《十三》绵翼

5、第三个第一次

　　自从十三开始在m公司工作，她对世界、人性以及自己都刷新了认知，而且是不断地刷新认知。M公司合伙人制，在十三结束一个月在国外以及上海的培训和轮岗后，rupert亲自带十三上了第一个项目。这个项目是服务于一家法国3000人规模的企业做管理咨询的业务。十三连着熬了3个晚上才把前期对行业以及公司的学习完成，又连着熬了2个晚上才把相关研究总结的ppt做出来。十三从没想过一周可以过得这么快，她可以忙到连吃饭都来不及，她可以行李箱还没打开又在出差的路上，她竟然除了工作任何人任何事她都顾不上。这里的任何人指的是她新任的男朋友孙翊和家人；这里的任何事指的是搬家以及维护恋情。十三忙到终于可以有一个周末的时间休息的时候已经是她入职两个月之后的事了。正好是北京最好的天气，不冷不热，中秋国庆又相差不远，商场街道都充斥着过节的热闹氛围。公司的同事都在计划着安排工作调休，而她作为新人，还不敢调休。她的工资在同龄人中算高的了，租一个公司大楼附近的一居室也绰绰有余，然而她却没有时间去看房也没时间花钱。
　　十三忙碌的这两个月里，只跟孙翊见过4次，都是匆匆一起吃点东西，十三就不得不回去继续工作。本来是确定彼此男女朋友的身份后，正常应该是他们的热恋期，然而十三也无奈自己的工作性质竟然如此没有平衡可言。孙翊完全是一副中国好男友的样子，无条件支持十三，十三万分感激孙翊的体谅，打算在这个周末抽出一天时间好好陪伴他。
　　自从十三生日孙翊提出十三住在他家在国贸附近的那套房子之后，十三一直想跟孙翊好好聊一下，因为十三总觉得住在这里不是很安心。可是她又同时觉得这样忙碌可以让她暂时不需要真的去跟孙翊好好谈，很是松了一口气。
　　孙翊跟十三介绍得很简单，这是他父母很早就买下的房子，但是他目前公司在望京那附近，住在国贸稍嫌远，所以平常如果不是他要来国贸办事，基本是不会住在这边的。这套房子120平方，是难得朝南的公寓，采光极好。卧室是很大的椭圆室内落地窗阳台设计，客厅还带有一个20平方米的阳台或者说晾台更合适。他父母因他时不时会在这里落脚也从没外租过，家里家具家电很简单实用，整个装修风格不张扬不奢华，干净整洁，可以看得出来孙翊的好教养的家族传承。孙翊的父母除了之前照料房子从没来过，他也很少过来住。十三的公司离这里比较近，十分方便。可十三明白以自己现在的收入是没有办法能住得起这样的公寓的，所以虽然已经搬进来两个月了，但是十三仍然没有整理行李。
　　十三不喜欢依靠别人，也不希望依靠别人。她总觉得这不是她自己的。十三很小的时候在父母家中居住的时候，她想要摆放什么家具，父母总是会跟她说，“你不要乱动，这是我的家。以后你嫁了人成了家随意折腾，但这不是你家。”十三其实一开始不知如何去做回应，她内心煎熬。再加上，十三的父亲很有些男权思想，认为女人比男人低一等，妻子应该侍奉丈夫，女人的全部价值就是要结婚生孩子。十三的父亲不止一次跟十三讲过，你是我女儿，结婚前得听我的。因此，以致于到后来她对人对事都有非常强烈的所属权与清晰到让他人不舒服的边界感。似乎所有的事情，一旦涉及到父母，她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涌了上来-- 那些不被尊重以及不断被践踏的过往，那些她信任坍塌难过无人支持的时刻，那些她弱小无力的模样。
　　十三到了现在跟孙翊在一起，她也无法与孙翊去谈原生家庭的事情。每每看到孙翊开心而自然地提起他的父母，十三心中黯然而隐隐作痛，总是若无其事地带开话题。因此，十三虽然知道应该跟孙翊好好谈一次，但还是在客观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下有意无意地逃避。十三这次好容易假期前能抽出一个周末的时间好好休整一下。十三虽然有些抗拒，但还是得回父母那里去看看。等孙翊下午来找她，她也可以跟孙翊好好聊聊。
　　十三一大早简单收拾了下自己，买了些补品，打车回家。多日未见，父母似乎没有她过得更开心。十三的父亲招呼了她，十三的母亲开始在厨房忙活午餐，十三的兄长没有回来。午餐时，三人一时无语，一切似乎很温馨和谐。十三吃着母亲给她做的青椒炒肉丝，看着母亲前额散落的发丝有些发白，心下有些微柔软。十三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十三的母亲说，“你现在也工作了，每个月往家里交钱吧，我们也不是白养你这么大。”
　　十三愣住，放下碗筷，闭了闭眼，冷笑一声，“你生我养我就是为了跟我要钱的吗？”
　　“你怎么这么说话？简直就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赡养父母是做儿女的责任，你爸和我这么多年是怎么对你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的？”十三的母亲皱起眉头，训斥道。
　　十三一阵沉默，胸腔中涌动着什么似是要喷涌而出，十三冷冷道，“你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吃穿用玩哪一样不是我给你买的我来掏钱，再加上我哥哥每个月给你们的生活费，这还不够吗？”十三的母亲不到40的时候就满脸皱纹，脸色蜡黄，十三从本科毕业后赚的零用钱大部分都给母亲买营养品和高档的护肤品。十三工作后，十三母亲更是吃穿无一不精，一双运动鞋要上千元，一套护肤品要七八千元，一件内衣要千元左右等等。十三买这些东西都是精挑细选的，花了不少时间精力。十三之前单给母亲买东西，十三的父亲颇有微词。十三也为父亲买了不少衣物、剃须刀、以及钱包等。
　　“那不是你应该的吗？那些能有多少钱？你哥给我买的一个理疗床就上万了。你哥哥每个月给我的那才是实打实的钱！再说你一个月现在赚得那么多，你就一个人，能花多少？”十三的母亲全然不认可十三的付出。
　　十三看到父亲沉默的样子，母亲如此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当作理所当然，十三忽然不知道如何张口。十三默默站起身，一字一句地说，“无论我赚多少钱，那都是我的。无论你们多不甘愿，确实把我生下来也养大，给了我遮阴避雨的一个地方住，我是感激的。但是我不是你们的，我属于我自己，我赚的钱也是我自己的。我如何处置我赚的钱是我一个人的决定，你或任何其他人没有任何置喙的权利。”
　　说到这里，十三的母亲迫不及待地想要说些什么，十三抬起手，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母亲，继续说道，“倘若你拿你生我养我来说事，没人强迫你生我养我。如果你今天问我，把选择权交给我，我不想被生下来，不想被你生下来，活这一遭，太痛苦了。所以你们当年生我的时候已经30多岁的成年人，在20多年之后，忽然觉得当年作出的选择和决定是错的或者不值得，那也轮不到我一个被迫出生长大的孩子来为你们买单。”
　　十三说完，一个闪身抄起自己的包就冲出门外。门后还可以隐隐听到母亲的叫骂声和父亲的劝阻声。十三胸腔中的那团东西冲击着心脏，泵出的血液直涌上头，全部都化作透明的眼泪。十三满脸是泪，才明白那是愤怒，那是不甘，那是难过，那是酸楚。

　　话说孙翊自上一次提出让十三住在国贸这套不怎么住的公寓后，一直担心十三会不自在所以一直没轻易来过。公司目前虽然不像之前刚起步的阶段，但是目前是融资比较紧要的阶段，周末甚至节假日他也在线能够正常处理一些邮件，接收一些电话。过去两个月的时间，十三刚好新工作入职，他虽然有心希望能够多跟十三见面，但是确实两个人都挺忙碌，只是在十三在外培训一个月后他们偶尔一起吃饭。即便如此，他也是十分开心的。他喜上眉梢到工作时都难以收住脸上的笑容，一改往日认真严肃的风格。
　　这一次难得十三跟他两个人都可以在周末休息，孙翊早早就约好了十三。将工作迅速收尾后，他连午饭都没吃，下午不到1点就到了国贸的公寓。然而打开房门，孙翊目及之处全然没有生活的烟火气息，似是过去两个月十三没有在这里住过一样。他又打开冰箱，除了他买的一些水和几个鸡蛋，也是空空如也。他去到厨房，天然气炉灶周围都可以看得出一层薄薄的浮尘。卫生间里除了十三的一件浴袍和一个大大的化妆袋与之前也毫无区别。孙翊很想去卧室看看，但又觉得不太妥当，想了下还是决定等十三回来再说。孙翊心中有些微诧异，他虽然知道十三工作强度比较大，但是两个月过去，公寓似是像无人居住过一样，还是让他着实有些困惑。他回到厨房，打开冰箱拿了水喝，后背靠在冰箱门上有些怔忪，正有些不知所措时，听到房门开锁的声音，他还没来得及从厨房出去，就听到十三迅速关上门后嚎啕大哭的声音。
　　孙翊本想赶忙过去抱住十三，但他又有些迟疑。这还是头一次看到十三如此失态。跟十三交往的这些日子，孙翊发现十三独立意识极强，非常强调个人空间，她并不傲慢但骄傲是从十三骨髓里渗透出来的。他并不确定十三愿意让他看到如此模样。孙翊在厨房不敢出声，他没有听到十三走动的声音，只有十三持续的哭声。孙翊焦虑地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如此骄傲独立的十三哭成这样，又心疼得不行，一时担心这样一直哭哭坏了身子，一时又想给她拧个毛巾擦眼泪，一时又想给她备点温水，一时又想抱着她想告诉她一切有他孙翊在。孙翊在厨房坐在地上也煎熬得不行。可他又觉得自己做得是对的，应该给十三这个空间。半个小时后，十三的哭声渐弱至抽涕，最后没了声音。孙翊犹豫着正想起身去门口看看，忽然看到十根莹白玲珑的脚趾。
　　孙翊抬起头看上去，十三眼睛肿得像8月新下的桃子，鼻头也红了，一张脸像花猫一样。十三哭得狠，累得双眼朦胧，等走得近了，才看清厨房地上一团模糊的影子是孙翊。十三一时间有些无措，有些惊讶，又有些疑惑。孙翊看到十三脸上的表情瞬间变换，赶忙从地上站了起来，有些微尴尬地挠挠头，解释道，“我想早点见到你，就提早过来了。你一进屋就哭成那样，我就…”
　　十三想起自己哭了那么久，一定难看得很，赶忙低头哽咽地说，“所以你就在这等我…哭？”
　　“你喝点水，补充点水份。你等着我给你去拧个毛巾，然后你坐着歇会儿。”孙翊先从冰箱开了瓶矿泉水递给十三，然后一把抱起十三走到客厅将十三安置在沙发上。孙翊又到门口找到一双女士拖鞋给十三放在脚边，再到卫生间去找到柜子里放的擦脸小方巾，过了冷水，拧干，回到客厅，坐在十三旁边，把十三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用小方巾细细地轻柔地给十三擦了一遍脸。然后把小方巾摊开敷在十三脸上。孙翊一手覆着十三放在小腹的手，一手轻抚着十三的头发，轻声道，“你先什么都别想，先闭眼休息一会儿，缓缓，我在呢，一切有我呢。”十三确实累极了，哭是个力气活儿。十三的眼睛又疼又疲惫，小方巾敷上之后确实舒服了很多。十三在孙翊的抚慰中沉沉睡去。
　　十三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十三把手从孙翊的大手下抽出来，把已经干了的小方巾从脸上取下，看到孙翊歪着头靠在沙发靠垫上正睡着。十三缓缓地把孙翊的手放在沙发上，正要缓缓起来时，孙翊另一只放在十三头发上的手被牵动，孙翊也醒了。四目相对，十三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抚着孙翊的脸，孙翊温柔地看着十三，大手牵过十三的手深情地吻了吻，然后搂过十三，抱着十三，轻轻浅浅地吻十三的脸。十三内心安稳极了，慢慢搂紧孙翊的脖颈，双腿分开跨坐在孙翊身上，很投入地回wen孙翊。十三愈发激烈地亲孙翊的眉眼、鼻梁、嘴唇以及脸颊，进而转移至耳垂，然后喉结。孙翊被十三的吻撩拨起来，喉咙不由吞咽，双手愈发重地抚着十三美好的身线，搂紧了十三纤细的腰肢。十三听到孙翊的吞咽声，感受到孙翊在自己腰上加重的力量，十三紧紧压在孙翊身前，孙翊低沉地叹息一声。孙翊正感叹于美妙的手感，手机突兀的铃声响起。孙翊掏出手机，一看竟然是自己的母亲大人，与十三对视一笑，慌忙接了。这一边孙母对2个多月没有一点消息的儿子一通数落，在听到儿子连连保证“我明天一定回家！”才作罢。十三等孙翊挂掉电话，将脸埋在孙翊胸前笑起来，孙翊双手捧起十三的脸，笑道，“绵翼，我想继续。”
　　十三笑得更厉害了，“抵抗不住我的魅力了，是不是？”
　　孙翊看着因为之前哭泣脸还微微有些浮肿的十三一脸自恋的模样竟然觉得无比爱恋，心下对自己不由自嗔，顿了顿说道，“我想你在我面前不需要那么坚强，你记着一切有我。”
　　十三眉眼低敛，心颤了颤，然后慢慢靠近孙翊的耳畔，低声温柔地邀请，“shower with me”
　　孙翊笑开，他的开心十三从他胸腔的振动都能感受到。孙翊抱着十三起身，十三自动地双腿缠上孙翊的腰，故意夹紧，孙翊回应地捏了捏十三。十三此刻觉得幸福极了，她是被宠爱着的，被珍惜着的，被欣赏着的。
　　孙翊大步往卫生间走，十三手也没闲着。十三一边解着孙翊衬衫的扣子，一边激烈地吻着孙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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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快感到达全身的神经末梢后瘫倒在十三身旁。孙翊抱着十三，盖好被子两人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