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传奇]锦绣留裳》寒夜惊歌

12、沙漠之行

　　沙漠，便是沙的世界，举目望去除了漫天黄沙，再无一丝碧色。已无人的立足之地。
　　这里已是沙漠之中。
　　人总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面对其他物种总有自得优越感，但当他面对浩瀚的海洋时，他会发现自己的渺小，同样的面对着无边无际的沙漠，他也会知道自己的无能为力。
　　出发之前楚留香还不知道沙漠的恐怖，因为他已经征服了同样令人畏惧的大海，就算姬冰雁几次强调，他其实内心里还是有着几分不信的，但现在由不得他不信了。
　　他们已经两天没有喝过一滴水了。放在平日或许并不是那么的不能忍受，但是在这个没有一丝风，只有毒辣的太阳和摧毁人意志的黄沙的时候，水已经变得那样的不可或缺。
　　好在他的运气一向不错，这次当然也不会例外，就在他们渴得都要去吸沙子的时候，他们遇上了一对商队。然后他见到了一个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人。
　　在这样沙的世界里，头顶上是毫不留情的炙烤着大地的太阳，任何的人都没办法在沙漠里保持绝对的清爽，再讲究形象的人都难免的变得有些狼狈。
　　然而，他见到的那个人却清爽干净的像是在江南的小院里。如雪的白衣，依旧纤尘不染，连脸上清浅的笑容都没有改变丝毫。原本烦躁急切的心在见到这人的那一刻奇迹般的平静了下来，好像连混沌的灵台都清明了起来。
　　虞裳再一次见到楚留香的时候都有些不相信，这竟然会是楚留香。她认识的楚留香一向是衣冠楚楚，潇洒风流的，绝不似眼前这般形容狼狈。只是她当她对上他的眼睛的时候，她就确定了，这却是是楚留香。独一无二的楚留香。
　　除了楚留香以外，谁的眼睛能这般清澈，像是不受世界任何名利的污染，干净仁慈秀逸。谁又能像他这般身处这样的绝境却依旧潇洒从容。
　　她细细想了想便已知道，这时候楚留香他们必然是中了计丢了水，还拿到了龟兹王瞒天过海这一妙计不可或缺的极乐之星。
　　也知道就算他们不遇见她，也能够找到绿洲，而且楚留香的另一场艳遇也因此展开，只是现在却又让她遇上了，不知道他与琵琶公主的这场缘分还能不能开展。说来好笑，她没有为楚留香做些什么，倒是坏了他几场桃花啊，真是罪过！
　　思及此，虞裳也觉得好笑，这些日子来她胡思乱想的功力却是见长了，赶忙收起心思，吩咐人去取些水，便来到楚留香他们面前，轻笑着说道：“人生何处不相逢，不想竟能在此地遇见香帅。虞裳有礼了。”
　　楚留香是谁。
　　他是一个游侠，一个浪漫的贵族骑士。
　　盗贼中的大元帅，流氓中的佳公子。
　　他比浪子游侠多了分儒雅风流，比世家公子多了点潇洒写意，何时何地都保持着绝佳的风度。
　　他的脾气不可谓不好，简直再没有比他还要好脾气的人了。
　　他的笑容比春日里的柔风还要温柔，比山中的清泉还要清朗，而且他也从来不吝啬笑容。无论对着谁，什么样的事，他也总是从容而笑。
　　只是此刻楚留香却是有些笑不出来了，之前她坐在那里还不觉得，现下她来到了面前，细细打量才发现她竟是又瘦了，若说初见时是略显清瘦，那在南宫灵处便是苍白消瘦了，而现在却说是形销骨立都不为过了。可见她的身体是每况愈下，可她竟然不好好修养却来到了这沙漠里，这般的不爱惜自己。想到这里，楚留香莫名的觉得心里堵得慌，又像是有股气压在心头，无处发泄，闷闷的都开始作痛。
　　这样的感受来的莫名，甚至无稽，好在他向来懂得如何调整情绪，很快就恢复了以往的温润从容，也是笑着说道：“能在此得遇虞大小姐，是在下之幸。”
　　在这样的时候，遇上她好像确实是他们比较幸运，虽然他们必然不会死在这沙漠中，然而到底是她让他们少受几天的罪。如此她倒也不推迟，转而又对着明明疑惑，却难得的没有闹的胡铁花还有始终冷静的打量她的姬冰雁福了一礼，说道：“胡大侠，姬先生别来无恙。”
　　“你，你，你真是那个小姑娘！”像是突然回魂班般胡铁花大叫起来，“莫非我在边城呆了这么些年，锦绣山庄就破败了，不然怎么把你害成这样。”
　　原来胡铁花之所以能够那么安静，是因为他听了楚留香的那句虞大小姐有所感触，陷入了沉思之中导致的。
　　天下间任何人听到了虞大小姐这样的称谓都该知道叫的是何人，就像官宦世家无人不知道千金郡主一般，实在是锦绣山庄的名头比天还大，除了锦绣山庄的大小姐还有哪家的大小姐能够被天下人称呼一声大小姐呢。
　　胡铁花是上上下下打量了虞裳好几遍，他实在想不出，当年那个粉嫩可人的小姑娘，如今怎么变得这般瘦弱清然了。虽说一如他所预料的长成了清秀佳人，只是这这毫无人气的感觉，怎么也不该是那样富贵的人家养出来的啊。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人不知道锦绣山庄的千金，朝廷的郡主是生于富贵堂前，长于清苦寺院的，那也就只有胡铁花了吧，谁让他竟被一个女子避婚逼得左躲右藏最终一路逃到那边城小镇呢，消息不灵通也是难免的。
　　姬冰雁自然是知道这一事情的，千金郡主的身体和她的名号一样的有名，她无论是弱不禁风的样子，还是周身出尘脱俗的气质都是情理之中的，只是这样一个本该被重重守卫护着，寺院佛前坐着或者绣楼闺阁养着的人突然出现在了这里，这就有意思了，而且看她和楚留香那样子应该是很熟的，而且楚留香对她的态度还有些怪异。姬冰雁心细如发，虞裳他们都没有看见楚留香那一刻的不自然，他却不会忽略。
　　他不会忽略这点却实在很想忽略胡铁花的存在，这人怎么总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无知呢。
　　“小胡！”楚留香也是无奈，心里的那份莫名的感触也因为胡铁花这一句话散了个干净。
　　“这……几位还是先喝水吧。”对此显然虞裳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只能感叹，胡铁花的思想世界果然不是她这样的凡人能够理解的。
　　楚留香他们从没觉得水是这么亲切的东西，一拿到就是迫不及待灌了下去，直到将一囊的水都喝进了肚子里，这才觉得又活了回来。
　　胡铁花特别满足的叹了一声，豪爽的伸手擦了擦嘴角，对着虞裳就裂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朗声说道：“小裳儿，以后胡大哥一定给你买好吃的，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小裳儿……好吃的……
　　虞裳嘴角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这一刻她完全理解了楚留香想要摸鼻子的心情，这种时候的手真是不知道放在哪里好。
　　这个称呼还真是独特的紧，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说她量杯加起来都30多的人了，这个称呼委实不适合了。更何况锦绣山庄目前还是不会败的，她真的并不缺吃的。
　　虞裳想摸鼻子自然是不好意思的，不过有个人替她做了，楚留香就很自然的摸了摸鼻子，转了头。
　　姬冰雁就更是直接，他黑着一张脸，冷声说道：“我却不知原来你胡大侠竟是有钱的人。”
　　“哼，死公鸡，你以为人人都和你这般一毛不拔，为了裳儿妹子就算少喝一坛酒又能如何。”胡铁花跳脚大叫。
　　这番话或许谁都能说，谁也都能比胡铁花说的更好，更动听，但却不会有比他说的这句更让虞裳感动的了。
　　胡铁花是个酒鬼，无酒不欢，恨不得醉死在酒缸里的酒鬼。
　　这世上还有什么会比一个酒鬼愿意为了你匀出酒钱更让人感动的。
　　她也绝对相信胡铁花说的是真心的话，像他这般的人是不会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肠子的。
　　或许是她上辈子太缺少温暖，所以这辈子才那么的无法拒绝温暖。
　　“如此，虞裳便先谢过胡大哥了。”
　　有些人一笑结怨，有些人却一笑结缘。
　　虞裳和他们七年未见，更何况七年之前也并不熟悉，然而此刻她却有种相识了一辈子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妙，是他乡遇故知，也是琴瑟遇知音。
　　虽然谁也没有问过对方为何不远千里来这大漠。自然是因为他们都知道对方来这里不是为了欣赏大漠风光的。
　　虞裳知道楚留香他们回来是因为他以为是石观音带走了苏蓉蓉她们，却不知道是黑珍珠为了再见他一面才请去了她们。
　　楚留香自然也能想到她来到大漠的原因，无非是因为被石观音带走的阿离姑娘，只是他没想到她竟然会为了一个丫头以身犯险。锦绣山庄难道就任由他们的大小姐如此冒险吗？
　　当他环视四周的时候他就知道了，锦绣山庄是不会放任不管的。
　　那些个正忙碌着整理帐篷，张罗着吃食的人，明显的每一个都不是普通人，就连照顾骆驼的小斯都身怀绝技。
　　锦绣山庄果然大手笔啊。
　　原以为跟着虞裳的还会是那个红衣冷艳的女子，却不想出现的是另一个。
　　一个悄无声息的人。
　　他一直在虞裳身后，不远也不近，一个把握的极好的距离，既不会打扰到主人和客人的交谈，在有突然情况的时候又能在瞬间反应的距离。
　　他一直在那，然而他们却谁也没有留意到，如果不是楚留香想到了凤歌，抬目去看也不会留意到他。
　　见到了这么有意思的人，难免就要多看几眼。
　　更何况是好奇心一向很重的楚留香。
　　这个男子和凤歌很像，不是容貌，而是神态气韵。都是冷然如冰的人。沉默时就像是一把归鞘的剑，敛尽锋芒，普通的让人丝毫注意不到他，明明他的长相不输于在场的任何一个人，然而他一身黑衣立于虞裳的身后便如她的影子般，让人忽视。
　　但楚留香知道像这样的人，一旦出鞘便是冷厉的见血方归。
　　他就像是一把不显山露水的绝世好剑。
　　顺着楚留香的目光，众人也留意到了那个沉默的男子，虞裳适时地介绍了他,也为大家解了惑。
　　“凤歌伤的很重，不好陪我，他是我的隐卫，名叫七音。”虞裳有些无奈，这一生她已经没有了许多自由，所以是最不喜欢有隐卫跟着的，因此当初父亲他们要为她安排隐卫的时候，被她千方百计的拒绝了，可谁想经过阿离被石观音带走一事，父亲硬是给她塞了个隐卫过来。
　　只是她现在身边也确实需要人，也便答应了，顺便提出条件要来大漠，父亲与母亲如何能肯，只是父母如何拗得过儿女呢，最终还是她胜利了，只是身后难免就跟着一群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