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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一章:应是故人来(上) ...

  •   葫芦里的酒液被人仰头饮尽,握葫芦的手白皙纤长,食指与中指指尖有着常年用暗器的薄茧,虎口也有着常年用兵刃的痕迹,手腕上系着一截带着银铃铛的红色编绳,模样有些旧了,看起来是带了很多年,这人穿着一件带兜帽的黑色斗篷,眉目罩在暗里倒是看不大清,身旁立着一把长刀,长约三尺,约有两指半宽,刀身流畅,刀尖略有弧度,其色黑沉,带稳重压沉之感,刀身的刃纹有水波之态,刀身直上便是鐔,再往上刀柄持握之处,刀柄处以红黑色缠绳编织,有些发旧,那把刀被插在青石之中,其势隐而不发,却带铮铮威吓。

      若有爱刀之人在,必定能一眼认出此刀乃是元祈著名铸器师所铸的十把倾世名器之一,澜乌。

      “……澜乌出于波,湛湛有水吟,沉沉有乌色……”

      那人饮尽之后便将刀轻轻从青石中拔出,从怀中拿出一块边角整齐方正的鹿皮,横放在膝上小心翼翼的擦拭起来,小声念叨着关于这把刀的传言,竟有些嬉笑无奈的意味。

      “……可是不过是一把刀而已。”那人的声音清雅,有些脆生生的,隐约能感觉从中品出些甜味来。

      她伸手撩下兜帽,露出一张顶漂亮清冷的面容来,即便是穿着一身平常的灰色棉袍也极有风度,她擦拭完之后便起身以火堆为中心往旁侧撒了一圈的药粉。
      因为处在林子里,耳边总能听见夜色深沉之后,林子里的狼嚎虫鸣,光有火也是不够的,也需要提防那些不只会从何处来的毒蛇蚁兽。

      “他妈的老头子。”只见她突然开口骂了句脏话,同她周身的气质有些不符,让人觉得有些吃惊,却见她接着又骂了一句。“自己偷偷跑了,留得我一人帮他擦屁股。”

      叶子抖动了两下,有鸟被她一惊吓得飞了出去。

      她又骂骂咧咧了两句,这才将刀收入鞘中,抬头看了看天,又捏着指头算着数,方才皱着眉又骂了一句。

      “贼老头,恶师父!明日就是清明,若是我找到你了,非要把你的钱全扣了!”

      她又骂了几句,便抱着刀窝在火堆旁睡了,一个人胆子也大得很,天为被地为席,三月初的天气也敢这么躺着在山里,这也着实不怪她,自她懂事起便没有过过几日安生日子。

      她的师父是个老道,道号苍虚,年纪大得很,总穿一身破烂道袍装着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成日里骗吃骗喝,带着她走南闯北,元祈之大,国土之广,东从燕海石桨岛起到西边的百里落祁,而南从澜海朵特岛到北面的无人荒漠为止,她不过双十年纪便已经走遍了。

      今次他从涟北宏州那边惹了事,却自己先拍拍屁股跑路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便一个人连夜跑去了东燕,留下她一个姑娘家寒冬腊月的,在过年期间吃不上一口热饭就罢了,还要打着弯的躲在山里躲着那群追兵,好在进了昭州之后又沿路发现了老头的行踪,又算了算清明的时间,便猜到那老头许是跑去了东燕洛州的洛水城偷酒喝了。

      她的师父为人师表不大负责也就算了,好的不教还总教坏的,先不说在她幼时诱使她去装可怜乞人家的钱财,再到大了些更是教她怎么骗人诈钱,更大了些便教她如何在赌钱之中耍诈出千,总归到了现在就没教出什么好的,近两年更是卯了劲的去带上她偷人家的酒还有吃食,她若不肯,那老头便一大把年纪躺在人多的地方耍赖撒泼,口中喊着家中不幸出了个不肖子孙云云,惹得人扯着她脊梁骨骂,老头不要脸她可要,只好答应了,又被揪上贼船。

      如今去宏州的风家别馆偷了人家钱财也就罢了,她那师傅还打着惩奸除恶的名义把那风家的管家给揍了一顿,原因是那管家借着风家的名义欺男霸女,他苍虚子一个品德如此高尚之人怎么能见的这样的人在,非要好好教训他一顿,不过你教训也就教训吧,还不把人家的嘴堵牢,不堵牢也就算了,连脸都不遮一遮,这下可好,揍了一顿之后那管家这么一叫,院子里的人都来了。

      这也就在宏州得罪了风家的人,愣是被画上了通缉令,在全宏州被人揪着追,而她则是因为被人认出来总是跟在那老头身边也被一并追着。

      现今赶着在清明前到了洛州与昭州之间的边界,想必后日便可到达洛水城。

      这么想着她阴测测的一笑又抱上刀闭了眼睡了。

      =

      两日后,清明。

      洛水城下了一场绵密的细雨,清明时节雨纷纷,这话说得果真是没错。

      言昭从马车上下来便有人撑起伞来将她引到门廊,她的步子踱的缓慢,慢悠悠的有些漫不经心,身上还带着几滴水珠,一旁的侍女待她进了屋后便想为她宽衣,而石朗和石暗也早已听了她的令回去休息了。

      却不想到外衫才褪了一半,外头就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家主,家主,杜杨酒肆那有人闹事,安爷的人快要镇不住了。”

      “怎么回事?”言墨白将衣服拢好推门出去,外头有风吹进来散了一室梨花墨香,石清站在门外头揣着袖子有些不安。

      “家主,北罗门那里的杜杨酒肆有人闹起来了,安爷的人说是那有个混老头前几日在赌场里头出了千还逃跑,可是却追丢了之后,但是今天被安爷手底下的人发现在杜杨酒肆那边喝酒,这就一言不合的和人闹起来了,现今杜杨酒肆被人砸了一大半了!拦也拦不住,打手都被打怕了只敢围着,而那人……那人……”

      言墨白闻言皱皱眉。“说下去。”

      石清顿了顿:“那人说了,指名道姓要见您,说……说是要您过去亲自见见他。”

      言墨白抬步便走。“那人长得什么模样?”

      “破烂道袍,手里拽着个酒葫芦,满脸白胡子乱发,说话投足之间带着些痞气,似是未长大的孩童一般。”

      “哦?”言墨白想了想挥手屏退了一旁想跟着她的随侍,一边轻笑地接过伞,一边跨出大门去。“既然是那人,那你等便不用跟去了。”

      “可是……”石清面上带着担心。

      “不用担心我会出事,何况今日要去见的,阵势排场太大总是不好的。”言墨白撑开她的那顶伞,施施然步入雨幕之中朝北走去,眉间的朱砂花钿被微风一吹从额发之中显出些许,步伐轻快,面上带着浅淡的笑意轻轻哼唱了一句。

      “咸平二年春,应是故人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一章:应是故人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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