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都是你的错（修文版） ...
-
“就算我离开长安会给他们机会，我也不得不去南诏。”月霜行的声音冷静而自持，语气肯定，“不过他们有机会也无法成功。”
她轻轻摇着酒杯，目光流转，终于下定决心开口：“海东来，你不是来闲扯的，有问题就问吧。”
海东来眼眸微微一动，“月霜行，你怀疑陛下对你的信任吗？”
月霜行举起酒杯，“当然不。”
月霜行已经喝完了杯中酒，贵腐的香气依旧弥散在屋内。月氏的大宅幽静无声，连仆人们走动的声音都听不到，管家进来送了一次酒，随后又悄无声息的退下。
海东来今夜酒兴不高，他极少来月氏大宅，坐的久了，便有一种和周围同化的错觉，仿佛千百年来月氏所有的长老都还活在这座宅子里，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他们监视着。
只有月霜行端坐在椅子上，挺直的身姿宛如一柄宝剑，她是月氏最锋利的剑，却毫不犹豫的给了月氏致命一击。海东来突然想知道月霜行走过走廊时候看到自己先祖们画像的感受。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永远忠于皇帝的贵族，月氏把握帝国重权，能延续到今日，我自己亦感到吃惊。或者说从登上月氏之主的位置开始，我就在等待这一天。”
夜色渐浓，月霜行起身。她穿着一身香槟金色的长袍，让海东来想起那日帝国舞会上神采飞扬的女子。
“我真不知道老头子们想要登上那个位子做什么，他们身为帝国的第一贵族，吃穿用度已经是全伽马星系的顶尖，人心贪欲太深，总要付出代价的。”月霜行叹了口气，“何况他们没有那个本事，身为人臣，欺君罔上，是为不忠；策划出来的事情还如此不堪，真是让我感到惭愧。”
“会用到关长岭，月氏长老们的水平是不怎么样。”海东来轻蔑的笑了起来，“关长岭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们手上了？”
“杀人案。”
“可是关长岭还是违背了长老们的意愿。”
对于月氏来说，在位的帝国情报局副局长应该比流亡在外的反/政/府/武/装头目要有用的多，所以关长岭的出逃绝对不是月氏长老们愿意看到的。
月霜行皱眉，点了点头，她长叹一口气，喝完杯中酒，开始讲述一个漫长的故事。
关长岭是月氏长老们最重要的一步棋，却也是最出乎长老们意外的一步棋。
长老们的本意是想在帝国情报局培养一个自己的眼线，关长岭成为最佳人选的原因一来是他小心谨慎，二来就是因为当年的杀人案。
夏云仙的姐姐，的确是关长岭错手杀的。
其中的是非曲直随着所有当事人的离开已经无法求证，月霜行能够掌握到的就是关长岭和死者发生争吵，失手杀人，当时还是帝国情报局探员的关长岭处理完了现场所有的线索离开——这件事情被长老们查到之后成为他依附月氏的契机。
只是后来的发展连关长岭也没有意料到，凶器上有夏云仙的指纹，而且夏云仙还中途逃出了长安星流亡宇宙，这几乎是坐实了他杀人的可能性。
至于在帝国情报局一路风调雨顺已经做到了副局长的关长岭那天下午在电视台遭遇到了什么导致突然出逃，连月霜行也没有更多线索。月氏内部的情报是夏云仙联系了关长岭。
“夏云仙有没有问题？”海东来沉吟片刻，开口问月霜行，“他在我面前杀掉关长岭的瞬间我甚至有怀疑是不是他才是关长岭幕后主使，当然这样太高估他的能力了。”
月霜行摇了摇头，“我这里所有的信息里面都和他无关，多年前他联系关长岭和动手杀人似乎都是私人恩怨，和月氏无关。”
海东来回忆片刻，他脑海中所有关于夏云仙的资料也都毫无疑点，或者夏云仙和关长岭之间的确有不为人知的私人恩怨，打乱了月氏多年以来的布局。
他亦一口气把酒喝完，冷静开口，“长老们打算推谁上位？”
月霜行静静的看着他，漆黑的眼眸中不带一丝情感色彩，“你何必明知故问。”海东来不自觉的拉出嘲讽的笑容，“我只是想确认下，月氏的长老们有多蠢而已。”
两个人陷入沉默中。
沉默期间，月霜行继续喝酒，陈年的贵腐香甜的仿佛情人的吻，和伏特加完全不同的口感让她无法停下来。月氏大宅的藏酒的确是帝国第一世家的典范，这种几乎是可遇不可求的好酒居然有整整一个酒架。
喝掉了第四杯之后月霜行叹了一口气，讪讪开口，“早知道他们就这么点本事我何苦费这么多心思……所以都怪你，海东来。”
突然被点到名的帝国情报局局长觉得有点微妙。
“怪我？”
“当然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对我隐瞒了月氏矿星的情报，我何必需要亲自去南诏查看；若我不去南诏，就不需要心急火燎的赶回来处理老头子们；若不是我的时间匆忙，也不需要如此雷厉风行大动干戈把那么多月氏长老送进法院。”
帝国元帅有理有据有节的进行了以上陈述，随后微微一笑总结，“你说，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的错？”
海东来诚恳的点了点头，“听上去似乎应该怪我。”
月霜行非常肯定再点了点头，“我简直要怀疑，你是不是为了削减月氏的实力，才会对我隐瞒情报。”
她围着屋子走动，长袍下摆随着步伐翻飞，仿佛蝴蝶般轻盈，一阵阵甜美的香气随着她的步伐弥散。
海东来闻了闻浓郁的香气，再低头看了看月霜行的椅子下面的空酒瓶，迅速的得出了一个非常合理的结论——月霜行又喝醉了……
他扶住抽动的眼角，起身走到门口准备摇铃召唤管家。
然后，有人拉住了他。
严格的说，有人仿佛一只无尾熊般贴在他的背上抱住了他的腰。
帝国情报局局长在帝国的女官中颇受欢迎，大概除了眼睛美之外，还有一个更深层的评价，那是女官们无意中聊天说到的：海局长从背到腰线条流畅。当然不过是说说而已，谁也没有验证过，毕竟海东来和月霜行之间的绯闻导致他已经被排除出女官们的狩猎范围。
于是现在就有人贴着他的背抱着他的腰。
海东来扣住环住他腰的双手，一字一顿，“亲王殿下，喝醉了，就老老实实回去躺着。”
身后的人嗤笑一声，“海局长，你倒是说说看，你是不是为了铲除月氏才对我隐瞒情报的。”那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似乎隔着什么，闷闷的。
海东来的身躯僵了一僵，却不说话。
他身后的人亦不说话。
“月霜行，我若是想对你月氏动手，就不会在情报上动手。”海东来开口，带着几分冷冷笑意，“你太小看我了。”
他准备掰开那双手扬长而去，却发现禁锢已经松开，回头一看，月霜行已经背对着他，声音清晰的不带一丝醉意，“既然如此，海局长自便。”
海东来愕然的看着那个背影下一秒钟倒下去，然后心头一百零一次涌上想把醉酒的帝国元帅掐死的冲动……
月霜行很久没有睡的如此安稳了。
她从去南诏开始就处于半失眠状态，回来的路上又几乎是拿着性命开玩笑的急行军，回来不动声色的把月氏涉案的部分处理成贪污，太耗费心力。
海东来来之前，她的精神才刚刚松弛下来，准备喝一杯。
然后……就喝多了。这是清醒过来的月霜行的第一反应。
喝过头了之后才会有如此清醒的瞬间醒来，月霜行为自己喝醉忏悔了一秒钟，然后又安慰自己反正在月氏大宅，不会有人知道。
立马，就看到床对面坐着一个人。
她略带尴尬的看着海东来好整以暇的坐在沙发上。
这尴尬只持续了不到半秒，月霜行轻松的开口，“海局长，这里可是月氏大宅，您若是留宿，我明天会被各路长老念到头痛。”
海东来双手抱在胸前，老神神在回答：“我以为那些长老都在最高法院的看守所里面。”
他的目光扫了一圈屋子，“这个理由太差，换个吧。”
月霜行坐起身，塞了个抱枕在背后。“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海东来对她的直白反应很满意，“我不放心。”
月霜行的第一反应是脸有点微红，第二反应是不对啊这话的语气有点耳熟应该是我的台词，第三是莫非是海东来其实也喝多了。
海东来一个眼刀把她这堆脑回路都切断了。
“我来看看，月氏亲王殿下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为了处理这么点小事把自己搞的半条命都没有了之后有没有反省自己的蠢。”海东来起身走到月霜行面前，低头凝视她的脸，“不过看上去殿下完全没有反省。”
月霜行晃了晃脑袋，没有宿醉，没有头痛，她现在非常清醒，那么就说明这段对话真实发生，不是在幻境……
海东来继续，“隐瞒情报是我的问题，我以为从月氏矿星回去的路上我们就说的很清楚了；月氏出了问题是你要解决的，但你没有必要单枪匹马跑回来，还是说，亲王殿下觉得我是会在后面捅你月氏刀的人？”
他最后一声语调极轻，语气却极其不善。
月霜行讪讪的笑了一笑，她当然没有觉得海东来会捅刀，只不过多年以来习惯而已。总不能让她对帝国情报局局长说月氏出了点问题海卿不妨帮我去处理下？
这种台词不是高贵的月霜行亲王能说出口的。
海东来还在盯着她，琉璃色的眼眸里面隐隐的带着一丝怒意，这种怒意在看到月霜行讪讪的笑容后越发明显，他伸手抚摸月霜行的脸，动作极其轻柔，但是眼神中的怒意丝毫未减，让月霜行担心他下一个动作该不是要掐住自己的脖子。
然后，无意中她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海东来惊愕的停住动作，眼神更加不善。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都是你的错（修文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