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尾君穿越记》问茶

36、CHAPTER 25

　　路途颠簸，令人不禁昏昏沉沉得想睡，贺赫时刻保持高度警惕，我调侃说：“西蒙还能把你拉去卖了不成？”他眨眨黑亮的大眼珠凝望我，我觉得他下一句就是孺子不可教，只要他知道这句。事实是他不造，所以只得叹口气，把肩膀支到我脑袋边：“睡会儿，我看着。”
　　“好！”我重重点头，顺势侧过身子，心安理得闭上双眼，他将我身上的白袍裹了裹，柔声说：“到了叫你。”我揉揉眼皮，打个哈欠，悄声呢喃：“贺赫，你对我这么好干嘛？”他大概没听到，怀抱温暖安详。
　　被贺赫叫醒时，感觉睡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睡眼惺忪，周围映入眼里皆是模糊一片，我扯住贺赫袖子，他问怎么了，我摇头：“到了吗？”
　　良久才听他回道：“嗯。”
　　我抬头望天，太阳罕见地被层云遮挡住，微风轻拂，一抹不知来源何处的花香细细柔柔融入鼻息，我大口呼吸，眼前明朗起来。
　　未来之塔高高耸立，三角顶兼具擎天之势，显得庄严巍峨，玉石以塔为中心蔓延开。铁塔在面前投下一道长长的阴影，周围环绕着茂密的树林，一眼望去，全是重重叠叠的黑影。塔前的祭台上火把静静燃烧，一群身着铠甲的守卫竖起长矛在塔四周巡视。
　　提斯不是说她都闯不进来吗，为何这儿人少得根本没有用闯这种字眼的必要，你可以大摇大摆走进去，只要这些人没看到。西蒙仿佛察觉我的疑惑，欠身一指茂密的树林：“任何非法闯入都过不了这片森林。”
　　贺赫低声说：“守卫力量集中在林子里。”我点头，懊恼地想刚真不该睡着，主角提上我跟着西蒙，周围的守卫看到他纷纷点头致意，当目光扫过我和贺赫时，先是震惊继而尊敬地低头，我大摇大摆走西蒙身后，默默吐槽提斯，让她与莱恩联系还不如爷亲自来一趟。
　　贺赫无奈，始终与我并肩，未来之塔里极为空旷，光线从狭缝中投进，阴森昏暗，周围满满的全是古老的书籍，西蒙不知何时已经站到我俩之后。贺赫警觉，回身看他，西蒙忙擦汗：“您知道，莱恩一直不太喜欢圣治会的人。”我摆手示意没关系，仰头朝上望，塔顶化为了一个黑点，塔身内部环绕螺旋铁梯，也许一直延伸至塔顶。
　　腐朽的潮湿气扑面，若这是灵魂之境，莱恩就能和我们交流也说不定。边思忖着闭上眼，尽力用意识呼唤他：莱恩。
　　寂静如初，无人应答，西蒙说：“您有办法找到莱恩吗？让他离开未来之塔吧。”
　　我摇头：“感受不到他的气息，也许他早就不在了。”西蒙沉吟半晌，退到门边，贺赫一直紧盯他的一举一动，西蒙硬着头皮谨慎道：“或许莱恩不太愿意圣治会的人在场。”有可能，我说：“那你出去。”
　　贺赫叫我一声，眼神制止他后，纵容西蒙弯着腰退到门外，贺赫大步流星跟上西蒙，嘱咐一句：“你要小心。”我挑眉：“嗯。”
　　空荡荡地余下我一人立在中央，这塔的底面与那时的洞窟一般大小，我轻唤：“莱恩·图格。”刻意将力量掺杂其中，果不其然塔内空气流动愈加明显，越来越剧烈，直至白袍扬起，猎猎作响。我不得不在脚上加持力量以维持身体的平衡，仿佛灵魂洪流冲刷身体，意识沉沉浮浮，渐渐靠岸。
　　“神。”有人轻声喊，我低语：“莱恩？”
　　“神。”他重复，我默然不语，“闭眼。用您的意念感受我。”我照做，良久后黑暗褪去，雪白的光亮潮水般涌来，我不禁想抬手遮挡，人形轮廓随之逐渐清晰，他和巴耶七分相似，只是眉间不自然多了几分文艺青年特有的忧郁。
　　“莱恩？”
　　他郑重颔首，俯身作揖：“您来这里有何事？”
　　“莱恩，你认识提斯吗？”
　　他眼神一暗，苦笑着点头。
　　我决定直奔主题：“你的爱人希望你的灵魂能解脱，你有什么遗憾？怎样才能释然一切回到灵魂洪流里？”
　　“您的目的呢？”他突然反问我，“您想要什么？”
　　我怔忪，微微张嘴，想着该如何回复他，年轻的灵魂微笑：“您会解救我的，但并非现在，我只有一件事能委托您。”
　　“什么？”我咽口唾沫，“为什么你不能现在释然？”
　　莱恩悠悠地落到我面前，与我对视，我从他的双瞳中见着了阳光，榆木桌上摊开的书籍，深深凹陷的书脊，压着书角的镇纸，小男孩爬到他身上叫哥哥，欢快而甜蜜，苹果香一般令人幸福。
　　我咂舌：“巴耶？”
　　莱恩收回记忆，轻轻点头：“我猜测圣治会会利用他，我的弟弟心性单纯，萨曼将用令人信服的谎言蒙蔽他的双眼，他是智者血脉最后一人，不能让他身陷淤泥。神。”
　　“你早就预料到我会来？”
　　“不，”莱恩淡笑着否认，“至少我预料的神不是你。”
　　“是谁？”我偏头，他弯腰行吻手礼，毫无温度的唇瓣贴在手背，良久起身，唇边一丝笑意：“您认识他。”意味深长。其实我真想说，再打哑谜砍了你，转念一想他都虚无飘渺的灵魂状态了，怎么砍？
　　“那好，你有没有飞蛾的解法？”
　　“等您救出我弟弟后，回到未来之塔，在下自然会告知您。不过有个忠告，您抓紧时间。”一层不变的浅笑，我蓦然升起一股厌恶：“威胁？”“不，诚挚的恳求。”
　　“......”喝喝。
　　“也许我可以给您一个提示，”莱恩的身影宛如泼了水的墨画，渐渐淡化，朦胧，他举起一根手指抵向自己脑袋，轻问，“您好好想想，这里......真的是灵魂之境么？您是否哪里......走错了。”
　　彻底消散，黑塔压得人喘不过气，我站在原地，思考他的话语，半晌没缓过神，什么提示？这里难道不是灵魂之境？
　　“等等，你的封印魔法阵？！”我大喊，头顶回声飘荡，一波一波的，心烦不已。我挠挠后脑勺，转身疾步走向门口，去抓巴耶·图格，我靠。
　　铁门猝然敞开，我急退两步，贺赫将已然目光呆滞的西蒙拽进来，粗鲁地扔在一边，额上渗出细密的汗水，他大口喘气，牢牢扶上我肩膀，断断续续道：“陆......彦，我们......出不去了！”
　　“啥？”
　　“你......我带你看。”他嘴唇惨白，犹在巨大的震惊中，拉着我一个趔趄奔出门外。森林密密麻麻地响动，黑影朝这边围拢，成群的蚂蚁般拥挤聚集，我瞠目结舌，满心的草泥马呼啸而过。
　　一大波丧尸正在逼近。
　　“我们......被包围了......”我呢喃，说不出话来，上次在斯兰城内还有圣斯兰宫一个目的地，可未来之塔谁知道在哪个荒郊野外！况且那树林不像是能轻易穿过，更遑论这次根本就是批量甩丧尸吧泥煤，我绕着未来之塔走一圈，守卫全部严阵以待，握紧长矛的手无一例外抖得厉害。
　　触目所及全是丧尸，天啊，这不是白天吗？！还是已经严重到白天就会爆发？手心全是汗水，我随意用白袍擦了擦，贺赫拉住我：“怎么办？他们过不了多久会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天空一道巨幅屏幕亮起，乌云蔽日，黑压压的人群哀嚎震天，一声更比一声凄厉尖锐，像汹涌的涨潮裹挟吞噬天地的力道冲击大脑，数千道闪光后，头顶铁塔出现倾塌迹象，贺赫不可置信地望向那幅屏幕，前不久刚见过的萨曼，一张老脸布满皱纹，凭空放大无数倍，连鼻毛都清晰可见。
　　.......高......高科技！
　　“显像之术！只有神族才会使用！”贺赫高声喊叫，“为什么？人族不应该掌握它！”那些秘法从未自隐秘之境泄露，我再清楚不过，除非神族已经被......
　　下意识后退，蓦然恐惧不已，贺赫按住我，眼神示意我看向笼罩半空的显像，萨曼似乎在退后，他的脸变小，跟着后面出现其他从没见过的人脸，他们先是不敢置信，随后惊恐，继而瞪大双眼，流露出欣喜，最后就像崩塌了一般，全是疯狂，彻骨的疯狂。
　　萨曼的声音远远传来：“这就是伟大的创/世/神！今天，他将死于他的罪孽与狂妄！死在他亲手施与的惩罚下！你们看到了吗？！他想毁灭九天！这就是他的下场！九天属于我们！任何人不能轻易生杀予夺！神也不能例外！”
　　惊心动魄的华丽演讲，真够蛊惑人心的，那些守卫转而将锋利的矛头对准我们，一个个面露恐惧，眼底仇恨火焰熊熊燃烧。贺赫拉着我步步退后，一味忍让却只能换得对方得寸进尺。我本以为不搭理萨曼，随他乱来也无关大局，灵魂之境中任何改变也无法对实际历史产生分毫影响。
　　莱恩说，这是灵魂之境吗？
　　我惶然无措，难道不是吗？贺赫说，这世界的一切感觉很玄妙。
　　断裂的历史，消失的希尔纳与阿侬达，满城丧尸，邪恶的萨曼，残暴的魔王，倾覆的未来之塔，消耗力量的无穷火海，万物骤然停止，一切又将重新开始，我有些好笑地想，就像game over,尽数归零。白袍蒙蔽眼前。
　　贺赫转身拥我入怀，风的声音铺天盖地，仿佛化为天地间无数利刃，割碎这荒唐的灵魂之境，头顶遥不可及的蓝天猝然倾塌，分崩离析。
　　天边萨曼仍旧在声嘶力竭的讲演，于是有人狂笑，有人咆哮，有人为丧尸呐喊助威，有人嘴角裂得太大，眼泪扑簌，砸到地面，干脆旁若无人，嚎啕大哭。那混乱嘈杂的喧嚣，震耳欲聋。
　　我拼命摇头，朝他怀里钻，大喊：“这是灵魂之境！灵魂之境！”
　　后来我听见贺赫说：“一群疯子，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