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尾君穿越记》问茶

19、CHAPTER 8

　　从千米高空往下疾速坠落不是什么好体验，风刀呼啸着刮过脸颊，冷冰冰的空气化作利刃带着撕裂般的刺痛卷过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
　　“陆彦！”巨人绝望地呐喊，“对不起！”
　　“嗯，好说。”我眯眼在急速坠落途中环顾四周，脖子一扭动就能被狠狠拗断的窒息感让我倒抽一口冷气，那棵古木在哪里！？
　　我侧身，旁边上赶着坠毁的大石块恰好作为借力点。求生的意念终于占了上风，我狠狠咬牙，右手撑住石块青筋暴起，粗糙的石面划出道道血痕，我猝然翻身，下面的情况尚且一目了然。
　　石块受到反作用力垂直加速，巨人正在石头下方！
　　冷汗自脊背密密麻麻覆盖全身，眼角余光扫过左手侧的参天古木，就像在沙漠里徒步的迷路旅人见到绿洲。
　　眼神一凛，根本没有时间再犹豫，那块棱角分明的大石头再次被我用作借力点，肘关节吊着扯住巨人的粗麻绳，我猛地抬起双腿凌空侧身狠命一蹬，脚底板瞬间发麻。
　　五，我在心里默默计时，四、三、二......
　　一！
　　从来没觉得一秒钟有那么长过，好像一个世纪在这一秒内走马观花，哒哒马蹄声疾驰而过，风声呼啸盘旋冲天。我松开一部分刚掉落时被我紧紧缠绕在肘关节处的麻绳，飞身扑向天梯下方，断崖底绝无仅有的参天古木，光秃秃的枝干磨出道道血痕，我疼得几乎晕厥，内脏钝痛，连骂娘的力气都没了。
　　巨大的摩擦力下，向下的趋势渐缓，我熊抱住树干，一路以血肉之躯压断不少喘喘一息的瘦枝桠。他妈的，我最终被靠下的枝干卡住，身体猝然受到向下的剧烈拉扯力，右臂断裂似的疼，河水涛涛声铺天盖地，太阳穴突突地跳。
　　头顶是炫目的白光，太阳自两崖之间的狭缝里投射进来，一线天呐，我微微抿唇笑了笑。
　　“陆彦！”巨人牢牢挂在绳上，我背对他有气无力答：“怎么了？”
　　“你还能坚持住吗？”他堪称小心翼翼地问这句话，我猛地大吸一口气高声回答：“能！”
　　不用回头我也知道他会干些什么。奇怪，为什么我知道呢，我望天，用两只手臂去分担绳子的重量，双腿环夹树干，双手反扣在胸前，上半身紧紧卡住沉淀了百年的粗壮枝干。
　　这样就相当于扣在大树上，除非肘裂树断，否则很难脱手。
　　吊着一头左右晃动大象真的挺难受，预料之内的巨痛挟带撕裂的痛楚自手肘迅速扩散至全身，铁锤破空声赫然响起，一刹那，大大小小的石块悉数咆哮着冲入滚滚河水中，通天巨响过后，被巨浪吞噬，了无踪迹。
　　寒风刺骨，脸颊冰凉，我头晕目眩。
　　巨人借助甩出铁锤的反向推力，生怕不够超越常识来了把人猿泰山式的凌空飞跃，在触及岩石的瞬间，反向飞出的铁锤尚未及下落即凭空消失！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巨人手里多出一把双人铁斧，他睚眦欲裂，大手持斧用尽浑身力气劈向坚硬的岩石，遒劲的力道使得崖壁为之震颤，古木根部发出绝望的嘶吟。
　　参天古木在巨人恰好攀住铁斧时猛然断裂。
　　好饿啊，手肘最后一道缠绕着的粗绳自手臂悄无声息滑落，那瞬间，我什么也听不见，耳膜剧痛。
　　朦朦胧胧地看见巨人瞠目欲裂，眼眶泛红，涌出血丝。
　　连招手的力气都没了，我默默地苦笑，手指轻微颤动，感官最终被蜂拥而至的流水淹没。我大张着嘴，无孔不入的河水迅速占领肺腔，窒息感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这下糟了，我悻悻地想，变成猫也不管用了。
　　一条命也没了，不开心。
　　我笑笑阖上眼皮。
　　......
　　......
　　......
　　陆彦。
　　啊？我睁开双眼，希尔纳静静地微笑着站在我面前，我抬手看了看，完好无损！卧槽希尔纳你终于懂点人性了！
　　他不为所恼，唇边是浸染了亿万年的风霜的笑意，不见岁月侵蚀的面容亲切得让我想哭。
　　希尔纳，我怎么在这儿？我环顾四周，身遭笼罩在白茫茫的雾气里，仿如置身虚空，所有的外物也只是外物而已，只要闭上眼，就能永无休止，毫无牵挂的安睡。
　　陆彦，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给你看些东西。他一挥衣袖，我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置身另一幅场景中。
　　声势滔天，身侧希尔纳已不在，我茫然伫立虚空里，俯视下方的战场。
　　血与火的盛宴。
　　战场有十个足球场那么大，四周燃烧着熊熊烈火，树木在火海里轰然倒塌，发出劈里啪啦的呼吼，那点儿动静卒被跃动的火焰拽回去，甚至还没能经历苟延残喘，摇摇欲坠的过程，成片的树木在火海里嚎叫着化为焦炭，散作漫天灰烬。
　　平原的厮杀更是惨烈，上万的士兵高高挥舞手中的武器，喊声震天彻底，他们浴血开路，上千只灵兽在低空或疾驰，或展翅，格林狮张开血盆大口撕咬对方的马蹄，鲜血淋漓。
　　烽烟四起。
　　法术的辉光在远空炸裂，仿如绚丽的烟花，画在这段必将被载入史册的战斗上，成为浓墨重彩的一笔。尖利的号角声划破苍穹，刺入心脏，黑烟叫嚣着笼罩了整片大陆。
　　对战双方都是人族，我震惊地后退半步，希尔纳平淡冷冽的声音自虚空响起：“看你左边。”我错愕，顺从他的指示望去，左边为首的贺赫！他几乎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二逼主角，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眼神却锋利得让人不敢直视，他就如一头凶猛的野兽，亮出獠牙，手里的银剑在火光下闪耀炫目的光芒，菲斯拉的蓝宝石不知何时已全然血红。
　　他怀里抱着一个人，看上去似乎睡得很安详，与这漫天硝烟极不相称，贺赫搂得太紧以至于我需要再往前走几步才能看清他全貌，那人被贺赫禁锢在怀里，二逼主角的眼眶不知何时泛起泪光。转眼那细节无限放大，仅仅的一颗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恰好落在那人暧昧不清的侧脸上。
　　我突然不敢再往前一步。
　　他死了，希尔纳冷酷地断定。
　　我颤抖着，内心升腾起巨大的不安，好像只要看清楚那人我会瞬间被这无尽的苍凉拖入未知，或许是地狱，无数的怨灵痛苦的呐喊：“为什么你要放弃我们？”
　　我没有，我不知所措地后退，心脏像是被看不见的细丝绞紧，慢慢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碎裂。
　　去看看吧，希尔纳冷声说。
　　我颤巍巍地走近，贺赫怀里的人沉静地睡着，好像无论如何也无法唤醒他，生命所有的价值都将不在他身上展现，毫无生机的躯体让人绝望，世界突然安静下来。
　　寂静而空虚。
　　那个人，是我。
　　我猛地闭上双眼，贺赫倒在血泊中，临死前将那人攥进怀里，轻轻摩挲他的脸颊，唇形微动，柔和清亮的眼神与这战场格格不入。
　　他说，我到地狱去找你。
　　......
　　我猝然回头，恶狠狠地破口大骂，滚！九天大陆根本没有地狱的设定！一旦死亡，除了冥神谁也不知道灵魂会去往何处！
　　也许是永恒的湮灭，希尔纳眨眼。
　　你......！
　　陆彦，希尔纳勾起唇角，你知道轻易失去生命的后果吗？
　　我......靠！
　　没有谁会给予你第二次机会，希尔纳突然严肃道，创/世神也无法从万千灵魂洪流里辨识你，陆彦，你懂吗？
　　那又怎样？我挑衅地扬眉。
　　总有人会因你不珍惜自己的生命而死，这就是战争，你一人的过失会连累一群人。
　　我不说话。
　　希尔纳淡淡地微笑开，看上去是想缓和气氛，无奈效力有限，唇边一丝笑意终究兜兜转转转化为苦笑，贺赫会为你的死亡亲手毁灭他自己，同时毁了他即将带领的英雄们。
　　您太高估我了吧，我耸肩，那种二逼怎么可能那么做？就算是友情，也未免太过，你说他为简兰我还......信......我瞪圆眼睛，阿侬达与希尔纳在一起的场景从裂缝的记忆壁墙里弹出，你开什么玩笑？！！
　　我不可置信，带着一脸吃屎的表情望向他，贺赫喜欢妹子，劳资也是好吗！
　　总是在作死的希尔纳但笑不语，良久摇摇头，有些事情是注定的，陆彦，与你是否愿意没有半毛钱关系。
　　恍然间听到有人在大声呼唤陆彦，我皱眉。
　　希尔纳转身，陆彦，记住这句话，你会因为你的轻生让许多人陷入绝望的深渊。
　　你等等！我伸手去抓他的背影，猛地一眨眼，一切都变了。
　　“陆彦！”
　　别压着我，难受，我侧脸吐出一口水来，伸手拉扯身上的人。
　　巨人站在身边，亮晶晶地眨巴大眼睛，一幅快要哭出来的留守儿童表情，我摸摸他毛绒绒的手，忍不住又多蹭了两下：“儿啊，爸爸在这儿呢，别哭啊= =+”
　　昂利似笑非笑，整个人隐在暗处，我望向他，昂利走到我旁边，这里应该是那个圆台，我疑惑地看他，魔族痞里痞气地挑起一边眉毛，笑意未减，倏忽伏在我耳旁细声说：“我临时对你们用了空间转移魔法，阁下，我还从来没在别人身上用过这玩意儿。”
　　“那你不早点说你还有大招。”我无奈道。
　　“阁下，我都说了从未尝试过，能够到达指定位置算您福大命大。”
　　“嘁。”
　　“现在您得跟这个人解释了，巨人把您经历的事说了一遍。他差点跳下去救您，您看，我衣服都被扯破了。”
　　“那是你活该。”我低头去瞅一直注视我的人，黑曜石光泽的眼睛里一派冷静肃然，我不禁屏住呼吸，贺赫凝视我半晌，沉着脸欺身压住我。
　　突然觉得好笑，希尔纳给我看的那幅画面里，贺赫可不是现在这幅蠢样子，尽管战场上也没见得机智到哪儿去。
　　我尚不及扯开唇角乐呵，就被他堵住了说话的权力，旁边两人皆不忍直视的转过身，我抬脚想要踹他，却被二逼轻易制住，他以一种近乎野兽啃食猎物的方式粗暴撕咬，我气得浑身发抖。
　　他低沉的话语久未平息：“死猫，我再也不会让你离我那么远。”
　　......他妈的，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