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尾君穿越记》问茶

18、CHAPTER 7

　　昂利意味不明地阴笑，他也没多说，回身架起在原地喝醉的酒鬼一般打转儿的贺赫，挑起一边眉毛：“过会儿他就可以完全清醒了？”
　　我从巨人身上跳下来，右脚在坚实的土地上猛跺几下，斜斜地看一眼昂利：“所以，简兰呢？”
　　他抿唇不语，对我摇头，故弄玄虚道：“现在不是告诉你的时候，况且我也不知道。”他还颇为抱歉的摊手，表明自己是真的是小葱拌豆腐，啥也不知道，说完又冲我挤挤眼。
　　“你......”当心挤成斗鸡眼！我转身背对他，抑制住想宰人的欲望，“难道不是你们魔族抓走了她？不是你......阿尔瓦·格林？！”
　　“阁下，”昂利推开罗盘走到我身侧，俯身浅笑，贺赫因头晕目眩不时发出细碎的呻吟，他抵拢我耳畔，在身后呢喃，“您能够完全相信您亲眼所见吗？据我所知，您当时甚至都不在现场吧。”
　　“那好，最后一个问题。”我撇嘴，虽说眼见为实，然而人眼所观景象是物理与心理的综合作用，眼见为实保不了潜意识作祟，有时候大可不必信，我懒得跟他纠缠，“那个天才奥瑞占卜师呢？”
　　“我会带您去见她的，之后我将带您返回魔族。”昂利嘴咧的更放肆，我扫他一眼，默不作声，良久静静地说：“别告诉贺赫你是魔族。”我皱眉，“他会疯的。”
　　谜团太多，乱七八糟的线索搅成一团，糟心透了。反正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还不如先被人牵着鼻子走，以便日后顺藤摸瓜。我仰头，巨人沉重而粗犷的呼吸声萦绕四周，他点头：“陆彦你放心，我不告诉他，但他究竟是谁？”
　　“啊，一个朋友而已。”我仰面一哂。他神经质的表情忽然浮现脑海——陆彦，你是我的，记住这句话，千万不要试图欺骗我。顿了顿，我加一句：“有点类似于咱俩之间的关系。”
　　罗盘搔首，大概见我不愿多说，也不再问。
　　他十分有眼色的不再针对昂利，一方面可能是由于对方力量深浅不明，贸然出手或者表示敌意就好比古代的剑客对打，在剑拔弩张千钧一发时未能审时度势，只知先发制人，结果输了气场乃至全盘皆输；另一方面，难道你不觉得贺赫这个二逼他妈比昂利更让人不爽吗？！
　　昂利唇角再次勾起一个讥讽的角度，不再多说。
　　贺赫跟滩烂泥似的黏在昂利火红的斗篷上，我扶额，主角你敢再没节操点儿吗？！贺赫咕咙一声，配合地发出梦呓似的呢喃，简兰两字儿倒是听得分明。算了，期待主角有节操，不如期待母猪能上树。
　　昂利屏息凝气，走到洞室西面，手覆在看不出丝毫异样的岩石上，我和巨人就像看江湖杂耍艺人一样，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振振有辞，接着收肘挥拳一气呵成，墙面轰然坍塌，灰尘被砸下的碎石块高高扬起，我呛得不停咳嗽，昂利戏谑道：“阁下人类的身体真是孱弱。”
　　尼玛的，那是爷没好意思发大招，否则还轮得到你秀技能！
　　要喜怒不形于色，我淡定地望天接着咳，特意提高了分贝不谢。
　　外面天光大亮。
　　昂利眉头皱起一道不易察觉的细纹，我在心底冷笑，等到现场再次安静，我抬头去看，石壁背后居然是一道天梯！
　　我无法形容此时的震撼，天梯足有约五百米长，直直的斜向下，连通了那边的圆台。而天梯周围，石壁背后悍然是悬崖绝壁，对面的山峰垂直上下，端的是擎天之势，岩石缝隙间稀稀落落零散着低矮的植木，不知名的野花迎风飘摇，脚下传来河水湍流声，呼啸着冲进山势逼狭处，激起的浪涛如通体雪白的骏马一跃而起，寒意自脚底上涌。
　　这里到谷底少说也有千米，人这一掉下去，摔不死的概率比天上掉下五百万巨额大不了多少，山崖四面怪石嶙峋，那下面一根参天古木孤零零地卡在缝隙里，摇摇欲坠，上面全剩下枯枝败叶。
　　山谷里莫名吹来一阵冷风，我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昂利优雅地微笑，站在天梯前，彬彬有礼地抬手，就像五星酒店的小二领贵客到总统套房，真诚而自然地说：“阁下，请。”
　　巨人强自镇定，我看出他腿肚子有些打颤，他脸色苍白，结结巴巴道：“陆彦，我......我......我......恐......恐高！”
　　“嗯。”我没什么表情地应一声，心里千万只草泥马呼啸着从昂利身上践踏而过。他斜睨我一眼，转身扛起贺赫率先迈上天梯，我回头看着巨人，轻声说：“那你在这边等我们？”
　　巨人将不安的视线从天梯上移向我，我伸长手臂踮脚去拍他肩膀，笑笑说：“没事儿，待会儿过来找你也一样，那边指不定还有什么鬼东西，你留在这儿算后备力量怎么样？”
　　他游移不定的目光在我和天梯之间逡巡，闷闷地问：“那家伙让你去那边见谁？”
　　我耸肩：“忘了，好像能让我们走出这鬼地方。”别这样看我，真忘了。
　　昂利走两三步见我们没跟上去，遂转身看这边，我对他招手示意你先走，他微笑着杵在那儿摇摇头，微微扬起下巴让我们快些。
　　“不，陆彦，我要保护你！”巨人一幅送死的表情，大义凛然道。
　　我无语，到底是谁灌输给你这些玩意儿的？！保护你个头！瞧你丫这幅抖得跟抽羊癫疯似的鬼样子！我真想用森冷的眼刀绞杀你的小心肝。
　　巨人变幻出大铁锤，毅然决然，铿锵有力大吼一声，粗着嗓门儿一拍胸脯：“我稳得住！走吧！上路！”
　　......上黄泉路。
　　泥煤你拿铁锤出来干嘛？！
　　好吧，稳住重心......
　　“陆彦，”在我转身踏上天梯时，身后的罗盘却中邪一样憨笑两声儿，喊住我说，“我坚信你是父神派来到我们身边的，”他顿了顿，就像在许下最古老而真挚的誓言，“我会跟着你，守护你，直到最后。”
　　神经病，我背对他勾出一个讥讽的弧度，讪讪道：“什么是最后？”
　　“死亡。”
　　“......随你便。”我头也不回踏上天梯，左右两边没有扶手，连根草都不惜得长，不毛之地，鸟都不来拉屎。我闷闷地想，视线却紧紧黏在台阶上。
　　身后没有动静，我平复好呼吸，回头眺望目光紧紧追随我半只脚踏上天梯抖成了筛子的巨人，昂利在前面百无聊赖的等着，不时放眼远方的群山，山脉连绵起伏，倒是别有一番风景。
　　我返身回到巨人面前，他羞恼地别开眼。唉，在心里叹息一声，我伸手去拉他的手，巨人明显一愣，粗粝的皮肤在手心里起汗。
　　“你不是要跟着我吗？”我漫不经心地撇嘴，目光悠悠地往山岭望去，“先过去再说吧。”巨人稍微激动，他奋力点头，捏紧我的爪子......手，我笑笑回身对前面的昂利招招手，他回以一笑继而转身，隔得太远我看不出他的表情。
　　四个人或扛或拉，就这么上了路。
　　阴湿的寒风自壑底卷起，头顶盘桓着叫不出名字的大鸟，那声音就仿佛是从破风嗓子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凄厉尖锐，宛如濒死的绝响，不绝如缕。
　　巨人不由自主地剧烈抖动，我们一行人已经走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中间地带，四面绝断，孤立无援。
　　颇有惊涛骇浪皆自虚空起的浩荡飘渺之感，我尽力不去看千米低空下的景象，注意力集中在脚下的石阶，力求步伐沉稳，拾级而下。但凡爬过高山的人都知晓，最痛苦的并非上山而是下山，小腿会不自觉打颤，一个不稳整个人栽倒就滚着下山了。
　　更遑论在这种险壑，对于前几天还在凭弦宫里享受小资生活，刚刚才从罗莱丝血蝠手里逃脱的我而言简直是生理和心理极限的又一轮挑战，我在心里啐一口，脚下步伐依旧稳重。
　　而我更没想到意外突如其来。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他妈的这天梯绝逼是年久失修，豆腐渣工程都不如！或许是承重原因还是什么，原本在天空中盘旋不去，阴魂不散的怪鸟猛地俯冲下来，我堪堪侧身避过它的来势汹汹，鬼知道这装逼的鸟站到了巨人肩上，威风凛凛地扇翅膀！
　　我甚至从它的斗鸡眼里看到了傲娇！
　　接着石块碎裂声由远至近密密杂杂地响起，关键是它断成了豆腐块！与两边的连接点都分离开来！
　　我猛地抬头，难得从昂利眼底捕捉到一丝焦灼，他和贺赫只要一步就能跃到安全的圆台上，而我和巨人落后他们十数步，已经不太可能赶得上在完全断裂前发挥生理极限龙腾虎跃到他们身边。
　　昂利想要回头，我大吼一声：“滚到上面去！”昂利大概是被我吓到了，立刻把贺赫往前一抛，与此同时纵身跃到圆台上，堪堪收住滚势。我回头，巨人抓牢我的手突然松开，我被晃动的石块摇得几乎昏了头，慌乱中双手死命扯住他的袖子，转而吊住他身上的一根粗绳：“你干什么！”
　　“陆彦！你快跑！还来得及！”巨人居然笑着回答我，遽风席卷起他裹了厚厚鬃毛的袍子，怪鸟嘎嘎叫嚣一飞冲天，眼神阴狠怨毒。天梯崩裂，滚石从上面轰隆隆往下撞，大脑猛烈晕眩，气流搅得我无法呼吸，胸腔窒息一般难受。
　　巨石砸到脊背上，更多零星的碎石块，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砸冰雹一样拿身体当活靶子。我勉力趴在石阶上，双脚勾住台阶另一侧，踝关节几乎脱臼，撕裂一般的疼。这一段堪堪被夹住，一端高高翘起，也撑不了多久。
　　“陆彦！你快跑！”巨人粗暴的吼声就像来自遥远不可捉摸的天际，我轻轻摇头，双手勒出红痕，刺痛感从身体四面八方咆哮朝脑门窜去。
　　塌了。
　　震耳欲聋的断裂声后，整个天梯残破的石块就像撞击地球的陨石，高速往下坠落。我紧紧攥着罗盘，身下一空，失重感倾天覆地而来。
　　左肩被坍塌的石块狠狠一撞，心脏剧痛，我被迫在空中翻转身体。
　　那一刻我仰着脸，眯起眼，二逼主角已经醒了，他涨红了脸，想要冲下来，还好昂利拉住了他。
　　我抬手忍住剧痛笑着对他挥了挥。
　　那声音听上去就像困兽绝望的呼号，恰一醒来就不得不面对死亡，他撕裂了嗓子吼：“陆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