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姑娘成长记录》竹林和水

41、第 41 章

　　清明节后，A市电影学院门口总能看到一个小鲜肉徘徊不去。这天，他就站在一辆价值一千三百万的豪车旁，神情鬼祟。

　　要不是他白净俊朗，手里还晃着车钥匙，路人非以为他在偷车不可。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席波波。前几天他要温柔的手机号，但每次打过去不是被挂断，就是没等开口就被切断，急得他直挠头。任务完不成，他小命不保。无奈之下，他亲自跑来学校堵人。

　　深吸两口气，席波波迈开长腿，一鼓作气冲进校门。

　　“三班……形体课……”他盯着教学楼大厅的电子屏幕，小声念叨着，“八号楼，701……八号楼是哪啊？”

　　随便拦了个人，他礼貌问道：“同学，八号楼怎么走？”

　　“这栋就是。”

　　“那电梯在哪？”

　　“你直走就行，不用拐。”

　　“谢谢！”

　　上了七楼，站在701门口，席波波又深呼吸一口，猛然推门而入！

　　唰唰唰唰——

　　形体老师和台上一群学生齐刷刷看向他，满脸写着“你谁啊”，只有温柔，露出了惊讶。

　　“呃，嗨！”席波波挥了挥手，“我找温柔。”

　　老师眉头微蹙，显然对这种上课被打扰的行为颇不满。

　　席波波立刻摆出灿烂的笑脸，“老师？”

　　老师对温柔点点头，温柔才换上鞋，走出教室跟他下楼。

　　楼下咖啡厅，席波波看温柔脸色冷淡，一脸认命：完了，这回来得不巧，那老师看着就凶，估计等会回教室她要吃苦头。

　　他试图缓和气氛，把点心推到她面前，讨好道：“三年没见，你胖了啊。”

　　“……”温柔冷冷瞪他，“那你还往我面前推甜点？”

　　“我吃我吃！”席波波立刻收回点心，赔笑，“你说什么都对。”顺便把她的咖啡也端过来，“你这杯加糖了吧？我帮你喝了。”

　　“……你放下！”温柔忍不住咬牙。

　　唉！席波波叹气：他哥一谈起恋爱就跟失智了一样，居然还指望他当说客，简直自寻死路！

　　他放下咖啡，正色道：“我跟你直说吧，我哥让我来找你的。”

　　温柔没吭声，她当然猜得出来。席波波这人，平常玩世不恭，要不是有事，绝对躲着她。三年前他那点“好事”，她可记得清清楚楚。

　　“温柔，我哥真的很喜欢你。”席波波语气意外地认真，“我不是怕被揍才说这些，我是真的能感觉到。他变了，从前洒脱得很，说断就断，从不拖泥带水。可这一次，他甚至把我拉进来……你知道他在感情上从没这么认真过。”

　　说到底，他也不是非要撮合谁，只是他夹在莫轩和席珏中间，两头不是人。

　　“我不想掺和，但你要知道，一边是我哥，一边是莫轩……我希望他们两个都不要受伤。”

　　温柔默默喝着咖啡，一言不发。直到杯底见底，她才站起身，看着他淡淡道：

　　“席波波，我不生你气了。”

　　说完转身离开，席波波坐在原地，发愣良久。

　　从头到尾，他没有一句道歉。

　　他知道温柔一直当他是朋友，而他呢？不过是把她当作“我哥想要的女朋友”，从不设身处地地为她想。就算刚才他开口说了那么多，依然是站在他哥的角度。

　　如果真的当她是朋友，他三年前就不会去赵乐乐那里问出那种话。

　　良久，他望着温柔离开的方向，喃喃低语：

　　“对不起……”

　　出校门时，他给席珏发了条微信：“失败了，打我吧。”

　　席珏秒回：[微笑]，外加一个字：“好。”

　　席波波欲哭无泪。

　　这时，有个男人凑了上来，笑嘻嘻地递上名片：“你好，我是聚乐影视公司的，我们正在筹拍一部网剧，你有兴趣参演吗？”

　　显然是把他当成电影学院的学生。

　　席波波白他一眼，甩开他的手，没好气道：“都要被我哥弄死了，还有毛兴趣！”

　　男人一脸懵地看着他走到那辆他刚刚欣赏了很久的超跑旁，掏出钥匙，潇洒地上车离开。

　　“哇——”男人感慨万千，“刚才要是签下他，我们特效至少能省十块钱啊！”

　　—

　　第二天，张甜抵达A市。朋友介绍了一套带装修的三居室，房主是个着急离境的荷兰人，价格合理，她当即买下。

　　请家政打扫干净后，温柔搬了进去。

　　张甜也得知了席珏就是Alex，也知道席波波是他弟弟。晚饭时，她试探着问温柔：

　　“宝贝，你跟席珏……准备怎么办？”

　　不等温柔开口，她又急切地补充一句：“妈这次直接表态了，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上次莫轩的事情，她心有余悸。

　　温柔放下筷子，沉默。

　　张甜劝道：“宝贝，妈不是不心疼你，我只希望你以后能平安、稳定地过日子。找个门当户对、心地善良、真正能照顾你一辈子的男人。而席珏——他太优秀，优秀得高不可攀。席家又那么有钱，将来风吹草动，你觉得他会站在哪一边？哪怕现在他愿意跟你在一起，那将来呢？他真的会娶你吗？你又能等几年？”

　　句句在理，句句如针。

　　温柔抬头，眼中一片灰暗：“妈，你也觉得我的过去……不堪吗？”

　　张甜一怔，忙摆手：“不是的，宝贝，你千万别这么想——”

　　“你慢慢吃吧，我回房躺一会。”

　　温柔回到卧室，将自己裹进被子，咬紧嘴唇，不敢哭出声。

　　她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席珏。

　　她甚至想过，如果他不嫌弃她，她愿意把自尊放下，只为能和他在一起。

　　连脸都不要了。

　　张甜坐在外面，看着餐桌上的两双筷子，深深自责：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温柔终于洗了脸出来。客厅空荡荡的，张甜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时，手机响了。

　　是席珏的电话。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情绪，才接起：“喂？”

　　席珏沉默几秒，才低声道：“我想见你。”

　　温柔闭了闭眼，心中挣扎，最终还是拒绝：“算了吧。”

　　“请你给我一个机会。”他的声音坚定。

　　她沉默片刻，终究没狠下心：“……好。”

　　半小时后，他来接她。

　　车内安静无言，一路往西，直到车速慢慢放缓，停在昏黄灯光下，四周花香环绕。

　　她认出来了，是他母亲的花田。

　　温柔望了望四周，紧张地问：“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如果注定没有未来，她不想再陷进去，她怕无法自拔。

　　席珏为她解开安全带，试图牵她的手。

　　她猛地抽回。

　　他怔住。

　　“你有话就说，说完就送我回去。我妈会担心。”

　　她说话时都不敢看他。

　　席珏没有再试图接近她，只望着她认真说道：“温柔，我喜欢你，我知道你也喜欢我。你曾是莫轩的女朋友，那是你的过去，我不能改变，也不会指责……”

　　温柔抬起头，声音颤抖地打断他：“我……给他生了个孩子。”

　　她像是在将自己最丑陋的一面剖开，裸露在他面前。

　　席珏看着她，眼神心疼，良久，缓慢而坚定地说：

　　“我知道，我不在乎。”

　　她怎么可能相信？她拼命摇头。

　　他终于忍不住，一把将她抱进怀里，轻轻抚着她的背，低声呢喃：“温柔，我叫你出来，是因为我已经做出了决定。我喜欢你，胜过所有顾虑。我可以很坦然地说，我不在乎过去，我只想拥有未来。我自己也有过去，有些不堪的回忆我也不愿回想。但它们让我成为现在的我。我希望你也能坦然面对，放过自己，好吗？”

　　温柔怔住，眼泪扑簌而下。

　　她终于明白，让她迟迟不敢回应的，并不是外界的议论，也不是母亲的反对，而是她自己。

　　她不肯原谅自己。

　　席珏温柔地亲吻她的泪，一下一下。

　　温柔扑进他怀里，用尽全部力气抱紧他。

　　那天她没来得及回应他，而今天，他再一次低声问道：

　　“温柔小姐，我姓席名珏，今年三十一，第一次在机场见到你，一见倾心；三日前离别，念念不忘。现在，我请求你做我的女朋友，你愿意吗？”

　　温柔擦干泪水，忽地吻住他，坚定地应道：

　　“我愿意。”

　　他们，又在一起了。

　　席波波说不清自己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总之，他又开始躲着温柔。不过，最近他倒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小东西”——哦不对，准确来说，是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娃娃。

　　B市·莫家。

　　席波波趴在地毯上，蒙着眼睛，和小宝玩起了捉迷藏。

　　小宝藏在窗帘后，两只小胖脚却大大方方地露在外面。

　　“藏好了，来找吧！”他奶声奶气地喊。

　　席波波装作没听见，继续数数，一副认真投入的样子。

　　小宝急了，掀开窗帘，甜甜地喊：“波波，来找吧！”

　　其实一开始，小宝是喊他“叔叔”的，可席波波不愿意，非要让人家一个小娃娃改口叫他“波波”。

　　有时候，小宝嘴不够清楚，一喊“波波”，听起来倒像“巴巴”。

　　席波波仍旧撅着屁股在那里数数，装聋作哑地从窗帘前走过无数次，还故意大声嘀咕：“哎呀，藏哪去了？”

　　小宝在后头憋着笑，捂着嘴，肩膀一抖一抖的。

　　莫轩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一幕都觉得烦了。他走过去，毫不客气地踢了席波波一脚，“你聋啦？”

　　席波波这才装模作样地爬起来，像个一千度近视眼似的四下张望，继续故意错过明显的“线索”。

　　莫轩靠在沙发背上，懒洋洋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滚？怎么天天赖在我这儿？”

　　席波波不作声。

　　莫轩又说：“你都回国这么久了，不用回集团报到？”

　　席波波还是没反应。

　　莫轩“啧”了一声，刚想起身揍他一顿，便听见席波波幽幽地开了口：

　　“莫轩……我哥跟温柔在一起了。”

　　一句话，像雷声击在空旷的胸膛。

　　虽然早已隐约猜到可能是这个结果，可当这句话被席波波真正说出口时，莫轩还是感到一阵窒息。

　　只是三年。

　　他以为，三年能换一生。

　　他以为，她会等他。

　　可是她没有。

　　曾经，她也是口口声声说爱他的人啊。

　　席波波还站在窗帘前，不敢回头。

　　他知道，莫轩在哭。

　　杯中的伯爵酒黑如墨，仿佛深渊。

　　莫轩目光模糊地望着那漆黑液体，仿佛看见了地狱的边缘——他的心，也正沉沦于那一片无声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