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姑娘成长记录》竹林和水

31、第 31 章

　　自那天之后，两人一直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联系，话虽不多，却也没有断。但莫轩没有再主动约她出去，温柔不喜欢这种状态——当初她和宫河就是这样慢慢走向结束的。

　　那时，她说：“既然待在一起都没意思，不如分开。”

　　可这一次，她不想。

　　她知道，自己对莫轩的喜欢，远远超过当初的宫河。

　　所以她妥协了。

　　除夕那天，她主动拨通了莫轩的电话，约他在他家附近的咖啡厅见一面。莫轩却说有事，婉拒了。

　　温柔没有死心，偷偷拿了张甜的车钥匙，顶着风雪，开车赶去。

　　其实，她车技并不好，尤其是这种下雪天。张甜平时连小雨天都不许她开车，今天根本不可能允许她出门。

　　几分钟后，张甜发现车钥匙不见了，第一时间给莫轩打电话。

　　莫轩听到她冒雪开车出来，整个人都急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喜欢温柔到了连自己都难以想象的地步。

　　一个电话打过去，语气已然失控：“谁准你这种天气开车的？你在哪？车停下，给我待着别动！”

　　“我在高速啊，怎么停？”温柔其实也紧张得不行。

　　莫轩的怒气一下子爆发：“你居然还敢上高速？！赶紧找最近的出口下去！”

　　他很少这样吼她，温柔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赶紧照做，找到最近的出口下了车，把定位发给他。

　　不久后，莫轩的车赶到。温柔一上车，他的脸色还是很难看。

　　她指了指被雪覆满的小红车，轻声问：“我妈的车怎么办？”

　　莫轩伸出手，“钥匙给我，我让人把车开回去。”

　　她乖乖把钥匙递过去。

　　莫轩没有带她去咖啡厅，而是直接开车去了海边。雪还在下，海面雾蒙蒙一片，像天快塌下来了似的。

　　车里暖气很足，温柔后背已经出了点汗。

　　她看着他沉着脸，心里也跟着发怵，鼓起勇气道：“莫轩，我想跟你谈谈。”

　　“你找我出来不就是为了谈谈？说吧。”他仍紧握着方向盘，眼睛看着灰白的海面，神情低沉如水。

　　温柔犹豫了一下，转过身去，抓住他的手，带着哭腔道：“你能不能看我一眼？或者……对我笑一笑？”

　　莫轩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尤其是对她。他这几天其实也不好受。

　　他转过头来，反手握住她的手，尽量缓和语气：“好，现在说吧。”

　　温柔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低声说道：“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从没对谁这样过。你不开心，我也跟着不开心。我不是排斥你的想法，只是我没想到那么远……也许是因为我们还年轻。”

　　“我跟你同龄。”

　　“我知道。”她吸了吸鼻子，“但我们性格不一样。我真的很喜欢和你在一起，可为什么非得这么早就谈结婚？”

　　她顿了顿，又问：“或者说……你为什么会那么不安？”

　　莫轩终于露出一点笑，却是自嘲般的一抹苦笑：“因为我太在乎你。所以……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没有那么在乎我？”

　　“不是的！”温柔急急地解释，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我真的很喜欢你。只是，现在不是时候。也许四年后我会想结婚啊……你为什么非得现在逼我？”

　　莫轩看着她哭得这么伤心，心也软了。他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替她擦掉眼泪：“别哭了，我不逼你。我等你，反正你也跑不掉。”

　　转眼又是一年过去，终于到了除夕。

　　温柔一向不爱过年，尤其这几年。今年哥哥依旧不在家。零点钟声响起时，她对着烟花许愿：希望明年，全家能团聚。

　　正月初一，按惯例要去爷爷家拜年。温柔最怕的就是这一天，早上起床就像要上战场似的，一天过得浑浑噩噩。

　　晚上，莫轩打电话过来，听她有气无力的声音，笑着调侃：“你这是去你爷爷家，还是去打仗了？”

　　温柔叹气：“比打仗还累。”

　　“是不是你对你爷爷有太大意见了？”

　　莫轩从小和爷爷感情很好，所以不太能理解她的抗拒。以前他还迁就她，如今相处久了，也难免有些不满。尽管没明说，但他确实觉得温柔对家人态度不太对。

　　正月初五，温柔一早就起了床。因为昨天她冲动之下，答应今天去莫家吃午饭。

　　——穿什么好呢？

　　刚纠结着，楼下莫轩的车已经到了。

　　“你上来吧。”她打电话让他进来。

　　莫轩备好礼物，还买了给温柔父母和温湛的。

　　温柔惊讶地问：“你什么时候买的啊？”

　　“早就准备好了。”莫轩笑得像偷吃糖的小孩，“我可是早就想给你爸妈拜年了！”

　　“马屁精！”温柔笑着打他。

　　她换衣服时，莫轩坐在她房间，看着桌上她的小物件，心中竟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以后，他会给她一个更大的卧室，能看见海上日出。会有更大的梳妆台，任她放满喜欢的小玩意。

　　那时，他是这样想的。

　　莫轩家今天人挺多的，温柔不太擅长应对这种场面，幸好莫轩一直陪在她身边。哪怕被亲戚叫去，也很快就回来了。

　　“第一次见这么多人，别紧张，习惯就好。”他说。

　　“你刚才那个表哥是不是有事找你？”

　　“没什么大事，我今天主要是陪你。等你熟悉了，我再把你放出去自己玩。”

　　温柔知道他在迁就她，心里一阵柔软。

　　那位表哥果然又找来一趟，温柔便说：“你去吧，我去拿点吃的。”

　　“好。”

　　莫轩离开前，似乎特意经过姬女士，低声说了什么，大概是让母亲照顾温柔。

　　温柔一个人坐着，抿了口鸡尾酒，心中暖意升腾。

　　“温小姐。”姬女士果然走过来了，“今天亲戚多，我一直没时间招呼你，玩得还开心吗？”

　　“我很好，阿姨，您不用管我。”

　　姬女士看了看她杯中的酒，笑着问：“这个酒你常喝？”

　　“不常喝，但我觉得味道不错。叫什么名字？”

　　“我家调酒师调的，他非给起了个名叫‘末世皇妃’。”姬女士笑着摇头，“味道虽然淡，但其实挺烈的，得小心。”

　　温柔一听，想起莫轩最爱的“伯爵酒”和那怪味，不禁打了个冷颤：“能有伯爵酒烈吗？”

　　姬女士笑出声：“那是莫轩最爱的酒。你也喝过？”

　　“嗯！”温柔用力点头，又赶紧摇头，“只抿了一口，太难喝了。”

　　“我也不喜欢。”姬女士笑着点头。

　　两人虽说得不多，但气氛轻松，温柔觉得她就像个朋友。

　　“关于去英国的事……”姬女士忽然道，“莫轩跟我提过，我原以为你不会同意，你家人也没意见吗？”

　　温柔一怔，疑惑道：“去英国？什么英国的事？”

　　姬女士微愣，旋即意识到什么，立刻微笑致歉：“抱歉，是我多嘴了，看样子莫轩还没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温柔追问。

　　这时，莫轩正好走了过来，一听她的话，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姬女士看了他一眼，对温柔道：“你们聊吧。”便转身离开。

　　温柔皱着眉看他，“你妈妈说的英国是怎么回事？你去，还是我去？”

　　“我们一起去。”莫轩拉着她的手，带她上楼，进了房间，关上门，隔绝喧闹。

　　“温柔，我有事想跟你说。”

　　温柔站着，一言不发，她隐隐觉得，接下来不会是好消息。

　　莫轩走到书桌前，打开最上面的抽屉，取出一封信递给她：“过完年我要去英国，这是学校的Offer。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去。”

　　她低头一看，信上的日期赫然写着——10月25日。

　　也就是说，他三个月前就知道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走？”她语气冰冷。

　　“过完十五。”

　　“你现在才告诉我？”

　　“我原本就打算今天告诉你的！”

　　两人声音几乎同时提高，话里满是怒气。

　　温柔觉得讽刺——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莫轩意识到刚才语气不对，忙拉住她的手，语气软了：“对不起，我不该吼你。我是真的准备今天告诉你。我想让你和我一起去英国。”

　　“你是希望，还是早就打算让我跟你走？”她声音颤着，“我去干嘛？陪读吗？那我的学业呢？我朋友、我家人怎么办？”

　　“你可以申请我那所学校，我会安排一切。我会照顾你，不会让你吃苦。”

　　“问题不在这里！”温柔只觉陌生，“我只是你女朋友，不是你所有物。我不想为了你改变人生轨迹！就算你提前问我——”

　　“你会同意吗？”莫轩双手扣住她的肩膀，眼圈泛红，“你会吗？你不懂我为什么不安？因为我知道你不会！你喜欢恋爱，不愿意有束缚。等哪天变了，你一定会走！”

　　温柔怔住了。脑海里，忽然闪过当年宫河说的那些话。

　　她抬头看他，眼里带着受伤，“你们凭什么这么说我？你根本不了解我！”

　　“‘你们’？”莫轩冷笑一声，“我和谁？你只谈过两个男朋友，怎么，宫河也这么说你？”

　　温柔眼圈发红，不想再听他继续，推开他就要走。

　　莫轩猛地关上门，将她拉回，不小心用力过猛，直接把她摔到了床上。

　　她坐起身，仰头看着他，气极反击：“你既然觉得我不会同意，那我告诉你，莫轩，我不会去英国！你要走就走，我不会等你！你不尊重我，不信任我，我凭什么要回应你！”

　　“呵……”莫轩身子一晃，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席波说你肯定会跟我走，可我就是知道你不会。是我不值得你为我付出吗？”

　　“那你呢？”温柔怒道，“你愿意为了我留在中国吗？我们还要去A大，开学后一起上课，你愿意吗？”

　　话到最后，她声音已经带上哽咽，仿佛在乞求他点头。

　　莫轩低声解释：“本来我去年就该走了，只是爷爷出了事才留到现在。留学一直是我的人生计划……但我们会回来的啊，就三年，温柔。三年之后，我所有的时间都是你的，我真的很爱你……”

　　“我知道你爱我！”温柔打断他，眼神坚定，“可莫轩，你搞错了。我在意的不是爱，是尊重。我是你的女朋友，但我不是你的附属。哪怕结婚，我也不是你的所有物。我只想做我愿意做的事。”

　　屋内安静得可怕。

　　过了好久，莫轩才低声道：“你就是这样反抗你爷爷的，对吗？只要不是你愿意的，你就会把对方当成敌人。那么现在，我是不是你的敌人？”

　　温柔只觉心力交瘁，低声说：“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我没有把谁当敌人……也许，我们就是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