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林岚溪

12、第 12 章

　　庄衍在机场等了又等，确定所有人都已经出来了，他打通齐月的电话：“我没有接到贝贝，你确定是这个航班吗？”
　　齐月也很奇怪：“是我亲自订的机票，你打她手机了吗？”
　　“关机。”
　　“我去查。”

　　两分钟后齐月打过来：“贝贝没有坐上飞机，我也打不通她的手机，这太反常了。”
　　“要我过去吗？”
　　“不用，这边交给我，你在那边找，随时联系。”
　　“好。”

　　第二天，当庄衍在机场见到齐月时已经很心急了：“已经24个小时了，我们应该报警。”

　　齐月想了一下：“既然她昨晚乘了另一班飞机回来，就说明她行动是自由的，我觉得应该再找找。”
　　“这边她所有认识的人我都查过了，还有她自己的家，父母的家，从前的疗养院我都去过，没人见过她。包括墓地都有人24小时守在那里，她还能去哪?”

　　看着已经慌了神的庄衍，齐月安慰道：“你别慌，关心则乱，我知道还有一个地方，我们应该去看看。”

　　开车的路上，齐月欲言又止。庄衍问：“想说什么？”
　　“贝贝以前有个男朋友。”
　　“我知道。”
　　“奶奶也不是她的亲奶奶。”
　　“我也知道。”
　　“其实贝贝她。。。”
　　“其实你不用告诉我这些。” 庄衍打断她 “ 我爱贝贝，包括她的过去。”

　　车子驶进了市中心一个环境优美的小区内。电梯升至25楼，庄衍跟着齐月走到一户门前，看她敲了会儿门，无人应答，犹豫了一下，她拿出钥匙打开门，两人走了进去。

　　这套面积不大的房子一看就是婚房，装修风格简单温馨又不失浪漫。但庄衍没有心情参观，两人找遍了都没有发现贝贝的踪迹，而且房间看着好像很久没有住人的样子，连空气中都有一种死气沉沉的味道。
　　庄衍正打算离开，刚刚眼睛不小心扫到的一面沙发墙却让他已经迈出去的一只脚又收了回来。

　　疑惑的转过头，他缓缓走近那面墙，然后不可置信的定住，如雷轰顶。
　　在他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之前，心痛的感觉就已经猝不及防的向他袭来。

　　整整一面墙都挂满了相框，他一张张仔细的看。

　　照片里的少女明眸皓齿，青春张扬，或温柔，或可爱，或大笑，或搞怪，不管是哪一种表情，无一例外都充满了幸福的味道。
　　而她身旁的男孩，永远都是一副阳光灿烂的样子，看着女孩的目光或宠溺，或疼惜，或关怀，或无奈，不管哪种眼神，都写满了浓浓的爱意。
　　这两个人是那么的耀眼，连他们身后的美景都黯然失色。

　　女孩庄衍认识，是让他心慌意乱了一整天的丁海贝。而他身边的男孩，虽然有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但他非常确定那并不是自己。
　　那一刻，庄衍真切的感觉到心中的怪兽已经冲破牢笼，张牙舞爪的出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齐月站在他的身边，长长叹了口气。
　　“现在你知道了，这就是贝贝的过去。”

　　和丁海贝有关的一切像一幅幅连环画，在庄衍的脑海中越转越快，很快勾勒出完整的剧情。曾经的疑问与不解在这一刻都找到了答案，而答案竟是如此的荒唐与悲哀。

　　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庄衍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他死了，是肾衰竭。”

　　刺耳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木然的接起电话，庄衍只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他转向齐月：“找到了，在寂安公墓。”

　　庄衍终于看到了贝贝。
　　已经是深秋，天气渐渐寒冷，那个女孩的背影看起来单薄而瘦弱，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毛衣。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脱下大衣快速朝那个女孩走过去，却蓦然顿住脚步，然后自嘲的笑了起来。
　　竟然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要关心她、爱护她，即便知道了她拿自己当猴子耍。

　　苦笑了很久，他慢慢走过去，把大衣轻轻披在女孩的身上。

　　转过来的是一张梨花带雨的脸：“阿衍？”
　　庄衍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会儿，将目光移到面前的墓碑上，照片里，另一个年轻的自己在微笑。

　　尽管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这张照片还是让庄衍的脸色迅速苍白，他一点都不想在这里呆下去。将内心的不适强压下去，他尽量心平气和的开口：“先跟我回去吧。”

　　贝贝却将脸转了过去，擦干眼泪，她问：“你都知道了？”
　　“是，我们回去再谈。”

　　贝贝竟然笑了：“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们还有什么可谈的？”

　　庄衍紧紧盯着她的侧脸，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是我闯进你的生活，是我先招惹你，造成今天这个局面，我自作自受。所以庄衍，你走吧。”
　　庄衍沉默了几分钟：“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但奶奶说过。。。”
　　“不要提奶奶，庄衍，”贝贝突然打断他：“你没资格！”

　　听着她冷冰冰的话，庄衍有些受不了：“那你又有什么资格？她是我的奶奶，不是你的！”
　　“那你知不知道，你的奶奶是谁害死的？”庄衍没有说话。

　　贝贝咄咄逼人的盯着他又问：“那你又知不知道，你的亲兄弟又是被谁害死的？”

　　他终于忍无可忍：“丁海贝！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不准你随便污蔑我的亲人！”

　　“呵呵。。。现在你的却只剩下唯一的亲人了，但是庄衍，我为你悲哀。”

　　骄傲的庄衍从未像现在一样，希望自己从来没有遇见过丁海贝，希望自己从来没有爱上她，希望自己立刻离开这个让他不能呼吸的地方。但心底深处另外一个卑微的庄衍拖住了他的脚步，告诉自己他不甘心，他不舍得。
　　于是过了很久，他还是问了出来：“那天晚上，我是谁？”
　　贝贝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犹豫：“从来都只有苏羽辰。”

　　他听到心脏碎裂的声音，却垂死挣扎，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承诺过奶奶不会放弃你，不会。。。”但贝贝没有给他机会。

　　“你听好了，你没有放弃我，是丁海贝放弃庄衍，是我，放弃你了。”

　　那个为爱情卑微的庄衍被她成功杀死，骄傲的庄衍眼神渐渐冰冷。

　　他面无表情的开口：“丁海贝，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从来没有遇见过你。”

　　贝贝疲惫的闭上眼睛：“我也是。”

　　齐月在外面等了很久，正不耐烦的准备进去，庄衍却一个人出来了。她快步走上前，在看到他苍白淡漠的脸时，想问的话却堵在嘴边。

　　庄衍冷淡的看了她一眼，说：“衣服扔了吧。” 然后迅速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齐月走过去，抱住无声哭泣的贝贝：“何苦要这样？”
　　“你知道吗？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把那些话说出来，羽辰会支持我的对不对？”
　　“羽辰只会生你的气，骂你傻。”

　　“齐月你知道吗？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奶奶让我不要怨恨任何人，可我怎么能甘心？我就是不甘心啊！”
　　“所以呢？两败俱伤很有意思吗？”

　　“那我能怎么办？当一切都没有发生？和庄衍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然后为他外婆养老送终？”

　　齐月看着贝贝身上的大衣：“我只是觉得，不管怎么样你都不应该伤害庄衍。不管你相不相信，他都是真心爱你，想要给你幸福的人。”她站起来：“如果你想永远沉浸在悲伤和仇恨里，那就带着羽辰，一个人地老天荒去吧！”

　　说完，没有再管伤心不已的贝贝，齐月恨铁不成钢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