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林岚溪

11、第 11 章

　　苏羽辰对丁海贝来说到底是怎样一种存在？
　　是亲人，是兄长，是朋友，是爱人，甚至曾经是贝贝的全世界。

　　所以贝贝才那么千方百计的想要忘记他，否则，思念足以将她摧毁。

　　没有人能明白她有多想他。她甚至绝望的想过，哪怕只让她再看一眼，即便不说话，不在一起，只要能再看看他，她愿意用生命去换。

　　所以当第一次看到庄衍的时候，贝贝简直想要叩谢苍天。

　　在那一段时间里，不管现实中他是谁，在贝贝眼里他只是她的羽辰，是她思念成狂、失而复得的羽辰。所以每天能看到他似乎成了她活着的唯一意义。

　　可是后来，庄衍用实际行动打破了自己营造的虚幻梦境。她清醒过来，庄衍就是庄衍，他不会去扮演任何人，除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他和羽辰没有丝毫共同之处。羽辰，真的只能存在于记忆之中。

　　她后悔、懊恼、躲避，但似乎就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将她和庄衍越拉越近。而庄衍对她的态度也随着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尤其是在医院的那些日子里，她差点把他当成羽辰。

　　因为他对贝贝和奶奶的关心与照顾是那么的明显又无微不至，虽然她视而不见，还处处和他作对，那是因为她害怕去认识真正的庄衍，而不是那个一直活在贝贝幻想中的替代品。

　　可慢慢的，庄衍还是悄无声息的融入了她的生活。他似乎无处不在，无所不能。而贝贝自己也越来越想去习惯他，去依靠他。

　　可这是一个坏习惯啊！贝贝恐惧的想：他已经代替羽辰进入了自己的生活，难道还想代替羽辰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吗？不可以！羽辰在她心里没人可以取代！

　　握着酒杯，贝贝知道自己现在很过分。
　　每当她被现实逼的无处可逃的时候，就会很怀念曾经喝醉后被羽辰紧紧抱在怀里然后人事不知的感觉，虽然是最虚假的幸福，却能让人上瘾。

　　于是，她端起酒杯对羽辰说：“对不起，我又食言了，我知道你会不高兴，但我实在太累了，如果你想骂我，就来我的梦里吧。”说完又灌了一大杯。

　　当庄衍心急火燎的找到贝贝的时候，她已经在酒吧里喝的烂醉如泥。

　　脸色铁青的将不省人事的贝贝扔进车里，庄衍看着她红红的脸颊静静想了一会儿，毫不犹豫的把车开向自己的家。

　　尽管已经万分小心，抱贝贝下车的时候她还是吐了出来，然后又昏睡了过去。看着一片狼藉的花坛和管家那张仿佛吞了大便的脸，庄衍忽然就无力生气了。

　　拒绝了佣人的请求，他亲自将不省人事的女孩抱上楼，镇定的帮她换衣服，擦洗，喂醒酒汤。虽然有些不熟练，但他做的无比耐心。

　　也许是折腾的时间有些久，贝贝睡的很不安稳。总有人将她动来动去，还老往自己嘴里灌水。她不耐烦的将脸侧向一边，水就顺着脖子流了下来。

　　皱着眉，贝贝忍不住缓缓睁开眼睛。

　　庄衍正拿着毛巾给贝贝擦脸，看到她醒来，有一瞬间的诧异，动作却没有停顿。

　　“阿衍？”她有些奇怪：“你怎么会在这儿？”
　　庄衍叹了口气，语气却很温柔：“还难受吗？”
　　贝贝的眼神开始涣散，过了一会儿突然问：“为什么你长这个样子？”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把庄衍问笑了：“我也没有办法，长相是父母给的。”
　　贝贝很迷茫：“我曾经觉得很对不起你，但现在，我讨厌你。”
　　“为什么”
　　“因为。。。你那么好。。和他一样好。。”
　　眼看贝贝又想睡过去，他抓紧时间问：“他是谁？”

　　“他。。。他就是你呀！”
　　庄衍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那我又是谁？”
　　贝贝眨了眨眼睛，努力的想：“你是。。。阿衍。。你是阿衍！”
　　不能再逗她了，庄衍轻轻的说：“好了，快睡吧。”
　　可贝贝仿佛没有听到，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突然哭了起来。

　　“奶奶她不让我告诉你，因为除了伤心，不会有任何帮助。”

　　看着她哭的惨兮兮的一张小脸，庄衍显然理解成另外一种意思，心里从未有过的又暖又酸。

　　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仿佛下定某种决心的开口：“我不会让你伤心，我保证。让我们把伤心留在过去，一起重新开始好不好？”

　　贝贝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看他，他却毫无预兆的突然吻了下来。

　　天知道他期待这一刻有多久了，吻住，就舍不得离开。

　　谁都不知道，他的心里有一扇门，里面关着一个未知的、却又让他本能恐惧的怪物。他害怕有一天怪物会逃出来把自己撕成碎片，所以他要给这扇门加一把锁。而现在，自己身下这个甜美的女孩就是那把救命的锁。他知道，只要得到她，就不怕怪物威胁自己，只要得到她，自己就安全了。
　　这个疯狂的想法让星星之火瞬间燎原，当庄衍意识到自己在脱女孩衣服的时候，他明白，自己已经停不下来了。

　　当他的嘴唇压下来时，贝贝完全懵了，仅存的意识告诉她，这样是不对的，拼命想要推开他却毫无力气，身体酸软的仿佛不是自己的，反而引来他更加疯狂的侵略。

　　她终于开始害怕，忍不住细碎的哭了出来：“不行。。。不行。。”
　　庄衍柔声哄她：“让我给你只有快乐，没有忧伤的生活，好不好？”
　　“不。。不行。。。”
　　“可以的，相信我。”

　　真的可以吗？贝贝模糊的想：忘记过去，忘记离别，忘记孤独，忘记伤痛，哪怕只有一分钟，真的可以吗？
　　这是她脑海里残存的最后念头。之后，她就被汹涌的潮水，彻底淹没。

　　贝贝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在枕头下摸了半天都没有摸到，正打算睁开眼睛，铃声却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低沉的男声。
　　“我是庄衍，贝贝今天不舒服，需要休息一天。好，那就这样。”

　　她用半分钟时间想清楚了庄衍为什么会在这里，用十秒钟时间想清楚了自己在哪里，然后她决定睡死过去。

　　挂断电话，庄衍转过身，看到她依然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犹豫了一会儿，他走过去坐在床边，轻声说：“贝贝，起床吃早餐了。”
　　女孩没有任何反应。

　　“吃完再接着睡？” 还是没有反应。

　　他再接再厉：“那我把早餐端过来好不好？”

　　她干脆缩进被子里。

　　庄衍盯着露在外面的一缕秀发出了会儿神，然后站起来。
　　“我去上班了，你好好睡吧，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了。”
　　拉开门后他又转过身：“贝贝，就算生我的气也别惩罚自己，吃完早饭再走。”

　　贝贝站在镜子前，那个面色苍白的女人突然对她讽刺的笑了起来：“看吧，这就叫咎由自取。”

　　不顾管家的再三挽留，贝贝从庄家出来后径自坐上出租车：“去机场。”

　　自从把贝贝从机场接回来，齐月就感觉她有些不对劲。
　　“还在伤心吗？怎么这么憔悴？”
　　“我做错了事，有些恨自己。”
　　齐月迅速瞄了一眼贝贝的脖子，没有说话。

　　贝贝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沈家了，沈伯伯还是那么慈祥，沈家虽然很大却非常冷清，除了一个照顾沈伯伯的护工就只有一个做饭的阿姨。吃完晚饭，贝贝决定和齐月好好聊聊。

　　“沈之行还是不回来住吗？”

　　齐月无所谓的笑了:“这样多好，我们彼此相安无事，至少可以维持表面的和平。”

　　贝贝握住她的手:“你还要傻多久？”

　　齐月摇了摇头，认真的说：“我并不觉得辛苦，倒是你，打算怎么办？”

　　贝贝沉默了一会儿：“我不知道，还没有想清楚。”

　　“打算住几天？”

　　“明天就走，不过走之前，我想见一见许伯伯。虽然奶奶没有等到特效药，但我还是想亲自谢谢他。”
　　齐月点点头：“要我陪你吗？”
　　“不用，你已经陪我一整天了，你的时间那么宝贵，我可不敢再浪费了。”

　　“那好吧，不过。。。”齐月突然站起来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
　　“出门记得系条丝巾。”

　　院长办公室里，贝贝将礼物双手奉上。
　　“许伯伯，您帮了我们这么多，如果连这点心意都不肯收下，我以后会无颜见您的。”
　　许继开无奈的笑：“你们这些孩子啊！小月这样，你也这样，我知道你们都是懂事的孩子，可也太见外了。”
　　仔细看了看贝贝的脸色，许继开关心的问：“最近过的怎么样？气色看着不太好啊!”
　　“我没事，您不用担心。”
　　许继开开导贝贝：“我明白你的心情，但一切都要向前看。早点走出来，你的人生的路还有很长。”
　　贝贝点头：“我记住了。”

　　“其实我看得出来，阿衍很在乎你。”
　　贝贝疑惑的抬起头：“许伯伯？”
　　“连我这个只和他见过几次面的人都看得出来，你不会不知道吧？”
　　女孩沉默了一下，轻声说：“我们不可能的。”
　　“不要这么悲观，如果是因为家庭原因，完全没有必要，他外婆很喜欢你的。”

　　贝贝诧异的盯着他。

　　“呵呵，你还不知道吧？特效药就是他外婆找来给我的。”
　　眼看贝贝眼里的疑问越来越重，许继开解释道：“我和阿衍的外公外婆曾经是校友，交情非常好，所以阿珍给我打电话，说想要帮帮你奶奶。唉！谁会想到。。。贝贝，你怎么了？”

　　贝贝嘴唇都在发抖，她哆哆嗦嗦的说：“伯伯，我想亲自感谢她，你能给我她的联系方式吗？”

　　从许继开那里离开后，贝贝先给章爷爷打了个电话：“爷爷，奶奶去世那天，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为什么这么问？”
　　“爷爷，其实我已经知道了，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你知道了？是阿衍告诉你的？”

　　“是。”

　　“阿衍带他外婆来看你奶奶是好意，谁能想到当天会。。。唉！我们不告诉你是怕你多想，怕你生阿衍的气。你当时又那么伤心，所以。。。贝贝，你和阿衍没事吧？”

　　贝贝突然笑了出来：“爷爷你放心吧，我和庄衍。。。什么事都没有！”

　　贝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拨通那个号码，接通的很快。
　　“哪位？”
　　“奶奶去世和你有关系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我等你这通电话很久了，没想到你现在才打过来。”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傻孩子，你也不想想，如果我不去医院送她一程，她会走的那么顺利吗？”

　　贝贝捂着嘴蹲了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
　　“因为你！”庄怀珍厉声指责：“因为你勾引阿衍，我警告过你的！”
　　她紧紧咬住手指才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抖：“那为什么不冲着我来？”

　　“苏绣让我放过你，所以我给过你机会，但你不懂珍惜。不过你放心，你想玩，我不会让你失望。听说你有个很有本事的朋友叫齐月？”

　　“你觉得我会怕你？”

　　“呵！我觉得你应该从阿衍的面前消失，毕竟，是他把我带到了苏绣面前。”
　　“是他，间接害死了“你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