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茵茵》笑叹摆渡人

6、林默

　　因为那天的一番折腾，他连续几天都躺在床上无力动弹，我翘了几天课，每天陪伴着他。我不敢再让他有那么大的情感波动，他的身体真的不能再承受那样的刺激。
　　在别地上学的好友杨铃突然来找我，我知道不能再隐瞒，也不打算再继续隐瞒，于是把杨铃带回来李彦家见面。看见李彦的那一刻，杨铃吃惊的表情不出我的预料，她了然的看了看我，眼中有着复杂的神情。对于杨铃的到来，李彦显得十分开心，我是第一次把他介绍给我周围的人，他又怕自己给我丢脸，一时竟坐立不安起来。我走过去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小声安慰道：“彦，这是我从小到大的好姐妹，杨铃。她不是外人，不用拘束，没事的。”李彦听了，稍稍轻松了一些。
　　李彦提出去给我们弄晚饭，我笑着点了点头。他平时在家里都是坐轮椅的，今天因为杨铃的到来，他坚持在家里也拄着拐棍走路。他转身离去后杨铃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他的双腿，痛心地看着我。
　　我无奈地说：“你别这么看我，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会后悔。”
　　“你确定了吗？这样的他，以后怎么给你正常的生活？还有叔叔阿姨，他们知道了会怎样？这些你有没有考虑过？”她一针见血地指出我一直不愿面对的问题。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没办法，我爱他。。。”我低下头捂住脸。
　　“你爱他？你确定你是真的爱他，还是因为他长得像。。。”“杨铃！”我突然打断了她的话，怕她说出不该说的被李彦听到。
　　杨铃突然神色复杂地看着我，欲言又止。
　　“茵茵，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听她这样的口气，我的心忽然一紧。“林默他，没死。”
　　我震惊地抬起头看着她。“你说什么？”
　　“具体的原因我也不清楚，但是前段时间，林默突然在□□上找到我。你知道吗，当时的我，真的被吓坏了，我一度觉得这一定是谁盗了他的号搞出的恶作剧。可是后来我壮着胆子跟他聊了一会儿，直到我后来跟他通了电话，亲耳听见他的声音，我才确定，他真的没死。”她抓住了我的膀子，“他问我你的联系方式，他说他在□□上找你你不回他。茵茵，你听见了吗？林默他还活着，两年前的死讯，什么葬礼，都是假的，我们被他家人骗了！”
　　我愣愣地看着杨铃的脸，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忽然听见厨房里有碗筷摔碎的声音，我下意识的一惊，第一时间起身冲进厨房。见他拄着拐棍，脚边是打碎了的一只碗，见我过来，他有些狼狈地朝我笑了笑。我走到他身边仔细看了看他的手，“有没有伤到哪儿？”他轻轻握了握我的手，“我没事，你快去陪你朋友。”确定他没有受伤，我蹲下身帮他收拾地上的碎碗，他试图弯腰阻止我，奈何双腿的残疾让他做不到这个动作。他有些无奈地低头看着我，“小心手。。。”收拾好之后，我替他系好围裙，然后从后面抱了抱他，在他耳边叮嘱道：“需要帮忙随时叫我。”
　　他笑着“嗯”了一声，我便出去了。
　　门口的杨铃看到这一幕，眼圈有些红了，她看着我说道：“茵茵，也许是我错了，看得出来，你很爱他。或许我不该来告诉你那个消息。。。”
　　“不，我要谢谢你告诉我。”我忽地笑了，有些悲凉，也有些释然，“直到今天，我都活在对他的思念与愧疚里，可是今天你告诉我，他没死，我却发现，我竟是这样的无悲无喜。也许，是我高估了年少时的感情，亦或许，是我低估了对他的爱…”我指了指撑着拐棍在厨房里忙碌的李彦，眼中泛起柔光。
　　“茵茵…”杨铃的眼睛也红了，她感慨地看着我，“你能释然，是最好的。我看得出，你现在很幸福。只是…”她叹息了一声，“林默这次回来，就是来找你的。也许你该听听他的解释，他当年有什么难言之隐，也未可知…”
　　我摇摇头，“无论他因为什么要这样骗我，这两年多来的伤痛，都是真实存在又深入骨髓的。你知道，当时绝望的我，甚至是想跟他一起去的…”我忽然喉头一哽，想起那段黑暗痛苦的日子，忽然没了声音。可笑的是，原来这些悲痛，竟都是一场玩笑。
　　杨铃不忍我忆起往事，心知我还没全然放下，连忙拉起我的手说：“不说这些了…”
　　这时李彦在厨房叫我，我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下情绪，进厨房帮他端菜去了。
　　四菜一汤，李彦烧的很用心，杨铃连连称赞着，笑道茵茵以后有口福了。他淡笑着叫杨铃多吃点别客气，又时不时地给我夹菜盛汤，我幸福的看着他，想着也许我和他今后的人生，并不会如想象中的那么难。

　　再过几天，就是我的21岁生日。李彦这几天看上去心情很好，每天总是安安静静地在家里等我回来，也不再那么敏感多疑，不再每时每刻追问我的行踪。
　　生日那天，我婉拒了几个同学的请客邀请，往校门外走去。我知道，李彦一定在家等着我，我只想跟他一起过这在一起后的第一个生日。
　　可是当我刚刚走出门口的那一刻，猛地看见不远处站在一辆奔驰车旁边的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让我抑制不住的浑身颤抖起来。
　　两年多了，他似乎变高了，成熟了。只是那张脸，似乎跟当年一样，还是那么的清秀温润。他远远看着我，也良久未动。
　　我看着他一步步走近，阳光刺痛了我的眼，我恍然觉得一切都如梦一场。一直以为已经离世的他，竟就这样活生生地想我走来，不知为何，我的心痛得似乎已经没有了直觉，仿佛这两年遗漏的时光，都不曾有过，我和他还是当年那对青梅竹马的小情侣。
　　他在我面前站定，低头看着我。良久，我听见他轻轻叹了口气，竟抬手这般摸我的脑袋。“茵茵，你长大了。”
　　脑中忽然闪现出往日的场景，我平日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摸我的脑袋。却唯有他，是我的例外。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他的手定在空气中。
　　他惊诧地看着我，忽而眼中一痛，哑着嗓子说：“茵茵，对不起。。。”他又跟着我上前一步，不容我开口便沉声说道，“当年，我不是有意骗你。”
　　我想立马转身逃开，因为我怕我再也忍受不住大哭起来。
　　他拉着我的膀子，让我直视着他，看着他那双熟悉的黑色双眸，我一时竟晃了眼。
　　“当年，我确实是被困在了电梯里哮喘发作，我确实是命悬一线，只是后来我被救了回来，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又回来了。之所以骗你。。。”他微微一哽，继续说，“是因为，当时我已经被诊断出得了白血病，活不了多久了。”
　　我浑身一震，震惊地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认真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那时候的我，是那样狼狈，那样不堪，我不敢告诉你，不想让你看见我死前是那副被病痛折磨的样子，更不愿你为我的病担忧痛心。于是我求家里人这样骗你，我觉得长痛不如短痛，过些日子，你就会慢慢接受了。可是没想到，一年前，就在我的病情到了最后时期，我和家人都绝望了。医院突然告诉我们，找到了合适的骨髓，只要移植成功，我的病就能得到控制了。如今，我奇迹般地康复了。第一件事，就是想着回来找你，求得你的原谅。。。”
　　听了他的话，我早已惊得说不出话来，看着他比两年前消瘦不少的脸颊，我不敢相信，在自己安全不知道的情况下，他竟已经历了这般的生死考验。
　　看着我满脸的泪水，他抬手轻轻替我擦拭着。忽的倾身把我拥进怀里，沉声说：“还好，历尽生死，我最终还是回到你身边了。”
　　我早已泣不成声，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事情竟然会是这样的。他扶着我坐进了他的车，我没有拒绝，只是在汽车启动疾驰而去的时候，似乎看到了路边站着地一抹单薄身影，让我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可是汽车已经驶远了。

作者有话说

　　有没有亲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