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步天堂》沫守城归

5、第五章

　　好不容易捱到了放学，朴有天两下收拾好书包，兴冲冲地转过去想要催金俊秀，临开口却突然害羞了……
　　金俊秀抬头看到朴有天专注的眼神，心漏跳了一拍。他慌忙扯出一个笑容说：“走吧，先去买菜~家里什么都没有了……”
　　朴有天跟在金俊秀后面，看他熟练地穿梭于各个菜摊，一边还跟自己絮絮叨叨地说着：“那家的土豆比这家的便宜，这家的青椒没有那家的辣。卖豆腐的那家总是排着很长的队，卖西红柿的那家总是缺斤少两……”
　　他从来没跟妈妈去菜市场买过菜，他觉得在菜摊上跟人讲价是件挺丢人的事情。看着金俊秀，他的心里涌上一种惭愧加心疼的复杂感受。他伸手搂上他的肩膀，然后用力捏了捏。
　　金俊秀正说着的话顿了顿，没有躲开他的手。“你看，青椒要挑皱纹比较多的，不然皮太厚，不好吃。”说完抬头冲朴有天一笑，“这些你肯定不知道，一看就是没来过菜场买菜的。”
　　朴有天语气温柔的说：“以后你买菜的时候我陪着你去……”
　　“啊……”
　　“练练手，然后陪我妈买一回菜，给她个惊喜。”朴有天怕他拒绝，连忙找了一个借口。
　　“哈哈，好啊！”金俊秀应着，心里不得不承认其实自己也在等着一个借口。一个可以名正言顺欺骗自己的心的借口。

　　金俊秀斜靠在厨房门口看着朴有天的手忙脚乱，哈哈笑着：“喂，你到底会不会做饭啊？”
　　“嘿嘿，我在家不常做。不过偶尔几次做出来的味道还是不错的！”
　　“真的假的？你别让我在生日这天中毒身亡啊！”
　　“金俊秀！你要么过来帮我洗菜，要么出去该干嘛干嘛，别在这妨碍我行不行？”
　　“哟，您还真不当自己是外人啊，也不看看你此时此刻站在谁的地盘上。”
　　“行了我错了还不行？我承认我肯定做得没你好，但是今天是你的生日，怎么说也不能让你动手不是？你告诉我调料和盘子都放在哪里就行。”
　　“调料就你手边那个柜子里，盘子在最右边那个柜子。”
　　朴有天一一打开确认一遍，“行了我知道了，你走吧。”然后伸手从墙上拿下挂着的围裙系在了身上。
　　“恩，好。”金俊秀缓缓拉上推拉门，把穿着围裙在暖黄的灯光下忙碌的朴有天隔绝在自己的视线里，厨房里面的那个男孩，他的脸上还没有脱去稚嫩，认真洗菜的模样依然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可是他却让他体会到了家的感觉。这个常年安静阴冷的家，因为那个男孩的存在，第一次让他有了恍若隔世的安全感。
　　他慢慢地用一只手捂住眼睛，悄无声息地哭了，积攒了一整天的复杂情绪终于汇聚成了眼泪在他脸上肆意流淌。金俊秀，这个终年渴望温暖和安全感的孩子，在15岁生日这天，找到了自己渴望的温度。

　　金俊秀捧着朴有天给他做的炸酱面吃的小心翼翼，他怕动作大了，眼眶里的眼泪就不小心暴露他的感动。
　　“嘿嘿，怎么样？味道应该不会太差吧，我在家做过几次，还不算失败……”
　　“……”
　　“俊秀？”
　　金俊秀抬起都快要埋进碗里的脸，眼泪婆娑，垮着脸的可怜兮兮的表情吓了朴有天一跳。
　　“俊……俊秀啊，你别吓我，不至于难吃到这个地步吧……还是我把糖和盐搞错了？”
　　“太好吃了！！！！”
　　“……哎呦我的祖宗啊，你这大喘气喘的……但是再好吃也不能给吃哭了吧？”
　　“我……我这是给热气熏的……”
　　“滚~你哄三岁小孩呐！”朴有天笑着伸手，轻推了一下对面那个人的脑袋，又顺便揉了揉。
　　“说，为什么哭？”
　　“……”
　　“……”
　　“感动。”
　　“那以身相许吧？”
　　“……”
　　“嘿嘿，开个玩笑~快吃吧……一会切蛋糕。”
　　朴有天松开揉着他头发的手，站起来去取蛋糕，手却被抓住了。他的心跳猛地一顿，然后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转过身去，扯出一个微笑。
　　“怎么了？”
　　“朴有天……我……”
　　“……”
　　“我……”
　　“……”
　　“谢谢你……”
　　他听见心脏从高空坠落的声音。
　　“白痴，跟我还说什么谢啊！”朴有天撤回手，转身去取蛋糕。

　　晚上10点半。朴有天的手机响了。
　　“喂，妈……恩……同学过生日……恩，我马上就回去了……不用等我，我11点肯定到家。恩，拜拜……”
　　挂了电话，朴有天无奈地看着自己的衣服和满地奶油的一片狼藉，而当事人金俊秀蹲在地上一脸无辜地抱着蛋糕盒里所剩无几的蛋糕残骸吃的正香。
　　“金俊秀你枉费我一片苦心买个最好吃的蛋糕给你，大部分都扣我身上了你个败家玩意儿！偷袭我不说还下手这么狠，以为你今天生日我就不和你计较了是吧！”
　　“嘿嘿，这么小气呐！我就想抹一把自己的生日蛋糕怎么了，以前净抹别人的了！”
　　朴有天沉默了一下，没有接话。
　　“快起来，我该回家了，先帮你把家收拾了。”
　　“不用，你先去把你自己洗洗吧！我去给你找件我的衣服，不然你这样子怎么出去？”
　　“好吧……”
　　朴有天走进卫生间，脱掉满是奶油的上衣放在洗漱台上，然后打开水龙头开始冲脸和头发。
　　金俊秀拿着衣服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朴有天正在用自己的毛巾擦头发。
　　“咦，你怎么知道那是我的毛巾？”
　　“上面有你的味道……”
　　“是吗？”他从朴有天手里抢过毛巾闻了闻。“现在变成你的味道了……”
　　“我哪有什么味道”朴有天又抢回去闻。“胡说，还是你的味道。”
　　“我也没有味道……”
　　“有，桃子味……”
　　“那个不怪我，我妈给我买的沐浴露就是那个味儿的……”
　　“那我怎么没从别人身上闻到过这种味道？”
　　“沐浴露的味道和小爷我的体香一混合，就变成一种绝世仅有的迷人的芬芳……”
　　“你刚才不是说自己没有味道吗？现在又哪里来的体香啊？”
　　“我……穿你的衣服吧！哪来这么多废话！”
　　“哈哈哈哈哈……”

　　又和金俊秀在卫生间打闹了半天，朴有天才终于穿戴整齐了。
　　“俊秀，给我找个袋子，我把我衣服装回去。”
　　“放着吧，我洗好再还给你。”
　　“嘿嘿，好……”
　　金俊秀送朴有天下楼，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朴有天停下拿出手机看了看。
　　他凑过去也跟着看了一眼，“啊，都快12点了啊……这下你回家要挨打了……”
　　“我妈从来不打我……”
　　“怎么可能？像你这种不打不成才的……”
　　朴有天在黑暗中突然搂住金俊秀的腰，把他带进了自己的怀里。
　　金俊秀没有挣脱，反而自然地抚上朴有天的后背。
　　“有天？”
　　“俊秀，趁12点还没过，再说一次。生日快乐。”
　　金俊秀特有的清新的桃子味，带着些许味道还未散去的奶油的甜腻，混合成了一种暧昧缠绵的芬芳，让朴有天舍不得放开手。
　　“我今天真的很快乐。”
　　“恩，我也是。”朴有天松开了手。
　　“好了，我走了。你回去吧，外面怪冷的。”
　　“送你出去吧。”
　　两个人走到楼梯尽头，推开了单元门。一阵强劲的冷风混合着冰凉的雪花打在两个人的脸上。
　　下雪了。
　　朴有天搓搓手，呼出一口哈气。
　　“啊，真倒霉，大半夜居然下雪。我没戴手套。俊秀，手套借我。”
　　金俊秀松开手让单元门关上。
　　“要不别回去了，都这么晚了。给你妈打个电话吧，今晚住我家。”

　　朴有天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金俊秀从柜子里抱出被子和枕头铺在床上，心想明早要不要去买彩票啊，这也太人品了！！！！
　　“嘿嘿，俊秀，这么麻烦干嘛！直接盖一个被子不就好了……”
　　“不行，我晚上喜欢踹被子，我习惯了没事，你万一着凉了还得怪我……”
　　“我不会怪你的！”
　　“我会！”
　　“……TTTTTT”
　　“呼，终于铺好了……还好我的床是双人床，不然你就要去睡沙发了……”
　　要是你家没有多余的被子那就更好了……TTTTT
　　当然朴有天不敢这么说，只好附和道：“你爸妈给你买双人床简直太明智了！”
　　“因为我睡觉不老实，总是滚来滚去，以前睡单人床的时候没少从床上掉下去……”
　　“哈哈……”
　　“今晚如果我滚来滚去挤到你你就叫醒我吧！”
　　“不用，我直接搂着你睡，你不就滚不了了？”
　　“那得多热啊！”
　　“热个毛啊，刚才还怕我着凉呢！”
　　“就你话多！睡觉！”
　　朴有天清楚地看到金俊秀红了脸颊，偷偷地笑了笑，然后十分乖巧地说：“是，皇上，臣妾这就来伺候您就寝……”
　　说着倾身扑了上去，金俊秀自然要反抗，两个人在床上滚成了一团……

　　金俊秀虽说力气并不小，但是终究抵不过有天在他上方的优势，没两下就被抓住双手按在了床上。
　　朴有天看着微喘着粗气、脸色有点泛红的金俊秀，突然脸红了……他看着他的眼睛，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呃……”
　　“我擦！你使那么大劲儿干嘛！我的手！！”
　　朴有天连忙松开了手，金俊秀立刻伸手搂住朴有天的脖子，一个翻身把他压在身下。
　　“哈哈哈哈哈！”
　　“靠金俊秀你使诈啊！”
　　“兵不厌诈~多跟爷学着点！”
　　“……是！爷~”说着抬起上半身凑到金俊秀眼前亲了一下他的脸。
　　金俊秀始料未及，松开手一步蹦出老远，红着脸说：“你亲我干什么！”
　　朴有天从容地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说：“爷，这是您刚才教我的，兵不厌诈！”
　　“你你你！！！我……擦！这是我的初吻！”
　　“啊？初吻不是应该亲这里的吗？”朴有天笑着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不管！老子的初吻让你这个禽兽给毁了！”
　　朴有天没说话，只是低低地笑了起来。
　　“卧槽！你笑什么？！”
　　朴有天心情很好地咧嘴：“没什么，该睡觉了，俊秀。”

　　身边的俊秀已经传来了均匀的呼吸，朴有天躺在金俊秀的右边，一点困意都没有。他转过头，俊秀背对着他蜷成了一个虾米，他看着他的背影，有种想要把他翻过来抱在怀里的冲动。叹了口气，他把目光移向窗外，窗外的亮光在窗帘的遮挡下显得朦胧而幽婉，是月亮吗？他站起身，走到床边轻轻拉开了窗帘。
　　月亮正巧升到了窗外正上方，朴有天回过头，看月光温柔地洒在金俊秀的脸上，他不知道自己的目光其实比月光更温柔。
　　朴有天弯下腰，伸手抚了抚俊秀散落在眼前的头发，然后静静地看着他随呼吸上下起伏的睫毛。原来我们俊秀安静的样子这么可爱啊……
　　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梦，俊秀突然发出了一声像猫咪一样的呓语，朴有天愣了一下，扑哧一声笑了……
　　金俊秀似乎是听到了动静，睫毛颤动了几下，然后皱了皱眉，睁开了眼睛。眼前逆着光的一团不明物体吓了他一跳，他“簌”地用胳膊撑起上半身，往后一拍，大叫了一声：“有天！”

　　呃……身后是空的？
　　不明物体说话了：“呵呵，至于吓成这样吗？”
　　金俊秀听出了声音，伸手拿起枕头就扔向他：“朴有天你这个变态！半夜不睡觉偷看我干什么！”
　　朴有天接住枕头，看金俊秀发火了，猜想他一定是有床气。立刻扁嘴装可怜：“我睡不着……”
　　金俊秀怒气冲冲地看着朴有天。
　　朴有天可怜巴巴地看着金俊秀。
　　“唉……”金俊秀因为太困了，所以不得不认输。
　　“那你说，睡不着怎么办？！”
　　“搂着你睡……”朴有天立刻春光灿烂了！
　　“尼玛……”金俊秀骂了一句，倒头重新躺了下去。
　　朴有天迷茫了，这是……同意的意思？
　　看金俊秀不再有动作，他在心里欢呼一声，下定决心早上一定要去买彩票。然后爬回到床上，小心翼翼地搂住了金俊秀。
　　金俊秀已经半迷糊了，他无意识地在用头蹭了蹭朴有天的颈窝，睡了过去。
　　真好……朴有天笑着闭上眼睛，进入了一个美不堪言的梦境。
　　墙上的时钟还在滴答滴答转动着。
　　北京时间5点21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