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婚时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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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贰、
铃安公主他们所有人都心里清楚狼袭之事与突厥使者有关，但所有人都默而不语，铃安要养伤，所以一直到长安她都不曾出来与众人走动。之后一路相安无事，直到长安。
长安自古以来便是历代皇室古都，也是铃安公主长大的地方。虽然她幼时长居深宫，后来也只是在别苑与宫廷两处行走，但不可否认，在进城之时，嗅着长安烟火的味道，她只觉得多日来赶路的疲惫顿时烟消云散，终于回长安了。
马车速度渐渐放缓，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越来越大，她已经看不进去书中的任何字，忍不住拨开帘子，而在往外看的一刹那，她立刻就注意到了立在城门口的那个身影。
李承明一身蓝色广袖直裾长袍，胸口领口绣着繁杂的团花纹案，精美绝伦，腰佩白玉宽带，乌发一丝不苟地绾在头顶，由玄赤色的发冠固定。眉稍如画，凤眸微垂，唇角似乎扬起浅浅的笑意，这个笑里含着许许多多复杂的意味，似欣喜，似懊悔，似无奈，还有许许多多……连她也看不明道不清的东西。
他抬起头来，也看见了她，刹那间，所有的喧嚣似乎都已经远去。竹帘上璎珞随风轻舞，长安伴着花香的风从鼻端轻轻擦过，从心底深处，一种酸涩的情绪缓缓蔓延开来，冥冥之中，似乎听到谁在耳边叹息。
“阿黛……”明明还距离那么远，她却清晰地听到了他的低喃。平复下的心绪瞬间再次如海潮涌了上来，原来他都明白，他明白她的心意，他明白她的夙愿。他们明明不是同胞兄妹，却心意相同。
铃安公主怔然看着他，好半天才发现，他的这一身服饰不是来接她一人的，而是来接待突厥使者，他身后所立，是鸿胪寺众卿。突厥来使，对长安来说正算大事，只不知为何圣人派的是他……
不在长安的这些时日，长安城究竟发生了多少事？
……
“久闻汝南王风华无限，此时见了，方知正应了那句古话。”
“哦？”只发出一个音色，却依旧动人心弦。
“百闻不如一见。”沙加笑道，他面容温润如玉，肩上还围着狼皮裘领，与李承明站一处，分外养眼，引得城门边的百姓纷纷围观。
“沙加大人说笑。”李承明淡然一笑，微微侧身作礼道，“鸿胪寺已备下住处，沙加大人一路车马劳顿，想来已累了，不若随本王前往歇息。”
他一举一动，儒雅合乎礼仪，萧子卿和常路亦不由得看得目不转睛。
“那就是汝南王？”常路不由感慨，“有匪君子哉！”
铃安公主单手支着竹帘，完全没有听周围他们在说什么话，只定定地望着李承明，直到他转身与突厥使者们离去，一举一动，都紧紧牵动着她的心。
“走吧！回宫。”帘子内，清冷的叹息声。
马车拐了个弯，往大明宫驶去，李承明状似不经意回头，浅褐色的瞳眸望了一眼那驾马车的残影，清泠的眼底微微泛起波澜波光，最终渐渐消逝。
突厥使者来长安，递交和言书，送上西突厥贺礼，并请圣人废黜乙毗咄陆，另立西突厥可汗。圣人大悦，遣使册立乙毗射匮可汗。一切似乎尘埃落定，而这时沙加又在朝中为其年轻的可汗请婚，永交两朝合谊。
圣人顿时陷入为难，他膝下子女不多，一共九个女儿两个早年夭折，六个已经出嫁，唯留一个铃安公主，因为还是结发皇后郑氏所出，如掌中宝心头肉般疼爱着不舍得令其早嫁，如何舍得让其嫁去突厥。若是用其他宗室女……年龄适合并未出嫁的只有昌平王李世民的七女了，5B6而若让李世民的女儿嫁去西突厥……
“父皇。”少女清冷而悦耳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李建成抬头，看见自家阿黛正袅袅走近，她发梳随云髻，别一朵初绽的海棠花，两弯入鬓的柳眉，姣好的面庞宛若白玉，长长的睫毛低垂，对襟襦裙领口微敞，露出一小片莹白细致的脖颈，莲步轻移，鹅黄色的裙摆如二月里的迎春花……不再是小时候被他捞着放在膝头的小胖丫头了。
“咳，回来了？”他不由得放下笔，静静地打量着她。可以说他偏爱她还是有理由的，这个丫头继承了他与阿音所有外貌上的优点。
铃安公主应了声，问：“听说突厥使者向父皇请婚，父皇觉得榆阳县主可么？”
榆阳县主，就是李世民的那个女儿了，比铃安小一岁。
“阿黛怎么看？”
“那个乙毗射匮，不似偏安一隅之人。”铃安道，“父皇可知儿途中遭狼袭之事？”
李建成沉吟道：“此事，毕国公已与朕禀明。没有证据，怕是说不了什么。”
铃安摇了摇头，又道：“渔阳侯当时亲眼见突厥使者放了吸引狼群的药物，而且在凉州时，那个叫沙加的突厥使者说他父本姓刘，父皇可还记得姓刘流放西北的有哪些人？儿觉得他似乎另有企图。”
“姓刘？难怪朕看得他眼熟，如今细想来，此人与当年被高祖斩杀的刘文静倒是有几分相似。”
“不管如何，父皇还是要对西北多抱警惕才好。”阿黛垂眸，看不清眼底神色，“父皇，二哥犯了何错，为何被关禁闭？”
“哼！那个孽障，今年春猎，命他做点小事都会办砸，若非有老四顶着，指不定出什么大错。小时候顶聪明的二郎，怎么如今糊涂如斯！不提这些，你婚事准备得如何？”
“有母后做主，还要儿如何准备？”阿黛笑道。
“阿黛，你知道父皇为什么看中萧三郎么？你心思重，性子太过要强，若是嫁于一个有野心有抱负的儿郎，必然是会吃亏的。萧家勋贵子弟，那萧三郎亦用不着继承爵位，将来你嫁过去啊！还可以开府另住，不用担心受了委屈。”
“可萧家……唉，萧瑀教出来的那个不识好歹的萧三郎今日居然前来请罪，说他已有所爱，不敢高攀公主。哼！朕的阿黛他居然还敢嫌弃，这样的儿郎不要也罢！”
“父皇将萧三郎如何了？”铃安一愣，诧异问道。这件事她倒是没有听说，只听见宫人议论说圣人今早大怒差点掀案什么的，原来是为了这件事。萧子卿果然是人傻胆大，只是他以为这件事能善了？莫说他在西北未立寸功，就算立了，圣人之言岂能轻易收回。
“哼，自然是将他拖出正阳殿鞭笞了一顿，然后削了他的官职关入天牢。”李建成冷哼道，他年纪渐大，平日看似随和，然早年铁血征战留下的戾气还是根深蒂固地掩藏在骨血里，很有震慑力，当年李世民妄图玄武门之变被他平息后，李世民多少羽翼被他一夜间剪除，据说也就是那时吓病了太子，致使他早逝。
“阿黛，听说你在西北与毕国公家大郎走得近，听说他那个孩子倒是个好的，可惜是胡人之后，而且朕已经将你皇姑姑嫁给社尔，毕国公府再入一个公主，恐树大招风委屈了你……”
铃安公主顿觉无奈，到底是哪个乱嚼舌根到父皇这里来了。阿史那·道真不就与她论了一会儿发箭，怎么好似所有人都以为她属意他……
“父皇，古语有云，好女不适二夫，儿既已确为萧家妇，怎可再另许他人。萧家之事，儿其实早已有所闻，不过一无父无母的孤女罢了。萧郎既宠她，便随了他去，届时纳为妾氏又入不得正堂……更何况萧三郎敢与父皇您顶嘴，怕是真心痴情于那杨梨儿，痴情之人不易变心，后院只宠一人，总比那些整日在外豢养女子，或流连乐坊的男子要好。”
“说来说去，看来阿黛是认了那萧三郎做夫郎了？也罢……这虽是朕与你母后挑了很久才决定的人，你若觉得委屈，到时不如再自行寻合心意的，公主府养几个面首，虽然传出去不太好听，但朕与你母后都不是严肃固执之人，只要不闹得沸沸扬扬，你想怎么做，朕与你母后都不会加以干涉。”
“……”铃安公主听自家父皇一本正经地说出让她将来养面首的话，不由嘴角开始抽搐，然有些话不能明说，只得无奈的应答。
长安城空荡荡的天牢内，不识好歹的萧子卿正躺，哦不，是趴在一间只关了他一人的囚室内，身上外罩的官袍已经被扒了，而亵衣也也被打得破了好几道口子，血迹斑斑地。囚室森冷而潮湿，腐臭和霉味充斥其中，石墙上点着的火把黯淡得仿佛随时都要灭掉，头顶一处巴掌大的方形石孔外，隐隐还有些光线进来，让他能看清四周爬来爬去的老鼠。
忽然有人的脚步声传来，萧子卿一愣，努力抬头看去，顺着囚室木栏的缝隙，他看到有一袭深色的身影从牢门缓缓顺着石阶走下来，待到那人屏退身后狱卒走近时，萧子卿方看清来人的脸，他不由低声道了声：“阿耶。”
“哼！你眼里倒还有我这个阿耶！”萧瑀面色不虞冷哼道，“招呼不打跑到西北去，如今回来又招呼不打去朝中和圣人退婚，长本事了啊！”
“儿——”萧子卿顿时羞愧得低下头。
“你这个逆子！铃安公主婚事可是为父我千辛万苦去圣人那里求来，朝堂之事你不如大郎二郎，只懂舞文弄墨，纵中了进士亦无所成，为父想来好歹你当了驸马可以有个闲差，如此有一个官职傍身，待为父与你阿家走后不至于倚靠你兄长。你倒好……萧氏脸面都被你丢尽矣！”
“……”
“幸铃安公主深明大义，劝说圣人不予追究。从今日起至六月铃安公主入门，你不得踏出萧府一步，在屋里好好思过。”
“……儿若娶了铃安公主，梨儿怎么办？”萧子卿只觉得满心凄惶，不由道。
“莫忘了你们如今可是兄妹关系。”
“我们并非真正的兄妹，更何况外人都以为她是我表妹……”
“住嘴！你可知其中利害关系！杨梨儿毕竟是杨氏之后，当年也是为父一时糊涂竟答应了你留下她。幸好无人知她身份，有朝一日若是她身份大白天下，我们萧氏可是要大祸临头！”
“总之，你与铃安公主的这门婚事就这么定了。既你为萧家三郎，不想娶也得娶。”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婚时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