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怅落日》水霖铃

39、章三十八

　　“还教人家六艺，自己都不会算数。”郑珽呷了一口凉茶，舒爽清凉，开始有心情奚落白圭了。

　　白圭没睬他，反身想要去倒洗脸水，再顺路去给三个小家伙端来早上预备的小点心，却见郑裕已经替他三弟擦好了脸，端着盆出去了。郑珽很开心，复又偷偷拽了拽白圭的衣袖，“吩咐他们干就好，你不是只教书么。”

　　“郑遥峰，不要得寸进尺，你激我也没用。”白圭咬着牙“恶恨恨”地叱他。

　　白圭的鼻梁很挺，可鼻翼却很秀气，这么装着生气的时候，鼻梁两边的脸颊便弓起两弯可爱的弧度，再加上他原本鼻头上就沁着薄薄的一层汗，这模样不禁让郑珽看得心里发痒。

　　“好好好，我不欺负你了。可这事儿难死我了。到哪里去找‘居中持重’的人去。”

　　“洛阳城如此富庶繁华不是一日积下的，郑遥峰我问你，你进城以后到底有没有试着求贤。”

　　郑珽脑袋摇得像拨浪鼓，“那些士族乡绅早就在大军来到之前卷铺盖逃到南方去了啊。”显然在说就算求也是求不到啥。

　　“哼，那说明你民望不够，高隐大贤望风而逃。说不定首阳山里现正窝着不少呢。”白圭逮个机会奚落郑珽解气，没等他回神便自牵了郑初去拿点心吃。

　　“瑞桢。”白圭一句话郑珽竟然追了出来，一路跟着进了厨房，“我有民望的啊，咱们进城百姓们可是欢迎来着，这你不都看到了。”

　　白圭捏起一颗点心塞在了郑珽的嘴里，又凉又黏，刚好把他的嘴给封住。郑珽就算嘴被粘住说话含糊不清还是不依不饶的，“那你说……民望……咳，噎死我了。”

　　看他那副样子，白圭忍着笑，偏生越忍越觉好笑，袖子遮着嘴去给他倒了杯水。

　　郑珽一口灌了，终于顺了气，却还心心念念白圭的话，“瑞桢啊，我是真的在意，你给我好好说说。”

　　“你当真想听？”白圭挑了挑眉梢，黑亮清澈的眼睛里盛满了郑珽从未见过的复杂神情，希冀喜悦之外，还有一份……爱重。

　　听众不只郑珽，还有他的三个儿子——说不好哪个会继承郑珽志向，所以白圭领了三个小家伙一起进屋来喝茶吃点心。没有理会郑珽适才的问题，白圭先向郑初问了个问题：“伯夷叔齐的所为是否值得称道？”

　　郑初攒着小眉头思索着，慢慢摇了摇头，“师父，初儿觉得不妥当，因为武王伐纣是好事，夷齐这么做却在反对周武王。”

　　“初儿当真聪明得紧，”白圭笑着揽了揽怀里孩子的肩头，一边帮他重新绑好丫髻，一边目光扫过没有讲话的郑裕兄弟。

　　“可是师父，为什么山上都是给伯夷叔齐竖的碑、立的祠呢？”郑裕着实想不出，瞥了瞥郑衿，那个也在摇着头。

　　白圭微微一笑，目光便巡上了老郑那张若有所悟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