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相思钏 ...

  •   芦苇高,芦苇长,
      芦花似雪雪茫茫。
      芦苇最知风儿暴,
      芦苇最知雨儿狂。

      芦苇高,芦苇长,
      芦苇荡里捉迷藏。
      多少高堂名利客,
      都是当年放牛郎。

      此时,正是亥时三刻。
      十月初三,月儿淡得若即若离。
      暨阳县城一条道暗得脚都不知道往哪儿下。
      所以,听到这街头忽然传来轻轻飘飘的童谣声,丫鬟碧珠恨得一跺脚,叉腰骂了起来。
      “喂,大半夜的哪里来的小丫头,还在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些什么,想吓死人呐!”
      “不要那么大声,可能是哪家的小囡迷路了,咱们去看看。”小姐苏眉是个软性子,虽说是偷偷摸摸从家里跑出来,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却实在不能放下不管。
      “小姐,可是——咱们出来可不是为着给人家找娘的。出来一趟多不容易啊。”碧珠嘟嘟囔囔的,“要是错过了今晚,还不知什么时候——”
      听到这个,苏眉的心里头就好像被什么给戳了一下,那戳过的一点,就有暖融融的东西冒了出来,然后这暖融融的东西就浸透了整颗心,渗出来,往四经八脉跑,最后,手指头有点点麻,眼睛眶子里有点点潮,脸颊上头许是飞起了红晕,热腾腾的。

      “我还是第一回见到你这样的女子,名门闺秀,直勾勾看着一个男人,倒是要把人看穿的架势。”
      “不要恼,若非你这样热烈的眼神,我又如何在万花丛中寻到你?”
      “我相见你,今朝,明日,以后,都要见到——”
      “那么,初一子时,太平街,荷花池,我等你。”

      你等我,我又如何不是时时刻刻熬着日子等着与你相见?
      “小姐,你看看我,效仿那红娘,瞒着老爷夫人,支开后门的护院,陪你大半夜的会那李公子,要多不容易就多不容易呢。你就别管那走迷了路也好,溜出门玩也好的小丫头啦。”
      苏眉抿了抿嘴,压下心头又暖又湿的悸动,“只是去看看,也不碍事的,还有一些时间。”
      芦苇高,芦苇长,
      隔山隔水遥相望。
      芦苇这边是故乡,
      芦苇那边是汪洋。

      芦苇高,芦苇长,
      芦苇荡边编织忙。
      编成卷入我行囊,
      伴我从此去远行。
      在街角,何大夫的药铺门口,穿着绿色小袄的小姑娘正坐在高高的石阶上唱着歌谣,衣裳不合身,手腕脚腕都露出了一大截。没什么光,也看不清她的样貌,只觉得是个笑嘻嘻的女娃。
      碧珠将手中的灯往前探,“哎呀,小姐!人,人,人,人呢?”
      苏眉也往前一步观望,确实,刚才还唱着歌谣的小姑娘不见了,就剩下空空荡荡的石阶,和随着夜风呼呼飘动的药铺旗招。
      “小,小姐,会不会,会不会是——”碧珠吓得牙齿打颤,直往苏眉身后躲。
      苏眉轻轻摇了摇头,“你想说是不是鬼?可就算是鬼,她也没有害咱们,走吧。”
      在她们的身后,起了夜雾的街道上,绿袄的小姑娘抱着稻草娃娃,细细唱着:
      芦苇高,芦苇长,
      芦苇笛声多悠扬。
      牧童相和在远方,
      令人牵挂爹和娘。

      太平街的荷花池,就在十八曲桥边,曲桥上的歇脚亭两边挂着昏昧的红灯笼,摇摇曳曳的灯火,与亭檐交织出镂花的光影,就落在亭边斜倚而坐的青年公子身上,一会儿明来一会儿暗,让一张明月般皎洁的面孔透出股子暧昧不清。
      “小姐,快去啊,我在这边等你。”碧珠将手中的碧纱灯笼递给苏眉,自己往街边店铺檐下远远躲着。
      苏眉心里头那种黏黏腻腻湿乎乎的东西又蔓延开来,她觉得呼吸都不太稳当,稍不留意就忘记自己该吸气。
      那个男子,真真是一见误终身。
      当时候,明月滟滟,暖风徐徐,自己与碧珠一道乘着摇船沿着水道一路过来,只见得碧叶连连,荷花清媚,好一番沁人心脾。
      却见他,斜倚在亭中,青色衣衫随着微风轻轻浮动,腰间的丝绦垂下围栏,几乎要触手可及。再没有人能够像他,在歇脚亭如此悠然,竟是携了青瓷的酒壶,小杯慢酌。
      有一抹微微的笑,在唇边。
      这笑,晃得人醺醺然。
      “碧珠,你看到那位公子了吗?”
      “好俊俏的公子啊,小姐呵,你是不是被他‘引了人意马心猿’啦?
      近来与碧珠偷偷翻那些外头的红娘,张生,莺莺,小妮子也是略略知晓了几分男女情事。此番打趣让苏眉烧了脸,可是,却也真真被她说中了。“我便是‘意马心猿’那又如何?”
      碧珠笑嘻嘻的,“如何?那我就是红娘呀,我替小姐前去问那公子姓甚名谁哪里人氏。”说完了,竟然就站起身来,将手拢在嘴边,清脆脆一声,“喂,亭子边的公子,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这会儿,你在桥上,我们在船上,遥遥相望,也是缘分,敢问尊姓大名。”
      “李明斋。”他转过面庞来,还是微微笑。
      苏眉悄悄捏紧了手绢,心里头咚咚跳。
      碧珠呀碧珠,我的这一颗心啊,就已经长到了他身上一般,再不能见不到的。
      挑起灯笼,往石桥上走,他转过脸来,酒靥挂在唇边。
      “你真的来了,我当是名门的闺秀再不敢迈出家门的。”
      “为了见你,我什么都肯做。”苏眉急切的脱口而出 ,话出了口又觉得自己冒昧又唐突,不由的低下了头,却在下一刻,望着他,慌的面红耳赤。
      他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冰凉,她的手火烫。
      “我不过浮生乱世一飘萍耳,却难得你,倾心一片。”
      “平生不曾奢望,唯有,谨记此刻。”
      一股子凉意爬上了手腕,苏眉低头,手腕上多了一串红艳艳的珠钏。
      “这是红豆珠钏。”
      一粒粒红豆,一颗颗相思。
      他的眉眼柔得化水,一眼作万年。
      真个是——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十四日,天高风好。
      暨阳城里最好的酒楼里,有人要了螃蟹宴。
      “听着,挑最肥最大的螃蟹,五只用十年的花雕煮来,记得花雕要多,五只用笼屉蒸,蒸前用姜片打底,用稻草绳绑好,再有你家往南方学来的熟醉蟹也取几只来,还有生醉的蟹钳子也来一盘——”
      小二听得发笑,点菜的是个十五六的小姑娘,长得蛮好看,就是点菜的架势拉得大了些,“好咧,姑娘,你等着,按您的吩咐去办。”
      “等等,我还没点完呢,我还要甜酱炒蟹,放点儿辣椒,再拿新鲜的螃蟹开两只,和糯米饭炒了,恩,对了,拆了蟹粉做雪花蟹斗出来,我家的公子懒得剥螃蟹。”
      “姑娘,这可就十几二十只蟹了——”小二听得头皮发麻,寻常人家吃一笼蒸螃蟹便足够了,她一个小姑娘倒点了这许多。
      “那又怎么样?我家公子有银子会账。”
      “小的不是那个意思,是这螃蟹性寒,吃那么多恐怕您身子吃不消。”
      小姑娘噗嗤笑了出来,手一挥,“没事儿,上菜的时候,备上两碗姜汁醋就是了,好啦,你快去吧,,这秋来风起的,不好好吃一顿螃蟹对得起谁啊。”
      小二只好去准备这一桌螃蟹宴,嘴里还咕哝着。
      “阿蛮,人家说你眼大肚子小呢。”锦言喝了口茶,吃了颗花生,笑眯眯的看着她。
      红衣小姑娘阿蛮眉眼弯弯,看起来挺乖巧,可用手抹口水的举动又实在大煞风景,“我这一年盼来盼去,就是盼着秋风起蟹脚痒的时候。这会儿好容易逮到机会,怎么可能放过呢。”
      “人家知道的说你是天师来暨阳捉妖,不知道的只当你是为了吃螃蟹。”
      “白天吃螃蟹,晚上捉妖,本就可以两全其美。”
      “可是妖白天也不是不会出来。”锦言朝窗外呶了呶嘴。
      阿蛮眯起眼往外头看,还不忘丢颗蜜饯到嘴里,“啊,原来是这样的。”
      酒楼外头是太平街,太平街旁边是荷花池,荷花池上有曲桥一座,曲桥上头是亭子,亭子里头,有个女子。
      这女子穿着青色的衣衫,布料看起来不错,缀饰也华丽,不过和她的脸,她的身姿比较起来,谁还会在乎她穿什么呢?
      那万种风情,妖娆到骨头里。
      那眉目绝色,嗯,连锦言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更别提旁边桌那些凡人了。
      “快看苏家小姐,真是美的不像凡人。”
      那当然,有妖气嘛。阿蛮心里咕哝一句。
      “以前只觉得她是个美人,倒也并非绝色,现在看来,真是一日比一日美艳。”
      妖气当然是越积越多喽。阿蛮斜睨一眼。
      “谁要是娶到她,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是八辈子修来的倒霉吧。阿蛮鼓起了腮帮子。
      “这等绝色,肯定要进宫当娘娘的。”
      饶了你们的皇帝老爷吧。阿蛮撇嘴。
      扭头看锦言还在目不转睛看那个绝色美人,她“嘁”了一声,“男人是不是都抵挡不了美女的诱惑啊?”
      锦言看了看她,笑了,“傻瓜。看她手腕上的红豆珠钏。”
      偶尔从衣袖里露出来的红色珠钏,盘绕着一圈青黑色的妖气。

      月亮爬上半空,莹白的光照着小桥流水。
      苏眉静静站在亭下。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有我,还有证候吗?”身后,是他微凉的拥抱。
      “有,时时刻刻都有。”她侧身紧紧抱住他,“不见的时候相思,见了却更相思。”
      他轻轻捋过她的青丝,柔柔望着她,“为何见了更相思?”
      “徐再思说,相思有如少债的,每日相催逼。常挑着一担愁,准不了三分利。这本钱见他时才算得。可是见了你,想着又要分离,又怎舍得和你算账?只恨不能,生生世世绕成一支并蒂莲,血肉相连,上穷碧落下黄泉,亦不分离。”
      “你,为了我,真的什么都愿意?”
      “当然。”
      “若我说,从此你便离了我——”
      “不!只这一点不行!我怎么可以离了你?离了你,就是在心头剐肉,生生要疼死的。”苏眉的手死死箍住这个日思夜想的人,生怕一松手他就去了。
      他好像轻轻叹了口气。
      “明斋哥哥,她说,她什么都愿意的。”细嫩的,小姑娘的声音幽幽响起。
      苏眉看到了那个穿绿袄的小姑娘,抱着稻草娃娃,站在回廊深处,脸很白,眼睛大大的,只是眼神很冷,那股子冷可以直接穿透人的心。
      “明斋,她是谁?”
      李明斋松开她,朝小姑娘招手,“过来吧,珠钏——”他抬头看了看月亮,笑着,“此刻,刚刚炼好。”
      苏眉看着他,又看那绿袄小姑娘缓缓走过来,背上一阵发冷,“什么炼好了?明斋,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李明斋笑而不语。
      绿袄小姑娘到近前,冷冷盯着她手腕上的珠钏,“那个,是我的。”
      苏眉只觉得手腕上一阵发紧,那红豆珠钏死死的勒着她的肉,一颗颗要进到肉里一般,那红色,似乎也更加的艳。
      “那是用我的骨头化成的珠钏。”小姑娘的手触到了珠钏。
      苏眉眼睁睁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珠钏一颗颗变成了白色的珠子,白骨的珠子,渐渐变成淡红,深红,红到刺眼。
      “我的身子好痛,明斋,救我,救救我。”她蜷缩在地上,冷汗淋淋,眼睛却没离开那个青衫公子,他站在月辉之下,皎洁如同初见。
      “你还不明白吗?珠钏是我给你的。”他淡淡说着,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喘息着,无力的话语从艳红的唇中吐出。
      她的容貌似乎又更加美艳了几分。
      “因为它们要占据你的身体。”桥头,走过来一个红衣少女,身边还有一个笑眯眯的公子。
      李明斋皱了眉。
      绿袄小姑娘往暗处退了两步。
      “白骨珠钏,和你的血肉融于一体,炼化妖身,十五日,迫出你的生魂,你这具身体就成了白骨珠钏主人的了。对啦,锦言,我记得这样的话,这具身体还是不能撑太久啊。”
      “虽不能千秋万载不毁不灭,百来年倒是还可以将就用。”
      红衣少女了然的哦了一声,朝那小姑娘招招手,“我是阿蛮,他是锦言,现在,你告诉我,你是谁?”
      “小暖。”小姑娘迟疑着,还是报上了名。
      “恩,果然没错。”阿蛮点点头,“何家阿伯要找的就是你了。当年何家阿伯亲手埋了女儿的尸骨在这河岸的柳树下。”她看到李明斋,眨眨眼,“而你,就是那棵柳树喽。”
      “不许,不许提,不许提那个人——”小暖的稻草娃娃掉在了地上,她从暗处走了出来,原本粉雕玉琢的脸庞上挂着两道鲜红的血泪,“那个人,那个人,不许提,不许!”
      她哭着,鬼魅的哭声凡人是听不到的,一旦听到,才会知晓那是如何的惨痛。
      苏眉被妖气侵蚀,第一次真真切切听到鬼的哭声,那种痛,真的无法自已,眼泪也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李明斋俯身抱住小暖,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发。
      “鬼都有了实体,已经害了不少人了。”锦言微微蹙眉。
      “我们害人?那别人伤害她又怎么算?”李明斋仍旧温柔的抱着小暖,声音却是冷冷的。“那个人,和亲妹妹私通,生下了这个孩子,却又——”

      “爹爹,不要,不要杀我,不要!”
      “爹爹,我是你的小暖啊。”
      “爹爹,你掐的我,好痛,好痛啊!”
      “爹爹,爹,我会乖乖的,我真的会——”
      “我透不过气了,爹,爹,求你——”
      “爹爹,小暖做错了,什么?”

      “人,本身就是残忍的种族,他们确实可以做下许多自私的事情,可是,他们也会在某一刻忏悔,寻求一个机会补偿。”锦言闭上眼,不愿意再看哭泣的小暖。
      阿蛮蹲下身子,看着小暖和李明斋,“他说,对不起女儿,听说枉死的冤魂会留在世间受苦,便想让我帮小暖轮回。”
      “我不要!”小暖恨恨的喊着,“我生到人世间六年,都被关在一个黑屋子里,能够见到的只有那个人和娘,他们说,因为我身体太弱,不能到外面去,我信了。然后过了一段时间,娘就不再来了,那个人说娘走了,我想,她是死了,不然她不会丢下我,我的娘亲,是个最温柔的人。后来,又过了一段时间,那个人就——他掐着我的脖子的时候说,我是个孽种,不能留,我至今还记得他的表情,那么狰狞,比我见过的所有的鬼怪都要恐怖。”
      “那天以后,那个人把我草草埋在河边柳树下,也是那一天,我遇到了明斋哥哥,他陪着我,关心我,照顾我,他,就是我的全部。”
      “苏眉,你知道你为什么对明斋哥哥那么如痴如狂吗?”
      “那是因为,我对他的爱,也加诸到了你的感情中。”
      “我要和他相守,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只要不停的更换皮囊,我就可以一直想着他念着他守着他了,而不会像孤魂野鬼一般散去。”
      小暖满面血泪。
      苏眉亦泪流不止。
      “我可以帮你轮回,却不能让你害人的性命。”阿蛮的手探向腰间,却被锦言轻轻握住了。
      “阿蛮,我想苏眉有话要说。”
      苏眉挣扎着爬起,手颤巍巍伸向小暖。
      小暖怔了怔。
      “小暖,我戴着你的珠钏,感受着你的所有,你也感知我的所有。”
      “你,就是我,我也便是你。”
      她没有迟疑的拥住小暖瘦小的身子,“你好冷,不过,没关系,我是暖的。”
      她在她的耳边轻声说,“我的身体,愿意给你,好好陪着明斋。其实,他,也寂寞。”
      清冷的光在阿蛮和锦言面前渐渐融合,四散开去的淡金色火点在夜色中一点点消亡。
      “小暖,我真的好爱他。”

      半年后,清明雨下。
      太平街,荷花池,曲桥上,油纸伞,红衣白衫。
      桥下,绿纱裙的女子坐在岸边,青衫公子头轻轻枕在她腿上。
      雨雾在两人身边笼成淡青的辉芒。
      “明斋,明日我们去城南走走吧清明正是踏青时啊。”
      “或者你陪我顾山看红豆?春来发几枝,想必赏心悦目。”
      “对啦,顾山还有一种荠菜的烧饼,最是出名,凡是过去的人都要买来吃的。”
      “明斋,你看,小暖的坟冢上开了一朵白色的小花,真漂亮。”
      青衫公子微笑着,雨落在他身上,落着落着,便化作一束碧青青的柳枝。
      苏眉也微笑着,脸上,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阿蛮站在桥上,油纸伞微微往后,露出尖尖的下巴,“柳树精也逃不过精华散尽这一天。”
      “其实小暖是知道的,可她的魂力不够支撑到这一天,所以才想要苏眉的身体。可到最后,她还是选择让苏眉活下来。”锦言递过来一块帕子。
      阿蛮抬眼,“我没哭。”
      “恩,那是雨。”

      “苏眉姐姐,替我好好照顾明斋哥哥。”

      芦苇高,芦苇长,
      芦苇笛声多悠扬。
      牧童相和在远方,
      令人牵挂爹和娘。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