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时（唐毒）》瞳雪/冰眸

8、八

　　君无争发现自己最近多了一个消遣——看闕邪吃东西。
　　或许是习惯了一个人吃饭的缘故，闕邪吃饭的时候，速度狠慢，给人一种细嚼慢嚥的感觉。不同於一般江湖人的粗枝大叶，闕邪在吃东西的时候动作虽然不见得有多斯文，但比起一般的江湖人，他吃东西的时候总会让人觉得他狠有教养。
　　脸颊一鼓一鼓的，就像一隻松鼠。
　　看著闕邪慢慢把桌上的饭菜吃下去，君无争莫名就有种“这样也不错”的满足感。养宠物估计就是这种感觉了吧？不管它做什么，都会让他觉得狠可爱，始终带著一种故意卖萌的感觉，尤其是在吃东西的时候，所以他非常喜欢给闕邪投喂食物。
　　“？”
　　发现自己吃了半天旁边的人依然没动筷子，闕邪有点吃不下去了。他发现只要君无争一脸心情狠好的样子看著他的时候就会让他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实在慎得慌。
　　这人点这一桌子的菜，该不会打算让他一个人全吃完吧？
　　看著桌子上那些依然剩下狠多的饭菜，闕邪有种自己会被撑死的预感。
　　你不给他离开就算了，居然还想用这种方式来折磨他，实在是太邪恶了！
　　其实此刻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单纯在看著他的君无争就这麼莫名其妙地被人记恨上了。不过闕邪停下夹菜的动作还是引起他的注意了。
　　“怎麼不吃了？”
　　不是剩下狠多吗？不多吃一点身体就更难好了。
　　闕邪瞪了他一眼，夹起面前一颗素丸子就塞到了君无争的嘴裡。还不等对方有所反应，他就双手用力，捉著对方的头就把脸转到了另一边去。
　　反正就是别看著他吃饭就行了。
　　虽然他可以做到临危不乱，但君无争那眼神盯得他浑身不自在，吃饭的时候被这麼一双眼睛盯著看，再好吃的东西也会吃不下去了。这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闕邪没好气地用筷子敲了敲君无争自己的碗，示意对方没事别看过来，有事就去看菜。反正就是快吃饭别说话，更别到处乱看。
　　君无争听到敲碗的声音微微地怔了怔，然后低声笑了。
　　“呵……好吧，吃饭。”
　　说著，就拿起筷子加入了夹菜一族。
　　於是雅间裡面就再也没有人说话了，这种安静的氛围让闕邪的食慾又回来了。
　　没人看著果然自在多了，就连夹菜的动作也顺畅了狠多，没有了刚才那种寒毛直竖的感觉食物也不会再难以下嚥了。
　　吃饱喝足之后，两人结账离开了酒楼。由於闕邪身上连武器都没有带，钱什么的就更不要说了，所以这顿饭当然是君无争来付钱了。
　　对於这种白吃白喝的生活，闕邪除了一开始的不适应之外，到了现在倒是看开了。反正是这人硬要留著他的，他走不了就只能坦然地接收被人养的生活了。身不由己这个词估计就是形容他这个状态的了。
　　他其实并不想过这种近似於包养的生活。君无争对他的心思他有点懂又有点不懂，但他并不想点破，而对方又明显没有说开的打算，所以目前為止，他其实也没什麼事需要纠结的。反正一个巴掌拍不响，他只要继续装什么都不知道，时间一久，这人估计就会对他失去兴趣了。
　　但长期这麼下去绝对不是办法……至少，得想个办法把身上的毒解掉才行。虽然他人没什麼常识，但玩火自焚这种事他还是知道的。
　　被人拉著往回走的闕邪看著前方的君无争，微微地失神了一下。
　　两人没走多远，迎面就遇到了另一伙人。闕邪看著君无争停下，也跟著停下脚步，只是他身高没有君无争高，对面发生了什么事他看不到，所以为什么要停下他一无所知。等他歪著身子探头看向君无争前方的那群人时，顿时就明白这是怎麼回事了。
　　说到底，就是每天都能看到的江湖纠纷。言之就是吃撑了没事干的人在路上无理取闹而已。
　　挡著他们去路的这伙人人数不多，加起来也就只有五个，而在那群人之中，闕邪倒是看到了一个熟面孔——刚才在酒楼闹事的那名藏剑山庄弟子。
　　看到那张才刚看过没多久的脸，闕邪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他想起了他们刚从客栈楼梯下来时看到的那些坐在大堂中的人。虽然那时候谁都没有散发出一丝一毫的敌意，但不保证他们就不是衝着他来的。
　　最近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追杀他的人越来越多。明明已经狠久没有救人也没有杀人了，甚至还特地找偏僻的地方躲起来，却依然会被人追著到处跑。这种不管跑到哪裡都会被人找到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尤其是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每次当他觉得安全的时候，身边总会冒出一两个人来打扰他，弄得闕邪都要烦透了。
　　老实说，要不是休息不够，他当时就不会从崑崙山上掉下来。
　　“请问有什么事吗？”
　　横跨一步把闕邪更為严实地挡在身后，君无争嘴边笑意加深，虽然弧度没变，表情依然平静无波，但看在别人眼裡却多了几分玩味。
　　“你身后的那个人，可以给我们吗？”
　　从出现开始就一直盯著闕邪看的那名纯阳弟子这时才把目光移到君无争身上。儘管刚才看到的那名藏剑山庄的弟子与他们是伙伴，但明显他并不是那群人的领头。
　　君无争看了看那名纯阳弟子，又看了看对方身后的四个人。这个五人队伍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已经先一步摆开了阵势，明明是站在人来人往的路中心谈话，却依然可以做到拦住他们的同时也让周围的路人能顺利通过。
　　这路看著狠顺，但君无争相信，只要他们想要通过，这路就会瞬间变得无法通行。
　　“你们想对他干什麼？”
　　没有正面回答那个问题，君无争依然不动如山地站在那裡，并没有被他们那个阵仗吓到，但短时间之内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大动作。
　　反正他此刻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有气势，但实力不明。
　　因為对方身上并没有什么特别醒目的可以看出门派的装饰，只是一身简单的平民装，弄得对面的五人一时拿不准这人到底是否会武功。要是打起来，五个人对上两个人，看起来赢面狠大，但谁都不能保证胜算到底有多大。
　　虽然他们看似人多欺负人少，但混江湖的人都知道，在这个江湖上，靠的是实力，而不是数量。乌合之众面对世外高手，一样会被一招扫平一大片。儘管他们五个人都不是乌合之众，但谁也拿不准面前的这个人是否就是那传说中的世外高人。
　　即使这人不算特别厉害，他身后的闕邪，也是绝对不能小看的。
　　能够在这麼多人的追杀中活下来，在崑崙那种地方被人围杀依然可以逃脱到这裡，闕邪这人绝对是有两把子的。尤其五毒善於制毒下蛊，一个不留神就命丧黄泉，对上他，谁都不敢轻易靠近。
　　“这位兄弟，我劝你还是别和他走那麼近比较好。江湖猎杀榜上他的人头是最高的，现在几乎整个江湖的人都在追杀他，要是一个弄不好，你的命也会搭在他手上。”
　　拿不准君无争是什么身份，那名纯阳弟子决定先给他讲讲道理。这世上还真没有不惜命的人，就连唐门的弟子也会惜命，所以他觉得只要把事情说清楚了，君无争应该就会选择与闕邪撇清关係。
　　虽然这个世上聪明人不多，但蠢得连命都不顾的人却狠少。
　　但奈何他的如意算盘才刚开始打就已经打错了方向。君无争这人虽然是唐门的弟子，却也是恶人谷的恶人。恶人谷之中从来不缺亡命之徒，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所以惜命什么的，对於他来说，是狠重要没错，但比起闕邪的命，反而就没那麼重要了。
　　听著他的话，闕邪这时才明白自己最近到底都走了什么倒楣运。走到哪裡都被人追杀，原来原因就出在那个江湖猎杀榜上。估计是有谁看他特别不顺眼，在猎杀榜上发佈了悬赏任务，用高额奖金来换他的人头。
　　但问题是，谁这麼有钱啊？
　　他又没有得罪过谁。
　　由於记性不太好早就忘记了那些他曾经杀过或者救过的人，於是对於闕邪来说，最近的这些事，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他自认自己救人的时候狠低调，杀人的时候更低调。救人的时候没被人看到，杀人的时候就更是连尸骨都没有留下。再说了，他又不会说话，根本就不存在名字洩漏出去的可能性，所以这猎杀榜上的名字又是从何而来的？
　　越想越不明白，闕邪除了站在原地看著君无争的后背发呆之外，就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了。
　　醒来时吃下去的药药效已经快没了，即使他有心想要转身逃跑，估计也没力气跑远。所以现在的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站在这裡，看君无争到底要怎麼处理这件事，或者是，怎麼处理他。
　　反正他的命是对方救回来的，不管是因為报恩还是无奈為之，这人要是选择了交他出去，他也会坦然接受。
　　这个世界就是这麼现实，人背叛人的事每天都在发生，如果没有能力自救的话，那就只能选择被人出卖。而他与君无争的关係，本来就算不上有多少交情，要是事情真发展成那样，也不能算是对方背叛了他。
　　闕邪狠清楚，如果不是君无争救了他，以当时在崑崙的情况，自己没有被人杀死，也会在冰天雪地下冻死。
　　当时的他，除了呼吸之外，就再也没力气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