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时（唐毒）》瞳雪/冰眸

7、七

　　“我本意只是想带你出来走走，这样对身体比较好，没想到还会遇到这种事……唉，这江湖，什么时候才能像个江湖呢？”
　　前后走著的两个身影不知何时换了个位置，当闕邪抬头看的时候，本应被他拉著走的君无争已经走在了他前面。
　　最初他并没有留意这麼走到底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但现在再次看到那背影，闕邪顿时就明白，这人这步法，其实是有意挡在他前面的吧？
　　这感觉，就像是被人护在身后似的……
　　听著君无争的话，闕邪沉思半晌，抬手伸出手指慢慢地在对方后背上写写画画。
　　他出门没带笔，想要说什么就只能用这种小孩子恶作剧似的办法了。

　　江湖不就是这样的吗

　　感觉到手指在背后滑动的温度，君无争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笑。
　　“我的意思是说，少点这种无理取闹的人，江湖或许会变得更像个江湖。在我的心中，江湖自有江湖自己的规则，而现在，则是已经乱了。”
　　转身捉住那隻来不及缩回去的爪子，君无争换了一隻手拉著他笑得更為愜意。
　　两人就这样晃晃荡荡地走进了另一间酒楼里。
　　闕邪歪头看了看对方，有点明白他的意思，又有点不太明白，不过最后他也没太去纠结这个问题。
　　江湖这个词，本来就狠抽象，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只要他们还活著，与人接触，他们就无法从这个江湖中脱身。这是一件狠无奈的事，但同样也是一个谁都反驳不了的事实。
　　“我师傅曾经说过，多年前的江湖，比现在还要乱。”
　　拉著闕邪走进一间雅间，让人坐到座位上后，君无争一边倒茶一边低垂著头，或许是想到了什么让他心情不错的回忆，神色上莫名地让人觉得柔和了一些。
　　“那时候朝廷纷争，各门各派都被捲入了朝廷的是非之中。想要脱身，却谁都逃脱不了。不想死就只能战，而战到了最后，不管是胜者还是败者，最后都会失去一些东西。或无关紧要，或非常重要……那时候的武林虽然比现在混乱得多，却比现在的江湖要有血性有人性。或许是知道活著不容易，所以才会懂得拿得起放得下的道理吧……至少在我看来，战争的洗礼，总会让人懂得更多以前不放在心上的事。”
　　说到最后，君无争的声音多了一些感叹，但更多的，或许是那份过去所带来的惆悵。
　　只看他坐在这裡的姿势，是完全不会知道他口中的战争到底有多惨烈。狠多事，只有经歷过的人才会懂，而没有经歷过的，只是从旁人口中听说，是无法明白他们当时的感受的。
　　闕邪就这样坐在旁边静静地看著他，手指在杯沿上划过，最后用手指沾了点水在桌上慢慢地写道。

　　十年前的安史之乱？

　　当年的大唐盛世到底是怎麼一番繁荣昌盛，闕邪那时候还小，早就已经不记得那番景象了。而且当年的他一直跟在师傅身边深埋在深山之中研究蛊术，不去过问外面的事也没兴趣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所以之后的安史之乱，到底是怎麼一番乱斗，他一点都不了解。
　　那时候的他什么都不懂，只懂得让自己变得更强更厉害，只有变得更强了别人才不会欺负他，而自己也不会惧怕任何危机。那时候的他狠单纯，又狠傻，但他却从来都不后悔自己选择了这麼一条路来走。於是当师傅死了之后，他离开了那座山，出来时，安史之乱也已经过了狠久狠久了。
　　现在听君无争这麼说，当年的那件事，难道他有参与进去？
　　闕邪盯著对方那张脸看了半晌，原本还想从那张脸上看出什么，但最后却一如以往地什么都看不出来。除了刚才那瞬间似真似假的感叹之外，这人的表情，始终都没有变过。
　　作為一名唐门，君无争无疑是非常成功的。因為他能狠好地控制自己的表情，只要他想，你永远都别想在他脸上看出什么真性情来。
　　君无争看了桌上的字一眼，抬手在上面一划而过，早就已经有点干的几个字狠快就变成了一滩模糊的水跡。
　　“那四个字还是别说出来比较好。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但对於狠多人来说，那四个字无疑就是一道永远都癒合不了的伤痕。有些事，自己懂就好了。”
　　说著，君无争手指敲了敲桌面，然后之前被他收起来的机关小猪又突然像之前出现的那样，从桌子底下咕嚕嚕地滚了出来。
　　【主人！】
　　“恩。”
　　随意地应了一声，君无争弯腰把机关小猪抱起，然后转手就放到了闕邪的怀中。
　　后者抱著小猪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弄不懂这个人莫名其妙地把小猪递给他是要干嘛，这个人貌似狠喜欢让他带著小猪走。也幸好机关小猪并不是真的宠物，不闹腾也没有异味，只是安安静静地缩在他怀中，显得非常乖巧。轻轻扇动的两隻耳朵就像小孩子因為不安分而随意晃动的小腿，但因為是被抱著，所以显得特别安心。
　　如果自己有个小孩，估计就是这麼一个感觉的吧？
　　闕邪莫名其妙地想到了这种事，不过狠快他又被自己的臆想给鬱闷到了。
　　想什么都不应该把小猪想成小孩子，这样实在不知道该说是对不起真正的小孩还是对不起怀中比小孩要好照顾的机关小猪。
　　“别说那些扫兴的事了，菜来了，我们吃饭吧。”
　　他这句话刚说完，雅间的门就被人打开了，外面小二送菜进来的身影怎麼看怎麼像是故意算好时间似的。不过闕邪知道，这种巧合只不过是君无争早就察觉到有人靠近而已，因為他先一步把话说出来了，只要后面真的有人进来，就会有种刻意的感觉。这种听声辨位的事只要武功够强，谁都可以做到。闕邪自己虽然是一名五毒弟子，但武艺上绝对不比一般的江湖人低，这种事，他当然也可以办到了。
　　闕邪看著慢慢送进来的菜，抬手下意识地摸了摸机关小猪那光滑的脑袋。
　　要是这小猪是真的就好了。
　　不知為何，他有种想要养只小猪的衝动。虽然他身边已经有了呱太和双生蛇，但这种小巧又没有攻击性的宠物却没有养过，单纯养来玩的动物他貌似还真没有接触过。
　　也许五毒教的人对於宠物，都有著非同一般的偏执。
　　“想要？”
　　就在菜上完小二离开之后，君无争转头看向他，一脸的似笑非笑。
　　后者莫名其妙地直视回去，一时弄不清他说的是什么东西。
　　“这个，想要？”
　　机关小猪在这时适时地动了动身体，於是闕邪立刻就知道他指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可以给我？
　　听到君无争这麼问，闕邪立刻双眼大亮，一双大眼亮晶晶地看著对方，那期待的表情让那张冰封多年的脸少了几分严肃多了几分稚气，一直围绕在他身上的若有若无的距离感顿时就缩短了几分。
　　“不给。”
　　结果君无争在他期待的目光中非常决绝地回答了两个字，脸上的表情依然没变，也不知道这人是故意耍他玩的还是认真的。
　　“这是唐门弟子特有的机关，一人一生只有一个。你要真想要，也只能连人一起要走了。”
　　“？”
　　人？
　　闕邪觉得他有点听不懂。
　　君无争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
　　“人。”
　　“……”
　　於是闕邪的表情变得非常纠结。
　　这附带的东西如果是别人还好说，但这人是君无争……他觉得压力狠大。
　　“你可以考虑一下，想要小猪的话，只能连人一起要了。当然，如果你不想要也没有关係，反正你跑不掉。”
　　这压根就不是选择题好不好！
　　闕邪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抱著小猪拿起筷子，转头就不打算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