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时（唐毒）》瞳雪/冰眸

6、六

　　从楼上走下来，闕邪这时才知道，他们住了几天的这间客栈，小得完全说不上档次。先不说上面到底有多少个房间供人居住，光死下面大堂桌椅的数目就狠好地说明，这间客栈完全就是那种以住宿為主，吃饭為次的客栈。
　　换了一身平民装束的两人，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他们所在门派的特色。儘管如此，在走到楼梯口的时候，闕邪还是敏锐地发现了几道扫到他们身上的视线。循著视线看去，坐在大堂角落边桌椅上的那几个人在看了他们一眼之后就移开了目光，看似无意為之的动作，却有种故意為之的感觉。
　　闕邪看了看捉著自己手不放的君无争，又看了看其他的几桌客人。客栈桌椅不多的好处就是不管这裡是否坐满人都依然给人一种小猫两三隻的感觉。所以只是随便一扫，大堂里的情况就全部看清了。
　　因為那些人目光扫过的速度太快，所以闕邪也拿不准那些人看的到底是自己还是君无争。如果是自己的话……闕邪表示，他已经习惯了。
　　从师傅死了之后，他就过上了这种走到哪裡都被人盯上的生活，以致后来逃亡都变成了他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部份。
　　但要是那些人看的是君无争的话……闕邪觉得他们今天还是不要出门比较好。但不管他怎麼用力挣扎，捉著自己手腕的手依然没有一丝鬆动的跡象，无奈之下，他也只好跟著君无争走出客栈。之后到底要去哪裡，还真不是他可以控制的。
　　“我带著你从崑崙离开之后就一直被人盯著，辗转了好几个地方好不容易甩脱了那批人，本以為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了，却没想到还是被人找到了。多亏你，让我这个唐门的生活突然就变得这麼高调，行踪暴露不说还得忍受被人盯梢的感觉。你知道我在这个过程中到底忍了多久不去杀他们吗？我自认脾气还算可以，但现在都已经有点暴躁了。要是你不想我把怒气发洩到你身上的话，就别一直想著逃走。现在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蚁，除了相互照应之后，根本就没别的选择。”
　　君无争走出客栈之后拉著闕邪狠快就融入了喧闹的人群中，因為两人身上穿的都是毫无特色的平民衣服，在人群中左拐右拐了好几个弯之后，后面跟著的人狠快就被他们给甩掉了。而至於那隻非常显眼的机关小猪，也在某次转弯的时候被君无争以非常迅速的动作给收了回去。只要没有小猪跟著，在外人看来，他们两人怎麼看都像是街道上随意闲晃的閒人，而不像是行走江湖的江湖人。
　　又不是我要你救我的。什么一条绳上的蚂蚁，那是你自己要爬上这条绳的，活该走到哪裡都被人跟著！
　　听到君无争的话，闕邪瞪人的力度更大了，如果可以开口说话，他真想大叫一声活该。
　　明知道他是一个祸害还把他留在身边，闕邪是真心不懂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是自己以前救过对方所以现在对方才会返回来报恩？
　　闕邪努力回想以前救过的人的样子。因為随手救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而随意杀的人同样也狠多，所以那些人的样子，不管是救的还是杀的，他都没有去留意过，以致现在要他回想，他还真想不起半个人来。
　　但对方是个唐门……他以前有救过唐门吗？
　　闕邪越想越对自己的记忆力无语了。唐门这麼有特色的门派他要真救过肯定会记得才对。但问题是，他就是真的不记得自己到底有没有救过唐门，而且眼角有一颗泪痣的唐门，这麼大的特典应该狠好记才对，但他就是怎麼都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有没有见过那麼一个人。
　　君无争那张脸，戴著面具的时候看不出特色，但一旦把面具脱下，那颗泪痣就让他那张脸变得特别出众。好看是一方面，气质同样也是一个原因。那种随便一个眼神就带著万种风情的长相，要不是对方是唐门的杀手，光他那张脸就能达到招蜂引蝶的效果。
　　“我现在才知道我的后背居然比我的脸更有吸引力。”
　　就在闕邪盯著前方出神的时候，君无争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转身走了过来，把脸伸到他面前，与他平视著说话，他都没有注意到。
　　“！！！！”
　　出神出得这麼厉害等同於自杀。
　　突然一张脸在自己面前放大，闕邪被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但由於君无争一直捉著他的手不放，所以不管他后退了多远，最后还是被对方一拉就扯回原位。
　　“想什么呢想得这麼入神。”
　　君无争把人拉到自己身边抬手指了指他们旁边的一座酒楼。
　　“这裡的烤鸭听说不错，要进去试试吗？”
　　这话一问出来，一直没什麼感觉的闕邪突然就觉得饿了。
　　咕嚕嚕嚕……
　　肚子的鸣叫声恰好在这时响起，闕邪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无辜地看著面前一副想笑又努力忍著的君无争。
　　这真的不能怪他，谁叫他这几天吃药多过吃饭，做得最多的事就是睡觉。睡著的时候不觉得，但醒来后就觉得饿了。现在一闻到饭菜香，肚子也就跟著叫起来，这是正常反应好不好？
　　“噗……咳咳，好吧，我们进去吧！”
　　“……”
　　这种丢脸的感觉到底是怎麼回事？
　　跟著君无争走进那间看起来好像狠高档的酒楼，刚想看看到底哪个位置比较隐秘时，头一转，一个黑影就出现在他面前擦身而过。闕邪下意识就想后退一步，不过他人还没有反应，一直拉著他的人倒是先一步把他给拉开了。
　　什么情况？
　　闕邪顺著黑影落下的方向看去，地上躺著的人半死不活的一看就知道刚才被人打了一顿。
　　“大放闕词之前先看看自己多少斤两，没点本事就别在背后说人坏话！今天本少爷没有把你打死是你的福气，下次再给我看到你在这裡乱说话就没那麼好运气了，哼！”
　　明黄色的衣服在眼前一晃而过，藏剑山庄特有的门派装转身间就出现在眼前。
　　闕邪站在门口上下打量著这个走出来的人，听语气，打人的人应该就是他了，不过打人的理由是什么，他倒是没什麼兴趣想知道。
　　现在这情况，我们还要不要进去吃东西啊？我觉得我们还是别惹麻烦比较好。
　　反手把前面的君无争拖回来，在对方回头的时候，闕邪直直地看著他，努力用眼神告诉他自己并不想进去的想法。他出门的时候忘记带笔带纸了，即使现在真带出来了，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也不好停下来写字，所以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用行动来告诉对方自己到底想怎样。
　　虽然他已经狠努力地交流了，但长期一个人生活惯了的后果就是，他连对方是否看懂了他的意思都不知道。
　　所以说，你到底有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啊？还是说应该找跟树枝过来在泥土上写字给你看？
　　发现君无争只是怔怔地看著自己，虽然眼神清明，但怎麼看都像在发呆，弄得闕邪都有点拿不准对方到底有没有弄懂他的意思。
　　“……那，要去哪裡吃？”
　　等了狠久等得闕邪都要以為君无争其实是睁著眼睛睡觉的时候，那个直直盯著他看的人终於开口说话了。
　　怔了怔，闕邪在呆了一会后才发现这人是在回答他刚才用眼睛询问的问题，是说……这样也能看懂？
　　这种强大的理解力，闕邪都要拜服了。
　　这到底是什么自带图解的眼神啊？
　　“去哪裡吃？”
　　见对方半天没有反应，君无争极為难得地耐著性子又问了一遍。
　　后者拖著他后退了几步，左右看了看周围，发现这裡除了这间酒楼之外居然没别的可以吃饭的地方了，如果想吃什么，就得再向前走一段路才能看到另一间酒楼。
　　也不知道是不是避免抢生意的事发生，这条街上的酒楼都是相隔一段距离才会有一间。
　　闕邪看了看距离他们不远但也绝对算不上近的另一间酒楼，又看了看还在门口嘲讽著别人短时间之内貌似不会闭嘴的藏剑山庄弟子，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拖著君无争向着不远处的另一间酒楼走去。
　　虽然远是远了一点，但至少能远离纷争。
　　看那少爷的样子，这裡的事一时半刻估计是解决不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