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定贤后》容醺

3、第一章：皎若月（1）

　　一、皎若月

　　通正四十八年，太子驾崩。
　　通正四十九年末，圣上病危，无奈立旨传位于曾经被废太子的康王弘祯重轩。
　　通正五十年初，先皇驾崩，新帝登基。

　　在大兴，按常理，应择取四世家主系嫡女为后。
　　在庄严的神像前，新帝手中花签落地，上面赫然写着“鎏景云栖”四个大字。

　　二八年华的鎏景云栖，身着火红金丝东珠制成的沉重嫁衣，带着三分好奇与七分不愿，坐在了凤轿之中。
　　“云栖……这是命……记住，入宫后谨言慎行，你所能依靠的，只有你长姐……”
　　“起轿——”
　　细长的声音伴随着渐远的恸哭声走向了朱红色宫门。在高大宏伟的宫城内，她与陌生的帝皇执手，莲步清移，默然接受百官的朝拜。
　　微风吹过珠帘，发出悦耳的脆音，红烛摇曳，帐纱飘飘忽忽，佳人若隐若现。
　　她盖头掀起，双颊微醺，缓缓抬头，映入眼帘的男子是那么温煦。她飞快低下头，不敢再看。
　　恍然间，火红的嫁衣掉落在地，她慌张去拾，却被搂住……

　　册封后的第二天，云栖在众宫女的簇拥下，走入金瓯宫。
　　印象中的长姐活泼开朗，大哥之下，便是长姐最大。大哥不在是，是长姐带着她和小妹偷偷溜出去玩。那是还小，只知道像个跟屁虫一样粘着长姐，只知道，跟着长姐，就可以吃到冰糖葫芦。
　　可是有一天，长姐与她一般，乘坐凤轿离开了家，一别，多年未见。
　　上座的女子雍容华贵，却又淡雅脱俗。原来那便叫做气质。长姐的眼睛里充斥着淡然，可是她看得到，那里面还有激动。
　　往事涌上心头，她的眼眶有些发热，不由颤抖着嘴唇，轻轻吐出，“长姐……”
　　“是太后。”
　　她看向长姐身旁的那个女子，她一身素衣，与其余宫女截然不同，声音沉静如水，令人心安。
　　“奴婢冰夏。皇后娘娘，进入宫中，称呼必然要改，还望娘娘恕罪。”
　　她破涕微笑，“你叫冰夏？真好听的名字！轻轻念出竟像是嘴里喊了一块冰，立即清爽下来了！”
　　冰夏只是轻轻一笑。
　　“你们都下去。”云深说。
　　一声“是”后，众人皆去，唯独留下冰夏与云栖。
　　云栖暗想，冰夏一定是姐姐最信任的宫女。
　　云深起身从高台走下，缓缓一笑，“云栖，你也来了。”
　　云栖不知如何作答，只好报以甜甜一笑。
　　“竟然是你。云栖，你知道为什么历代帝王，只选四世家之女么？”她显然是没有指望云栖回答，接着说，“是为了讨好四世家。你又可知道当今圣上选后，为何拖了足足三个月？因为，他不想娶四世家之女。”
　　云栖暗暗皱眉。
　　“四世家中我们鎏景家势力最大，商、政、农、贸皆有涉猎，重轩是忌惮我们鎏景家了呢。”
　　云深目光飘忽，好久之后都未说话。云栖不知如何接话，只好静静的站着。
　　云深无谓地一笑，“我并不希望我们鎏景家再有任何一个女子入宫。”她紧紧盯着云栖，道：“今后我们姐妹二人齐心协力，共护家族，你要记着，没有什么比家族更重要，明白么？”
　　云栖虽天真，却不纯蠢笨，立即点点头，牢牢记住长姐说的话。
　　“从今以后冰夏便是你的人，有她在，你在宫里定会游刃有余。”
　　“谢长姐。”
　　云深不再计较她这句“长姐”，挥挥手说，“哀家乏了。”
　　云栖转身离去。
　　“等等。”云深叫住她
　　她对上的是一双沉冷，嘲讽的眼神，只见云深轻轻吐出：“四世家女，世代为后，子不为帝。”

　　出了金瓯宫，云栖立即笑吟吟地问冰夏，“冰夏，你是哪里人，长得这么水灵，你跟在长姐……不，太后娘娘身边多久？”
　　“奴婢江南人士，跟着太后，有八年了。”
　　“八年，那可真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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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便到了凤仪宫。
　　云栖看着她的宫殿，很是满意，招呼着冰夏一同做，冰夏极有礼的回绝了。
　　“红叶这臭丫头跑哪去了！一会儿她回来，我让她见见你，你们以后一起玩。”
　　冰夏无奈的摇摇头，从旁抽来一张名单递给云栖，说：“娘娘，这些是康王府家眷，也就是皇上的妾室，请您拟一份封号、位分的名单，择日为她们册封。”
　　云栖接来。云栖心思纯良，可依然拥有世家贵女的灵气，纯真却不蠢笨，只瞄了一眼，便知道这是正事，随即安静坐下来认真读了起来。
　　一个显眼的名字映入眼帘，她轻轻读出声，“康王妃徐有容？这便是皇上的正妻？”
　　“娘娘，你说错了。您是皇上的正妻。”
　　云栖意识到自己的口误，“嗯……冰夏你瞧着，应当给什么位分？”
　　“奴婢不知，请娘娘自己拿主意。”
　　“贵妃如何？”
　　“娘娘，皇上今早离去的时候，嘱咐过奴婢转告娘娘，四妃之位，都空缺以待。”
　　云栖皱眉，“为什么？”
　　“奴婢不知。”
　　云栖目光回到了纸上。
　　“她也着实可怜，就要从正妻沦落到妾了。为妾，还不得居宫中高位，日后一定会有人坐落在她之上，真是可怜。想想，竟是我抢了她的皇后之位。”
　　“娘娘，切不可这么说。”
　　“我知道。就封为德妃吧。”
　　“娘娘，你……”
　　“我知道。”云栖搁下笔，“但我一定要这么做。”
　　冰夏不再言语，只是眸中之色略含担忧。
　　“康王侧妃——夏清涟。冰夏你瞧，和你的名字一样好听呢。昭仪如何？”
　　见冰夏不答，她便继续自言自语，“康王侧妃——何玲珑，璇玑郡主生母。既是生母，便一样为昭仪吧。”
　　“娘娘，您还需拟一个公主的封号。”
　　“公主？一定很是可爱。你瞧‘嘉宁’二字如何？”
　　“公主封号，需先拟十余个，呈于皇上定夺。”
　　云栖扶扶额，暗想，这可真是麻烦，手上却不停，在另一张玉帛上写下她的簪花小楷。
　　“侍妾柳云燕？”
　　“是皇上为康王是最宠爱的侍妾。只是出身烟花之地，不能抬为侧妃……据说，进府之时早已不是完璧。”
　　云栖沉吟，“毕竟是皇上宠妾，充仪也可。”
　　“娘娘，柳云燕名中有一字与娘娘名字相同，娘娘可以为她赐名。”
　　“玉。柳玉燕。”云栖不带多想，她不太喜欢这个柳云燕，亦反感她名字中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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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拟完所有人的封号，烈日已是烧红了大地，云栖懒懒地不愿出去，正好康王府的众妾还未得到封号，理来不便朝见皇后。
　　云栖眯着眼，享受着冰块散发的清凉，正要瞌睡一会儿，却忽然听见了殿外传来一阵子嘈杂。
　　这声音，一定是红叶的。这丫头一上午未见，怎么一回来便吵吵嚷嚷。
　　她站了起来，伸伸腰，缓步走了出去。
　　的确是红叶，冰夏也在。
　　“你这姑子胡说什么！娘娘哪里来的病？”
　　“这是皇上的旨意，贫尼只是奉旨而行。”
　　云栖瞧着红叶对面的人，一身灰袍，竟是一个尼姑。鬓边露出些许青丝，让云栖略感惊讶。
　　带发修行？
　　云栖极为聪慧，仅从短短两句话中就大概明白了个所以然。
　　看来是皇上请这个尼姑来为她的“病”祈福。
　　她自然知道自己有没有病，不过有些事情还需一问。
　　“红叶。”
　　红叶惊觉，连忙转身，“娘娘，你看……”
　　云栖摆摆手，示意她不必说话，红叶只得闭上嘴，怏怏不乐。
　　那尼姑极懂宫中礼仪，朝云栖施了一礼后，娓娓道来：“惊扰了皇后娘娘，是贫尼的不是。只是皇上吩咐贫尼为娘娘的身疾祈福，娘娘是一国之母，安危重于泰山。贫尼须在娘娘宫中寻一处地作庙堂，望娘娘为贵体着想。”
　　云栖紧紧盯着这个尼姑。这个尼姑五官生得非常精致，尤其是眼睛，晶莹剔透却又包含着很多说不清的东西，声音空灵美妙，又是带发修行，愈发令云栖心中不解。云栖淡淡一笑，“可是本宫并没有病。”
　　那尼姑也不慌，“贫尼只知道，皇上说娘娘有病，便假不得。”
　　“大胆！竟敢对娘娘不敬！”红叶伸出手，指着尼姑的鼻子。
　　那尼姑显然不打算理睬一个奴婢，只是毫不畏惧地迎着云栖的目光。
　　云栖心下不悦，却依然维持着笑容，道：“本宫的确有身疾，需要好好调养，也需要劳烦师父了。”云栖不顾红叶生气的喊声，继续说道，“本宫让冰夏为师父布置一间屋子，明日你便可以搬来，但是，本宫有些话要问师父，不知师父可能如实回答？”
　　“娘娘请问。”
　　“师父从何寺而来？”
　　那尼姑，笑得灿烂，盯着云栖不紧不慢地说：“清恩寺。”
　　云栖震惊得去望冰夏，却见冰夏默默点了点头。
　　她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