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有朽木》等发霉的香菇

31、第三十一章

　　关于那次的旅行，对郝又佳来说最大的记忆点就是“原来南方是这样长大的”。
　　在她认识南方之前，在她认识南方之后空缺的时间里，南方和她的朋友们，是这样相处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浩浩荡荡的三辆车，十多个人，都是围绕着许南方的。她念书时期的同学朋友，工作后的同事朋友，从小到大的邻居好友，几乎将郝又佳所不知道的许南方拼凑的七七八八了，剩下的空白，是属于留学时的许南方，南方也愉快地答应，等到五一放假，可以带她去北京，见见那时候最要好的朋友。

　　郝又佳之后去过不少次北京，但永远记得大前门的那家全聚德。仿佛刷锅水般的鸭汤，却因为从南方在英国时的同学口中得知了她因为做兼职太累而跑错厕所的乌龙故事而感觉特别美味。
　　鲜活的，朝气的，属于二十岁的许南方，就这样一点点呈现在自己的面前。她见过了她的朋友，家人，同事，她了解了她的过去，喜好，习惯，她陪着她重游了许多她去过的地方，也陪着她探索了许多她没看过的风景。
　　那些年，真的好快乐呀。
　　甚至连爸妈安排的相亲对象，仿佛都特别的好看

　　郝又佳从来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她不觉得相亲是不快乐的，起码可以约在她喜欢却还没来得及去的餐厅，如果味道不错，可以再带南方来，如果不好，就当避雷了。当然这些只针对她自己，如果是南方，那是万万不可以的。
　　她相信自己，担心着南方。
　　她不认为南方是朝三暮四的女人，但她总觉得南方只是被暂时蒙蔽了双眼，她害怕忽然有一天南方会和她说，我们结束吧，我还是不喜欢你。
　　为了避免这一时刻，她努力的维持现状，因为很久之前南方说过，觉得现在也不错。
　　所以让南方满意的那天发生了什么？
　　给她买回了小笼包做早餐，下午收到她的消息给她送了忘在家里的文件，顺便带了杯大杯奶茶少糖多珍珠，晚上去买了叉烧，南方煮了两个蔬菜，还有那盒榴莲，好吃到南方看了价格后没有生气决定明天再让她买一盒。
　　还有什么呢？
　　是她洗了碗拖了地，订好了第二天晚上的电影票，乖乖洗了头，睡前朝南方撒娇得到了一个拥抱。
　　轻轻靠在她的胸前，下巴刚好搁在她肩膀上，手搭在她的腰上，彼此都是同样的沐浴露味，让郝又佳非常安心。透过薄薄的睡衣，感受着她的心跳，还有暖暖的体温。
　　南方的温顺让郝又佳忽然动了色心，她扭过头，嘴唇擦过她裸露的肩颈，一点点挪向她她纤细的颈部。
　　“郝又佳……”
　　许南方忽然叫了她的名字，吓得她瞬间不敢动了。
　　“现在这样不好吗？”
　　“唔……”
　　“现在这样也不错吧。”
　　“嗯……”

　　从此，郝又佳不敢再动任何心思。
　　她不断告诉自己，不要贪心，不要贪心，不要贪心。
　　要知足，要知足，要知足。
　　甚至去了一趟城隍庙拜佛，祈求佛祖能赐予她智慧，消灭脑海中时不时冒出的不安分的欲望。
　　她知道哪里不对，但又不敢去赌，万一南方不喜欢，万一把南方吓住了，万一……南方后悔了。

　　郝又佳在出发前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联系宁羽，她想知道南方的地址，这样可以节省很多时间，虽然她已经做好了海底捞针的打算。
　　微信早就没有了，手机持续关机，试着发消息也石沉大海。她不知道宁羽的住址，也不知道宁羽的工作地址，又没有在派出所工作的朋友，要立刻找到一个人，太难了。
　　可事情往往就是那么巧，她没有联系上宁羽，却碰到了习彦。
　　刚出车库不久就遇到了在马路对面打着电话边张望的习彦，她的样子没什么变化。郝又佳停在对面看了很久想了想，她忽然想到习彦家似乎在这附近，曾几何时一起吃饭先送了她回过家。这时天空打过一道闪电，习彦依旧讲着电话不停张望，郝又佳想了想，掉转车头，停在了她身边，还没来得及下车，习彦倒是反手打开了副驾驶座，然后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声：“我上车了，你别出来了。”
　　郝又佳愣了一下，又听到她说：“师傅麻烦快一点哦。”然后是安全带锁住的声音。
　　之后她又开始讲电话，但没几句发现车并没有如她预计的那般启动，便又对电话那头说：“你等一下。”想看看这个司机要干嘛。
　　视线交汇，习彦认出了她。下意识的拿起了电话，说了句：“我有点事等下再说。”便掐断了电话，张张嘴，然后反应过来解开安全带：“不好意思我可能搞错了。”但从语气中并听不错有多少歉意。
　　她伸手去拉车门，发现根本拉不开，这才看了司机第二眼：“我要下车。”
　　“轰——”一道雷声忽然响起，随后便是罕见的磅礴大雨砸在了车玻璃上。
　　“你去哪儿我送你吧。”
　　“不需要我叫了车。”
　　“那你看下车什么时候来，等来了你再换车。”郝又佳提醒她。
　　习彦看了看边上摇曳的树枝，再次打开了手机，滑动几下，皱起了眉：“订单取消了，我一直在打电话没注意，我现在再叫车。”
　　“这种情况你叫到也得半小时以上，你是要回家嘛？我可以送你，是不是在天山路方向？”郝又佳说着发动了车子。
　　“哎你——”
　　“安全带。”
　　习彦最终还是再次扣上了安全带，然后说：“我不是回家，我要去五角场。”
　　郝又佳点点头：“你把地址发我。”
　　然后又觉得不对，她没有习彦的联系方式，于是直接从支架上取下手机，打开屏幕，交给她：“你输入一下地址。”
　　习彦接过手机，还没准备点开导航软件，就看到了她的手机背景。
　　是一张像素并不高的图片，好像是从什么地方拍下来的，照片中的人脸都看不太清楚。
　　“嗯？”郝又佳见她半天没有动，以为她找不到软件，提醒到：“就用高德，找不到吗？”
　　习彦摇摇头，快速点击几下，把手机重新放在支架上：“找到了。”
　　郝又佳看了眼导航，几乎是一片血红，目前显示要开一个多小时。

　　大年初四，习彦家三口，姜宇那一对，胖子四口和他妹妹，宁羽，南方和她，还有新婚的古蔚夫妻，浩浩荡荡三辆商务车并排停在约好的路口。
　　讲好8点，竟没人晚，最迟是姜宇和他女友，拉着拖箱，7点50到的。
　　郝又佳前晚和宁羽一块住南方家空置的别墅，还没怎么插嘴就被秉烛夜谈两闺蜜赶出来单独睡，可早上睁开眼，却发现熟悉的睡颜近在咫尺。
　　“没有我暖床不习惯吧~”略沙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
　　“宁羽大呼太厉害了。”南方一个侧身，不去理她得意到不行的表情。
　　心情大好的郝又佳也不纠缠，乖乖替她拉了拉被子，又听她说道：“你先去刷牙，你妈妈发消息说等会儿会送早饭来。”
　　消息是发给许南方的，但手机是南方主动往她手里塞得，所以回复“谢谢妈妈”的也是她。
　　“哦，几点？”
　　“7点。”
　　抬眼看了看钟，已经6点45了，一骨碌起身，也顾不得冷，嘟囔着：“你怎么不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