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有朽木》等发霉的香菇

28、第二十八章

　　到公司时遇到上月离职的KIMI，客气地点点头，随即面无表情的直径走入办公室。
　　一分钟后，助理端着泡好的茶进来：“SUSIE，KIMI想和你聊聊。”
　　“让他后天来。”手边工作不停：“我下午有预约吗？”
　　“要去SAM那儿开会，四点和销售部的王总见面。”
　　“帮我把王总改到明天上午。”
　　“明天十点约了面试。”
　　“往后挪。”简短意赅地交代完，助理离去前还是叮嘱一番：“KIMI如果不走，就让他去会议室等吧，别管他。”
　　“好。”

　　从SAM的公司走出，谢绝了他的好意，扬长而去。
　　等红灯时透过后视镜看到自己的脸，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了半天，却始终觉得陌生。本以为到了这个年纪就能成为她，可事实上，这么多年了，还是不了解她。
　　就像最后一次和她见面，她说不了解自己一样。
　　曾亲密无间，又视同陌路。
　　副驾驶座上搁着她的手提，没扣搭扣，露出了一部分文件纸，密密麻麻的数字，是她刚从银行拉出的资产证明，而此刻她的目的地是旅行社。
　　陈曦也要结婚了，昨晚本是在买去她老家的机票的，可鬼使神差的，却买成了海外的。
　　付款成功的那一刻，透过电脑屏幕，仿佛看到了许多人的脸，陈曦的、范钰的、妈妈的、陆沉的、自己的，最后定格的，是她的。
　　三年未见，记忆里的她在不断刻意的遗忘中已经变得模糊不堪，唯一的可以用来怀念的照片是一张被放大的截图。
　　粗糙画面里的她，低头看着手机，嘴角微扬，发丝卷曲又乖巧地垂落在肩头，喜欢绕发梢的她应该很喜欢，滑动手机的指甲是黑色的，她们在一起时南方很少再去做美甲。其实她做美甲真的很好看，因为她有一双最美的手，纤细白皙。
　　永远都那么温和干燥，指腹到掌心的柔软，曾被她多次拂过。
　　郝又佳将这张照片设定成了微信聊天背景，每次点开，总是她笑着的样子，就好像在和她聊天一样。

　　签证办的很顺利，尽管店员推荐她跟团游，这样会划算许多，拒绝了好意，很快定下了一个月后的出行计划，签证有旅行社代办，付了定金走出旅行社，太阳那么耀眼，墨镜在车上，眯起眼，深吸口气，她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
　　欧洲去过不少地方，护照三分之二的地方都盖了各国的戳，巴黎罗马巴塞罗那，店员也说这样更方便办理签证，甚至疑惑：“郝小姐你怎么就一直没去英国呢？”
　　“之前没想过。”
　　“那现在想了？呵呵，英国还是不错的，郝小姐喜欢甜品吧？”看着她手边的蛋糕盒：“这家的蛋糕很难买的，要排很久。”
　　点点头。
　　“英国甜品很有特色哦，还有英式下午茶。”
　　“恩，一定去。”视线落到店员洋溢的面容上，不由也跟着好心情起来。

　　下午回公司后处理完耽误的工作，快下班时叫来助理：“下个月我要休年假。”
　　“好。”助理虽然奇怪，但也没多说话。
　　“会不在国内，有事等我回来。”
　　“手机也不开吗？”
　　“不开，你也别发邮件，我电脑不带。”
　　“诶？”小脸揪起，恐慌的样子。
　　“半个月而已，所以你最近也加加班。”
　　“好。”离去前，助理还是没放松下揪着的小脸：“SUSIE，你没事吧？”
　　摇摇头，从抽屉里拿出几张毛爷爷：“去请大家喝下午茶吧。”

　　虽然说了要加班，但当天郝又佳却走的很准时。
　　打了个电话，然后熟门熟路地开车到家，按下门铃，片刻后开门的是熟悉的容颜。
　　“妈。”
　　短暂诧异后立刻迎她进门：“怎么突然来了？吃过了吗？家里也没什么菜，你爸就烧了条鱼。”
　　“佳佳来了？”闻声而动的父亲走到门口：“快洗手吃饭，再去买点菜吧，叉烧好不好？”
　　“不用了爸，陆沉等会也来，我让他买熟食了。”说着把蛋糕递过去：“实在不够吃这个。”
　　“诶？”双亲愣住后对视了一下，很快喜笑颜开：“什么话，蛋糕怎么当饭吃？就是因为你们这样吃饭所以才胃不好！小陆也来啊，你怎么好让他买菜呢？这孩子真是的。”
　　父亲还是去多炒了份蔬菜。
　　陆沉很快就到，打过招呼，将买来的熟食打开分盘装好，是烧鹅和叉烧。
　　四人围坐在一起，陆沉陪父亲喝酒，聊着股票、房价、医疗，郝又佳吃着母亲夹给她的烧鹅腿，埋怨着陆沉酱汁拿太少。
　　“小陆拿再多还不是不够你吃，从小就这样，吃火锅别人最多两份酱你要四份，这种多吃不好。”
　　“不好我也长这么大啦？”
　　“嗨这孩子~”
　　一顿饭吃到九点，转移战场到客厅，母亲端来水果，因为吃撑了的郝又佳贪嘴吃了几块，随即躺倒沙发一动不动：“不行不行了~”
　　“那等下拿点回去吧，还有你舅舅送的蜜瓜。”母亲安慰道：“小陆也拿点走。”
　　陆沉陪父亲喝了不少，满脸通红的，虽然他说没什么，但肯定开不了车，就把车留下，搭她的车回去。
　　临走前母亲送他们到车前：“车明天来取吧，今天也没什么菜，明天让你爸再做顿好的？”
　　“好。”调节着后视镜：“妈你回去吧，明天让爸也别太忙，就四个人。”
　　“好！”
　　“阿姨~”眯着眼的陆沉不忘道别：“明天见~”

　　这一周，郝又佳回去吃了三顿饭，是搬出去后从未有过的，更难得的是，这三次陆沉始终陪着。
　　周末五时，郝又佳提出去外婆家，母亲欣然同意。
　　“陆沉你的车比我大吧？”
　　“恩，宽敞一点。”
　　“那开你的车吧。”
　　“好~我明天先来接你再一起过来接叔叔阿姨？”
　　“9点？”
　　“可以啊。”

　　在外婆家吃过简单的午饭后，客人陆续赶来，晚上5点，整整五大桌人，几乎所有能出现的亲戚都出现了，其乐融融的席间，话题总离不开陆沉。
　　贾彬作为介绍人自然也是焦点。
　　几个小辈都显得很兴奋，围着小阿姨的男朋友打转，一直问什么时候结婚，争着当伴娘。
　　“幼儿园毕业才能当伴娘哦。”郝又佳一本正经地解释道：“等你毕业才让我结婚呀？”
　　“乱讲话~”亲戚连忙抱起小孩：“佳佳最好今年能把事情办掉。”
　　“是呀是呀，下个月好像有不错的日子哦。”
　　年迈的外婆忽然勾勾手叫她：“佳佳~”
　　“怎么了？”走过去在她轮椅旁蹲下，就和小时候靠在她膝盖上一样。
　　“你要结婚啦？”年迈的外婆其实已忘记了很多事情，但对这个唯一的外孙女始终有所牵挂。
　　“这样不好吗？”
　　板起脸，额上的皱纹更深了：“作业还没写完说什么胡话。”
　　“外婆~”
　　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快去写作业！不然你妈等下又要讲你了。”
　　郝又佳眼眶开始不争气地泛红，外婆那么聪明，谁说她糊涂了。

　　回家路上，依旧是陆沉开车，先送她父母。
　　父母下车时她也跟着下了车，陆沉奇怪地看着她，郝又佳并不理睬，叫了声：“妈~”
　　“恩？”母亲今晚也喝了不少酒，她的脸上洋溢着笑意：“怎么了，孩子？”
　　深吸一口气，就像她第一次和南方说喜欢一样，她亲手毁了如此美好的夜。
　　“我之后要出国一次。”
　　“诶？”母亲讶异地问：“去哪？”
　　“英国。”
　　“哦。”看不出她的脸上有什么异样：“怎么想到去那儿？”
　　定定看了看母亲，再看了看边上的父亲：“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