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有朽木》等发霉的香菇

23、第二十三章

　　在刚确定喜欢上南方时，郝又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论坛找基佬结婚。
　　想来可笑极了，也说不清是怎样的冲动促使她真的去见了一个。
　　刚开始还是矜持的，可当对方询问起她感情生活时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许南方的事，她的一颦一笑，她的眉眼她的手足，她说话的神情抽烟的姿势，唾沫横飞了一整个下午。因为对方一直很安静的听着，偶尔表示赞同地点点头，所以对他还挺满意的，约了下次再见，却再也没见过，偶尔在朋友圈刷到他的动态，也不好意思点赞。
　　那时的想法很简单，找个合法的人结婚，堵住家里的嘴，然后各过各的。
　　但是后来，和南方和好后，她却再也没有过这样的念头，毕竟不管真假，和另一个人在法律上成为夫妻，对于感情一根经的郝又佳来说，是很难接受的。她甚至能想象，如果告诉南方，肯定是被一万个白眼扫射。
　　那现在呢？
　　这才是父母送她的生日礼物啊，一个丈夫，一个家。
　　陆沉下车后她去找了陈曦，太需要喝酒了。
　　如今的酒量也不似从前那般渣，好歹能喝完一瓶红酒再睡。一时间也没好酒，拖着陈曦就往就近的酒吧钻。
　　三两句说完，陈曦要了一杯Tequila，一口干，然后才说：“我终于知道你像谁了？！”
　　“是啊，血缘还真是奇妙。”
　　“那你打算怎么办？你妈已经退到最后了。”打碎了牙往肚里咽，郝又佳怎会不懂。
　　“其实我觉得挺好的，那人叫陆什么？”
　　“陆沉。”
　　陈曦认真分析着：“恩，工作也不错，你表哥又认识，你妈是为你最后找个保障，万一你遇上人渣或者没遇上，老了怎么办？不是每个人都是许南方的。”
　　“你那时还说她占我便宜。”
　　“你只说房租你付的，我又不知道她后来有给你钱。”
　　“南方只有一个，她对我很好，但我却弄丢了她，这男的这么好，真想介绍给她。”郝又佳像醉了般，喃喃自语：“想把最好的，都给她……”
　　陈曦听了一会，觉得不太对劲，推推她，果然又醉了。

　　郝又佳第一次脱离父母出去旅行前，先告诉了南方。
　　Lily：不错
　　香菇：现在就在纠结要去哪里
　　香菇：北京广州重庆都想去啊
　　五分钟了南方还没回复，郝又佳不甘心地正要说些别的，小企鹅就闪了。
　　Lily：（网址）
　　Lily：（网址）
　　Lily：（网址）
　　一连发了三条信息，麻利点开，全是景点，长滩岛济州岛之类的海岛。
　　香菇：？？
　　Lily：这些不错
　　香菇：但是要签证诶，我下周就走了来不及吧
　　Lily：哦

　　南方在翻看多年前的笔记时找到这段，她在旅行回来后还有批注，上面写着——
　　如果我去了，会不会不一样？
　　南方太委婉了，很久后当她承认“你怕签证麻烦嘛，我还蛮想去的”后，郝又佳跳楼的心都有了，当时光顾着兴奋于她百忙中替她找目的地，万万没想到，她会想一起去。
　　事后回想起来，简直不能再美好的错过。
　　那时的我，那是的你，美好的像泡沫。

　　所以，当这样的女子接受了郝又佳的拥抱后，她就一直在琢磨着想睡回房里。
　　开始有意无意的提及沙发太小了，腿都伸不直——160还不到你那算腿吗？
　　一翻身就掉下去啊疼死了——睡床上也没见你少摔。
　　老掉被子，天越来越冷了肯定要感冒的，我倒不怕感冒就怕传染给你——也对，给你买个睡袋吧。
　　斗智斗勇了一周，已经没攻克冰山一角。可奇迹就发生在那晚，一杯水不小心洒在了沙发上，整个垫子都湿了。
　　郝又佳向老天发誓，那刻她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只有：要被南方骂死了。
　　最后也果然如此，吹风机工作了快一个小时还没什么效果，天又很不巧的是阴雨绵绵，大概这两天都干不了了。
　　洗完澡，奄奄一息地坐在边上干着的那块上，郝又佳还没意识到晚上睡觉的问题时，南方的声音从卧室飘来：“你谁不睡觉？”
　　“恩~”
　　“那还不进来。”
　　“恩~恩？诶！”拖鞋都没穿就跳进了卧室，南方依旧依着枕头打着游戏。
　　“倒杯水给我。”
　　“好！”

　　一局结束，南方习惯性腾手却只捉到一缕空气，杯子给郝又佳去添水了，有十分钟了吧。
　　再一局结束，迟迟不见归来，喊了两声，也没有回复。
　　还没到厨房，就听到“咦”的叫声。快走两步，立刻注意到敞开着的冰箱和切开的柠檬。
　　“干嘛呢？”
　　慢慢回过头，眯着眼不好意思地看着她：“溅到眼睛里了。”
　　接过她手里的刀放在一边，抽了纸巾擦拭着眼周围不知道是柠檬汁还是泪水水渍：“这都不会。”
　　“谁知道他皮那么厚……”刚顶了一句，南方眼神过来，就马上闭嘴。
　　“切他干嘛？”拉到沙发边坐下：“抬头！”找出眼药水撑开她眼睛：“别动！”
　　滴完眼药水，郝又佳怯生生地端坐着，眼皮不住地颤抖，还不时溢出水渍来。
　　南方回到厨房收拾残局，她不清楚郝又佳拿柠檬干什么，不过还是顺手切成片摆在碗里：“好点没有？”
　　“恩。”
　　“睁开了吗？”
　　“没有。”
　　有五分钟了吧：“可以了。”
　　好久没动静，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郝又佳已经站在厨房门口了，双眸是意料中的通红，表情有点纠结，大概还有些泛涩。
　　“你弄这个干吗？”洗了几遍柠檬味还残留在指尖。
　　“你之前不是要减肥。”拿起两片放在杯底，倒入净水。
　　“恩？”
　　端着杯子递到她面前：“书上说，早晚喝柠檬水能瘦。”
　　“……”
　　“真的！！”见南方不信，郝又佳一下急了：“里面有什么什么，可以让人瘦的！”
　　“什么什么？”
　　“额……”挠挠头：“忘记了，你等下我谷哥给你！”
　　“算了算了。”接过水杯，喝了一口，酸爽涌上唇舌，还不错。
　　“怎么了？”
　　喝过大半杯：“有点苦。”
　　“额……那放点蜂蜜？可是这样糖分就高了。”
　　“就这样吧。”喝完剩下的，迟疑地看着杯底的柠檬片：“丢掉？”
　　“可以再泡一杯。”说着狗腿地再次装满。
　　南方在睡前除了玩游戏，还有个习惯，就是一定要上一次洗手间。乘她离开的空档，郝又佳三下五除二的跳到床上闭眼睡觉。但哪里睡得着，心脏前所未有的跳跃着。
　　“扑通——扑通——”
　　呀，她在洗手了。
　　“扑通——扑通——”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扑通——扑通——”
　　走到床边了——
　　忽地小腿一阵剧痛，下意识地捂起看过去，南方抱着手臂瞪着她：“睡、过、去、点！”
　　“哎哎。”才意识到因为太紧张了，直接霸占了整张床，立刻缩到一边，留出三分之二的位置。
　　南方掀起另一边的睡毯躺好，关上灯，屋内瞬间漆黑一片。寂静了一会，郝又佳都以为她睡着了，却忽然听到她说：“啧，你够了啊，过来点，别回头摔下去怪我。”
　　“南方……”犹豫很久，她还是没动，只是很轻的叫了一下她的名字。
　　轻轻的，像划过心头的一根羽毛：“恩？”
　　“这样就够了。”说着，她往她身边靠了靠，却始终留着缝隙。
　　长久的寂静，双眼巴登巴登看着天花板，左手边躺着的那个人，似乎是历经千帆，披星戴月的，终于躺在了一张床上。
　　盖着棉被纯聊天的段子她之前看过不少，可真的发生时，她才觉得，能这样，真的就够了。
　　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是你，面对面说晚安，这样就够了。
　　这么想着，郝又佳甚至感觉到有泪痕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