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心有未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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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带着无限满意：他终于走出迷障了！
“老爷！”你怎么来了？史氏想起贾代善本该在小书房清清静静地写帖子，可不就是她引着老爷来的么？一念之差！她不仅失了如意算盘，还在老爷面前显出了她的“不慈”！悔不当初！
现在后悔有什么用？贾代善神色复杂的看着风雨同舟近二十年的发妻，以前的种种像是拨开云雾，一直以来隐隐知道却轻易忽视的一切都浮现在眼前。就是他的妻子，他儿女的母亲，在他面前借着老太太的遗命，一次次在他面前挑剔长子的不是，一次次拿着二子的知文善书对比长子的不学无术，一次次教着幼女在他面前指谪长子的不悌弟妹，他怎么就从没发现呢？
是因为他也怨着的吧，怨母亲临终遗命让自己在同僚面前起了流言，怨长子平庸让他羞于在外人面前提起，怨幼子聪慧上进却不能继承爵位。都是怨。
贾代善最终还是没有对史氏说什么，几十年夫妻，何必呢？
是，他们夫妻几十年，史氏又何尝不懂贾代善！她懂他没说出口的话，正是因为懂，她才觉得身体像踩在棉花上一样，直发软！史氏倒下去了，她听不到贾敏的尖叫，听不到丫鬟的惊呼，她什么也不知道了。
贾代善没有上前去看顾史氏，只对着有些焦急的长子，拍了拍他的肩，才对贾敏说道：“你送太太回去罢。”这是第一次，父亲没有第一眼就看她，没有第一时间就对她慈爱的笑。贾敏想开口说什么，但是又不敢，尽管她的父亲并不像生气的样子。
这个贾家的掌上明珠，终于发现她其实一点也不了解这个对她如珠如宝宠爱着的父亲，一切都是因为她的长兄！贾敏忽然有些恨贾赦，以前尽管她也时常作弄贾赦，暗地里也看不起他，但是她从来没有恨过他。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只能含着眼泪，被林嬷嬷牵着，跟着七手八脚搀扶史氏的丫鬟走了。她甚至没有回头望一眼。
芳茜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立到了贾赦身后，拉着贾赦被指甲划破的手掌，鲜血横流，深可见骨，轻声抽泣着：“大爷，您的手！”她哭是因为知道贾赦无泪可流，这么多年她看着贾赦对贾代善的恭崇敬畏无言表白，对史氏的孺慕之情无处倾泻，对史氏对贾政、贾敏舐犊情深的黯然神伤。她是老太太亲自指给大爷的丫鬟，自从老太太不去了，在府里大爷从来都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贾赦什么也没说，只是对芳茜摇了摇头，表示不用在意。无论是贾代善的愧疚还是史氏的愤怒，亦或者芳茜的怜惜，这些都是属于原来的贾赦，不是他方涛。尽管他接受了贾赦的身体、身份、命运，但是他永远清楚地知道，他不是贾赦，在这个世界独他一人清醒。
但贾赦还是接受了这个忠心丫鬟的善意，并且给予了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份信任，作为回报。
贾代善也看到贾赦手中的猩红：“老大，你…身子才好，别在风里立着了，去休息罢。回去包扎一下。你是我的嫡长子，我还等着你将来继承荣国府，身体不好可不成。”
“是，父亲，儿子告退。”贾赦躬身行礼，带着芳茜退下了。园子里的大戏已经落幕，台上那些形形色色的戏子不需要他再去操心了。父予精血母孕骨肉，贾代善、贾母既是贾赦的生身父母，他便赔了血，伤了骨还了他们就是，这笔买卖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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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贾家轰轰烈烈的整顿家务已经过了小半个月，虽已不似当时那般引得无数流言蜚语，却还是让人津津乐道，又有那平时不事生产的好事者四处探听，说的历历在目犹如亲见。
贾代善会对史氏心软，不代表他会对下人也心软！
贾代善也是个狠的下心的，就在距离过年还有不到二十天里，包括关新一家、贾赦的几个小厮全家和他们所有有关系的枝枝蔓蔓一起处置，不许求情，更不许自赎，全发卖了！
贾赦是知道的，史氏的几个心腹陪房这十几年早就和原本贾府的世代家生子牵牵连连，史氏虽仍管着公中事物，她手下的人却是损失惨重！虽是新年节瑞，但整个府邸人人自危，一片肃杀之气。好不容易熬到祭祖后，府里才松泛了些。
猜灯谜、祭灶、扫尘、送年礼、换门神、贴联对、挂牌、油桃符，这些零零总总的习俗贾赦看的稀奇，对这些日子整个贾府的焕然一新感受的尤为深刻，以前稍有些偷奸耍滑的见了他是工工整整，半点不敢轻忽，贾敏也不像往常那样句句着刺儿，远远看见他就自发避开了，就连史氏也是，不知道贾代善和史氏说了什么，史氏见了他连往常的笑纹儿都没了，但却不再对着他处处埋烂药了，只怠懒见他。贾政倒是跑到他院子里说了些忠孝仁义的话，他只当有听没有懂，气的贾政拂袖而去。连芳茜都跟他说：“跟戏文里说的‘此间一刻，世上千年’的感觉仿佛，以前他们虽不至怠慢大爷，但总是肘肘制制的，斗两句话，倒全是咱们得不了好！这下可是好了！看哪个满嘴胡吣的敢说大爷的不是！”贾赦还是温和的笑了笑，没有反驳，心里却是不以为意的，史氏没那么容易倒下，只看她从贾代善大肆整治下人开始，就把贾敏和贾代善拢得更紧了，就知道她绝不肯这么轻易就服输。
不管怎么样，他的第一步已经踏出去了，还踩得奇准无比，他赢了，正了位、立了身、得了势。至于以后？他也是不准备输的。
却说大年二十九那天已经各色齐备，宁荣二府“三牲之俎，八簋之实，美物备矣”，一路从大门、仪门到内仪门并内塞门，直到正堂，都搞挂了朱红灯笼，正合新气象！次日又有贾代化之妻史氏和贾母史氏等有诰命者大品正装入宫中朝拜贺仪。领完了宫宴，又一路转回宁府，八抬大轿直入暖阁，贾赦和一些没有官职的白身子弟，在宁府排班伺候。
进了宗祠，又有衍圣公孔继书书大门联对额匾，御笔亲题内院联对匾额，真是好一处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显贵之家。等到各房长子嫡孙主祭陪祭，献爵献帛，捧香拜毯，焚池奏乐，贾赦把贾家的人都认透了。
这大概是史氏过得最没滋味儿的一个新年了，下人生疏的面孔、小心翼翼的眼神，仅剩的两个嬷嬷欲言又止的神态，都深深的刺激着她。赔了夫人又折兵，老大真入了老爷的眼了！老爷竟不念半点夫妻情分，折了她的脸面！今儿在宫里当着各家夫人诰命那些眉来眼去的打量、暗示，那些或嘲讽、好奇、或惊讶、不屑的眼光，让她恨不得地上立时裂条缝儿，好钻进去！一路上浑浑噩噩的回了宁府，看着同在暖阁等待的亲戚妯娌又是一场轮回，她真恨不得死了才好。还有她可怜的政儿，老爷竟再不像以前那般日日念着政儿，以前陪着老爷待客备礼的明明是她的政儿！都是老大的错！早知道，她就该在老大出生的时候就一把掐死他的！
史氏站在宗祠正堂看着槛外庄严肃穆的贾赦，心里的不甘沁透了五脏六腑。不！她还没有输呢。老大，等到政儿金榜题名，为官做宰，我倒要看看你这个黑了心肝的“未来的荣国府当家人”还有什么脸得意？！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心有未甘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