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辖势立身（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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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明白小说来源于现实生活，但抽象文字和现实有着巨大差别。艺术之于现实，若缺少了欺骗与虚构，便失去了艺术的魅力，所以他一直对这个世界持着一种审慎的态度。但是他想不到，这个世界和他以前的认知有多么幻灭。所以，他怒了。
贾赦他们站的地虽然偏僻，但是园子里人来人往的早有些悄悄看热闹的。这时候看到事情闹大了，怕惹上无妄之灾都一窝蜂的避远了些，又舍不得听八卦，只远远看着，也有些机灵的腿脚快赶着四处传消息。
贾赦早看见他们这些人，有心想要用一用。也不接关新家的话。远处芳茜带着几个小厮，气喘吁吁的跑来。看到贾赦也顾不上擦汗，一叠声的问道：“大爷，这是怎么的？我刚才听到有个小子说什么财物？！”说着还不住打量关新家的，想是认出了这位。
关新家的本来就是无事也要搅三分的，现在看见人越来越多，越觉得自己有理，自己这算什么偷盗财物？不过是忠心，怕大爷被欺瞒，规劝规劝罢了，索性大声嚎起来：“大爷还小，又没管过事儿，哪里知道这府里的规矩？！我不过是依着规矩办事，大爷就空口白牙地说奴婢偷盗财物！奴婢爹妈在府里当了几辈子的老差，从来都是忠心耿耿的！大爷就是作践奴婢，奴婢也不敢承认的！”一时间撒泼打滚，使尽了浑身解数，原本还有几分姿色，此时被她满脸的蛮横破坏个干净！
“说爷冤枉你，那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从哪儿来的？莫不是从我身上飘到你手上的？”贾赦眯了眯眼，懒得和这个妇人费口舌，指着芳茜身后的小厮：“把这个不知尊卑的绑了！”
芳茜头上都急出了一层汗，连忙扯了扯贾赦的袖子，急切的小声说道：“大爷，关妈妈也是家里的老人，她当家的是府里的二管家，一向得太太信重，会不会有什么误会？”芳茜是知道关新家的当家是二管家，权柄不小又是史氏的心腹，轻易不敢得罪的，这要是闹到太太那儿去了又是一场麻烦官司！所以借机提了提她的身份，最好贾赦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贾赦也不管芳茜此刻多么焦急，悄悄埋在芳茜耳边说：“不必多说，你想个法子把老爷引来。我自有办法，快去！”芳茜唬了一跳，心想这种事别人都是瞒着，大爷怎么还叫老爷来？但是看贾赦一脸坚毅，不由自主的点点头，连忙急吼吼跑了。
几个小厮你看我我看你，眼神发飘，都畏畏缩缩不敢上前，他们都是史氏给贾赦配的，大爷虽是主子，但他们老子娘可是史氏的人，这二管家不敢对大爷怎么样，还收拾不了他们么？
关新家的听到贾赦要绑她，却没人敢真上前，越发显得得意似得道扑到贾赦面大声前道：“奴婢只是照着规矩办事，没有做错事，大爷凭什么要绑了我？！奴婢不服！奴婢不服！”
贾赦看到小厮的小动作也乐了，这正合他的算计，指着几个小厮，厉声说道：“好！好！好！我竟指使不动你们，以后你们几个也不必跟着我，横竖我说的话竟是没人应的？！”
那几个小厮还在哼哼唧唧不敢答话，这时候和顺儿带着王新旺领着六七个下人疾步过来。和顺儿也是个聪明的，贾赦让他找人去，他想着一般人不定敢接这茬儿，只寻那平时和关新不对付的府里老人，正巧看到王新旺带着几个力气大的下人正搬花移树。史氏是个奢侈爱面子的，这会儿她独自当家没几年，凡事都想要尽善尽美。冬日里园子里的花草都败了，逢年过节讲究喜庆，就花大价钱找那火洞子或温泉庄子里特意栽培的绿树红花妆点园子，等到有拜年的亲朋好友上门的时候也能添几分光彩，显示她国公府的气派！
也是和顺儿赶上巧了，这王新旺家的是原老太太的陪房，几十年在府里也是枝繁叶盛和关新这个太太拎起来的很不对付。和顺也不说干嘛，只说大爷要人，就领着他们来了。
王新旺看着急躁躁乱通通的场面，叫了声“大爷”，直皱着眉头，心想这大爷是吃了什么混酒了？太太的心腹下人也是大爷轻易能动的？虽说关新家和自己这支不对付，可是大爷这样儿的能顶得过太太？到时候别是自个遭殃吧？要不说和顺儿机灵呢，这时候他和王新旺几个行了礼，就猫在一边，只把王新旺让出来。
贾赦跟没看见他们的动作似得，说道：“你们愿意来，想是还当我是个主子，就这个，”还指了指哭闹不休的关新家的，“想来你们也都认识，这个刁奴当着我的面私盗钱财，还仗着身份脸面训斥起我来了！你们去绑了这个威逼主子的恶奴！你们也不用当心什么，我话搁这儿，今天只要是我不死，”盯着王新旺一字一句说：“凡事，我担着！”
贾赦上辈子虽然没进仕途，但是见过的国家领导人不少，他又有个出身军政世家，凡事都护着他的师兄。他也常年在师兄家混，他师兄的祖父是赫赫有名的开国元勋，手握军权几十年，手上多少人命，老爷子身上都带着杀伐果断的铁血气息。家里的晚辈平时在四九城多横的主儿？见了父亲、祖父一个个都跟鹌鹑似的，就他敢和老爷子说说笑笑，半点不怵。老爷子平时也就师兄敢亲近，对他非常喜爱。也只有历经战乱的老爷子能看出他的本性，指着他对师兄说“虎狼之心，像我！可惜生不逢时。”还亲自教导他打枪。就凭这个他师兄家里的兄弟姐妹没有不服的。
贾赦从来都是温文内敛，如玉君子的气质，但他真冷硬起来绝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老爷子可是教过他杀人的！
王新旺看着贾赦一身气势凝练，竟不像是脂粉堆里滚大的公子哥儿，比起老太爷发怒的时候也差不多，背上出了一身冷汗，也顾不得再想什么，就让人绑了关新家的。
关新家的也被贾赦的气势吓了一跳，只愣神的功夫就被人拿捆树的粗麻绳绑了起来，一时也做哀嚎假哭状。回过神儿才发现真被人绑了，今天可是把几辈子的老脸都丢光了！她也有几分狠劲儿，拿身子撞开压着她跪下的小厮，拿头就撞王新旺。气的牙关紧咬，那眼神儿跟要吃人似得！
这边芳茜听贾赦的话去找了老爷，那边贾府的二管家关新早收到消息了。原本因为快要过年了，正是繁忙的时候，关新一大早就在整理账册、打点各家年礼，又有庄子上的产出送到了，正在登记造册，好一番忙碌。听到消息的时候还有点莫名其妙，什么叫大爷说他家那口子偷盗财物，大爷要绑了他家那口子？
关新是知道他家那口子是个眼皮浅的，要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只让她在二门当个管事妈妈。一时间也有些惴惴不安，但他管理贾府上上下下这么多年，也不是好相与的，顺势就把消息递给了史氏。关新知道不管他浑家的事是不是真的，他只是府里的管家，直接对上大爷必没有好果子吃，现在正是春假，老爷可在家呢。老爷虽不管后院的事，一切都交由太太做主，但是牵扯到大爷身上，他一个小小的管家，哪里压得住？！说到底，他是仆，大爷是主！现在只能借太太的手把他浑家捞出来。只盼他家那个不省心的没出什么大纰漏罢。
这时候史氏正搂着贾敏亲香呢，贾敏其实还有点不高兴。头一次，贾敏对贾赦处在下风，被贾赦弄得落荒而逃，没走多远就回过神，气的贾敏狠狠跺了跺脚，才气呼呼的进了正房。还没跟史氏说上几句她的委屈，关新家的就把事儿报到史氏面前了。史氏听了关新叫“救命”，一丢茶盅，带着人就走，根本不管这事儿到底准不准，是谁的错。在史氏眼里，关新家的都是她的下人，老爷还在呢，老大那个孽障竟然跟她耍起威风了，简直就是不孝至极，果然是个白眼狼！
贾敏听了贾母的话，不等史氏起身，眼珠儿转了转，就拿起香帕为史氏擦了擦嘴角，对史氏求起情，说道：“母亲快别生气，大哥只是一时糊涂。二哥正准备考试呢，万一大哥在园子里闹得不得清净，影响了二哥，又是过年过节的，父亲知道了怕是不好，母亲就宽恕大哥罢。”咬着“父亲知道”几个字说得重，史氏听着这话，也反映过来。对小女儿的挑拨之意也不以为意，反而认为这是个好机会，她定要叫老爷“好好管束管束”老大。史氏满脸爱怜地抚着贾敏的额头，柔声说道：“娘的乖女儿，知你好心，还给你那个不成器的大哥求情，这次不教训他，不定他以后猖狂了怎么欺你呢！”心里越发得意对贾敏的教导。贾敏得意的在心里一哼，该！让你挑我的刺儿。
史氏牵着贾敏一面走，一面大声怒喝“咱们也去开开眼，看看大爷是如何拿着威风，欺凌母婢的！”贾敏又是一叠声的求情，身后呼啦啦跟着一堆人，急匆匆走了。荣禧堂的小书房和史氏的堂厅就隔了一个通堂抱厦，平时贾代善一些不重要的文书也是在这里处理的，一些机密的要事他另有内书房和手下谋士商议。
这时候贾代善正在小书房下帖子呢，怎么会听不到史氏怒骂，贾敏求情？他停了笔，捏了捏眉头，不知道是闹得哪一出。本来不打算理会，但是想到这几日暗中使人汇报的话，欣喜老大也能安心看书，对人很有一番气度，以前的那些左性改了不少。早上遇见贾敏的事早有人报给他了，他还高兴了一回，当老大是真改过了！
都说贾代善偏心贾政，但他何尝不爱惜贾赦？若贾代善不是对贾赦寄予厚望，怎么会看到贾赦有点松动，就紧盯不放？他何尝不想贾赦能够真的改好？
贾赦才是他的嫡长子，是他亲眼看着出生，寄予了大望的长子！只是以前史氏有意无意的说贾赦不好，贾赦又当真事事比不过贾政，对兄弟姐妹也处不好，贾代善的心也慢慢偏了。只觉得贾政如此有才，偏偏是次子无法继承贾府，实在遗憾，难免内疚。就是这样，贾代善都从来没想过要贾政顶了贾赦袭爵的！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辖势立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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