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贾赦》唯是刹那

3、史氏隐私

　　自从大爷从荣禧堂出来，就一路面带喜色，不似往常被老爷叫到荣禧堂那般晦暗，芳茜暗地里琢磨着莫不是大爷一病这几天，老爷的态度也和蔼了几分？想到这儿，心里也高兴。不说她是服侍大爷的人，大爷好，他们这些人才能好；只说大爷舒心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必怕被大爷拿着撒火不是。

　　方涛因为现得“还未大好”，如愿被老爷免了向太太请安，总算是得了缓冲期，可以好好理理思路。

　　都说春困难挡，冬日里难得的太阳晒着才正舒服呢，只是这时候，方涛全没了悠闲的心境。
　　如果说还没请安之前方涛对以后的生活还比较乐观，现在基本上是全盘推翻了以前的看法。现在他也不必费心去打探府里是什么地界，方涛却一点也不觉得舒心。

　　贾赦，居然是贾赦！

　　中国古典四大名著，方涛虽然不是学国学中文的，但也是翻过的，就是没翻过书，小时候守着电视也是一集不拉的全看过；更何况前两年闹得沸沸扬扬的【XX讲座】邀请了不少他们院里的教授讲解红学，让他们学校和那档节目很是火了一把，简直掀起了一股国民看红楼的热潮。煊煊赫赫的贾家最后是如何的败落，贾府众人下场又是如何的凄惨，方涛，不现在是贾赦了，哪里能不知道？！

　　只是现在贾赦才十五岁，上有父母健在，下有弟妹，还轮不到他当家呢。贾府的落败一方面是后继无人，一方面是招了上面的忌讳，本来身为勋贵，不老老实实的窝着就招了当权者的忌讳；偏偏贾府还和众多勋贵“同气连枝”的；平日里又横行无忌，放纵下仆为非作歹，惹了不少民怨；上面没想起来还好，一旦要抓典型树标杆，贾府这个一蹦三尺高，整日冒头的不死，谁死？
　　自己居然重生成一个贪淫昏暴的小说角色！方涛对这个世界的构成、是否是真实存在的，产生了严重怀疑。在一个已经设定好的小说世界，是否能够改变其故事走向？如果不能，他难道要忍受抄家革放一败涂地的命运吗？

　　方涛以前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即使是重生这样的事情，也可以因为于己有利将它看做是一种机缘，但是重生到一本书里是怎么个意思啊？这简直是在挑战自己的世界观！方涛觉得头痛。

　　“我可以接受现在的人物身份，但我只承认‘现在’，而不是‘真实故事’！”

　　方涛，不，贾赦既然已经重生，就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他也是个果断的，原著中的角色命运已经是最坏的结果，糟也糟不到哪去。至于改变剧情什么的，他说了，只承认物质真实，而不是故事真实。不管成为什么人，方涛说到底还是那个趋利于己，容不下半点不利的人。

　　好在贾赦现在才十五岁，还没有彻底长歪。或者说，因为贾代善这个贾家为数不多的几位能人还压着，没有彻底放纵到让人失望透顶的地步。况且现在看来贾代善是个标准的古代士大夫，虽然也偏心但不会像原著里贾母那样把心偏到咯吱窝。

　　更进一步的想，同样因为贾代善活着，还是朝堂上少数亲贵中说得上话的实权人物；宁国府的贾代化也是个清醒的，又和贾代善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史家还不是一门双侯的鼎盛时期，王家这时候王子腾还没显出来；薛家虽是紫薇舍人但到底是皇商之家，甄家即使在江南权势滔天，但毕竟远离朝堂，所以贾代善才是几大家族执牛耳之人！所以荣国公府还是那个郡王谦称弟的权势之家！这些都是他能用的资本！现在不是以前，他可得好好筹划筹划。

　　贾代善让贾赦养好身子，他就“老老实实”的又在屋子里躺了两天。自从知道四周是个什么环境，他没心情去和偏心难缠的贾母打什么眉眼官司。这两天他也没闲着，掌不了大势，那就先下几步闲棋。方涛特意让人寻了几本书，不着痕迹的探听着府里人的闲事八卦流言来琢磨。对外只叫下人说大爷闲着，又起不来身只看着打发时间罢了。

　　等他终于又出门的时候，发现这府里果然和他让人探听的一样风平浪静，身为长兄，病了这么久，却只有小小几个下人来问候，一个亲弟弟，一个亲妹妹，两个庶妹竟是一个也没来的，这日子真是…艰难得很。

　　再次去给贾代善请安的时候，贾赦对他这几日安分读书是一个字也没提，只寻些关心的话说，又特意提了提贾代善面色不如往日，冬日里本就艰难，怕他勾起以前旧疾，表示想请给他看病的太医同给贾代善也探探脉。被照例训诫了也只称是。好像对贾代善又忽然改回原来的严厉态度半点不在意。最后被贾代善面无表情的挥挥手赶出去了，也还是带着从始至终的温和笑意。

　　顺着路拐个弯儿，又去给贾母请安。

　　史氏等他一躬到底请了安，才说道：“我前儿个听下人说你还去给老爷请了安，正等着你过来看看你身体可好，谁想你请了安就回去了，也没让我看看赦儿你怎么样了，现如今可好些了？”这时候史氏身边正是人来人往的时候，各管家婆子，管事下人，伺候丫鬟齐全，史氏带着标准的世家大妇的标准微笑接待了贾赦，说的话却不温柔。

　　贾母和贾赦的关系冷淡，不是单纯的偏心小儿这么简单啊。贾母这话是影射自己不孝顺，只知道讨好老爷，全然忘了她这个关爱自己的“慈母”么？

　　若是照着书里写的，以前的贾赦现在只怕是诚惶诚恐得恳求贾母原谅，自己又是个不会说话的，只怕不定被贾母的话带到什么阴沟子里去呢？！

　　贾赦直接忽略的贾母话里的机锋，躬身答道：“劳母亲担忧了，儿子前去给老爷请安后也想给太太请安的，只是老爷看儿子实在支撑不住，就免了儿子给您请安。一是老爷担忧太太每日操持府邸，本就劳累，怕儿子过了病气给您，二是怕您看了儿子不支的样子岂不是又是一场伤心？儿子感念太太慈母心肠，故而也不敢来见太太。还望太太赎罪。”

　　看着眼前不卑不亢的大儿子，史氏总觉得大儿子变了许多，不似以前笨嘴拙舌，一身气质也是大变。虽然因着生病好像萧条了几分，但是整个人却没了以前的暴虐阴暗，变得温润起来。又想起这几日听人报告贾赦的行事，只觉得惊疑不定，只觉得贾赦在筹谋什么。

　　“哦，我这些日子为着你弟弟进考的事忙的昏头转向，倒是没注意，既是这样那你就好好歇着罢，平日少出去斗鸡撵狗的带累你兄弟，又惹你父亲生气。”

　　普通当母亲的看到儿子变好，只有高兴的，哪里会像史氏这般猜疑；又哪里会像史氏这般和亲儿子说话还处处陷阱的？！史氏不知道贾赦没给自己请安是贾代善许了的吗？

　　不，她当然知道。可她还是装着不知道刁难贾赦，难道贾赦不是她的亲子吗？

　　不，贾赦当然是她亲生的儿子。

　　但是史氏却觉得这个儿子虽然是她生的，但是从小就被过世的老太太养着，被老太太教养得和自己没有半分亲近。老太太去世的时候把全部私房都留给了老大，半分颜面也没给自己留！自己和老爷是半点没沾着好处，哪家长辈是会这么做的，这不是显得自己和老爷不孝顺么，才的不着老太太半点好，害得她在亲戚妯娌面前被人说嘴。更可怜自己的小儿子，明明也是老太太的嫡亲孙子，也得不到老太太的半点好处。从那时自己就看透了，老太太所为不定是被老大怎么挑唆的！老大外表看着孝顺，却是个内里藏奸的！

　　以前还没生小儿子的时候也是，当年自己以重孙媳妇的身份嫁入贾家，在太夫人、老太太眼皮子底下是多么艰难？这个老大不说体谅她的为难孝顺自己，还处处和老太太一起打压自己，让她伤透了心！好不容易熬到太夫人去了，自己也当起了家，但碍着老太太是长辈，一个孝字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自己当时又只有老大一个嫡子，她还得靠着老大在府里立足，只得忍着！
　　所以对老大她无论如何都喜欢不起来，还好后来政儿出生了，自己才算真真有了后半生的依仗。

　　要是老爷去后，老大袭了老爷的爵位，自己以后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这些年她冷眼瞧着老大这些年无所事事没用的很，越发得意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只有小儿子才是自己的依靠。可恨老太太临终前，还拖着身子给老大求了门好亲事，叫老大越发忘了形，小儿子还小，她只能处处压着老大。还好小儿子是个上进知道读书的，就是太老爷在世的时候也是极爱他的，说他以后必定有大前程！政儿又是自己亲自带大，不比老大是个养不熟的，对自己孝顺极了！日后再给小儿子求个好亲事，不怕压不住老大！

　　再说自老太太过世，她就借着老太太的事有意无意挑着老爷不喜老大，等到小女儿出生，又教小女儿亲近老二，时常在老爷面前给老二卖好，果真，老爷也越来越偏着老二。哪怕老大新妇入门，有自己压着也不怕什么，等小女儿再大些，她必定给小女儿挑个四角俱全的也好帮衬着老二，不怕以后老二不能取老大代之，老大就是再也翻不出花儿来。

　　这厢打定了主意，史氏也不急于一时，又略略问过几句贾赦的身体，就借着管家的事情太忙，让贾赦自行回去修养。整个过程就像在问候一个亲戚，不疏不近。全没有这是自己亲儿子的亲近态度。贾赦心里却是认定贾母和他之间不是那么好调和的，也不再多话，只维持着恭敬孝顺的姿态告退了。

　　贾赦真没想到顺着园子闲逛，也能遇上事不少，使他越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是如何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