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动乱将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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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蘼架裹满嫣红遍，蓦煞煞看得人愁厌。一枝黄花嫩芽伸向菱花格窗台，似乎春意留连。
贾赦倚着窗棱似辖轻愁，敛目颔首，细抚过细嫩鲜润的花朵，莺丝翠绕，指尖的莹润让雀儿失了神，一时忘了答话。
“想好了？”
听到贾赦问话，雀儿才猛然醒过神，咬咬牙，坚持道：“太太让奴婢服侍大爷，大爷就是奴婢的主子。”
两柱香之前，太太指着自己说以后就是大爷的人，大爷没有拒绝。跪在太太面前磕头的时候，她是那样欣喜，怎知转过身，大爷就说出了这番话！这些日子自己是如何的艰难，若不是为着……雀儿抬头看着贾赦的双眸涌现泪意，似哀似怨。
没规矩！
芳茜回来就听珍珠说了这个雀儿的事儿，心想着大爷就是太和善，这种没规没据的丫头早该放出府才是！芳茜一心向着贾赦，全然忘了以前贾赦的脾性是如何的暴躁易怒。
少女清愁只为情，贾赦没反应也不打算回应，订下的婚事也就罢了，总归在这个世界免不了，但他对这小丫头没感觉。且情爱最易伤人，以前不是没有过钦慕他的男男女女，都被他一笑置之，这颗心他一向小心把得死紧。
前几天看到府里的采买逛当铺，他就觉得蹊跷。全栓儿花了五两银子从当铺的学徒嘴里掏出话，马小丁是去当东西的，当得还不是一般的东西。全栓儿又加了一个荷包，要学徒写下来——马小丁跑了不止一趟，全栓儿怕记不住。
贾赦一看就知道这是史氏的手笔。单子上记的不全，但零零碎碎的珍贵首饰和小件器物，有不少是史氏压箱的东西，马小丁是靠着王嬷嬷女婿的身份当上的采买，若不是史氏示意，这些东西，马小丁都没福气看一眼。
这么急匆匆只能是为了补漏，可贾府还没到后来打饥荒的时候，那必然是事涉阴私，贾赦只能慢慢探查。
巧的是，昨天夜里芳茜传了消息，史氏要在他身边放个丫头，因为上次的调侃，贾赦也没在意，可今天听史氏说的话，他总觉得味儿不对。史氏倾销的架势殷勤太过，由不得他不疑心，“我不可能给你名分，但我可以给你一个平民的身份，嫁个好人家，做正头娘子。只要你告诉我，昨儿夜里太太跟你说了什么。”
“！……大爷！奴婢…”大爷怎么知道太太招了她的？！雀儿先是惊讶，后又被贾赦轻启唇齿间的冷漠寒了心。她不要身份，只想要名分！为了这个名分，她可以昧着良心压下交好的姐妹，可以忍受大大小小的刁难排挤，可以不理会背后异样的眼光，闲言碎语。这些她统统都能忍，为何还要对她这般狠心！
“当然，你若是觉得有太太保着你，执意不肯，咱们就这么耗着也是可以的。我就怕...” 贾赦似笑非笑得看了雀儿一眼，轻轻点了点花枝嫩芽，“你在府里的日子不好过。”
太太再强，也强不了大爷一句‘不喜欢’。若是大爷收了她，有个侍妾的名分，哪怕是通房，她还能扯个郎情妾意的皮子，撕了那些当面乱嚼舌根，背后使刀子的人的嘴。可大爷不要她！她空顶着名头，却没名分，眼看是没有出路了。大爷真是好狠的心肠！雀儿一片芳心被贾赦的冷酷打得支离破碎，现在彻底绝望泣泪满溢，只能靠着贾赦，连恨意都升不起来，一五一十的把史氏的话说了，末了还加上不少自己听来的话。
史氏急着填缺，动静不小，雀儿虽是个半路出家的，但人机灵，知道自己没势利，犹重打听各种消息。前前后后一对，史氏的心思昭然若揭，他就说呢。
贾赦示意芳茜把失魂落魄的雀儿抄出去，搁在菱花窗上的手一顿，顺着抽条重重抹过花枝，花瓣顿时零落成泥。
拿着他的东西抛洒，大方过了！
隔天就把王新旺叫了过来，吩咐几句，转身又送了不少东西给贾政和贾敏。从那天起，贾赦再不收敛，仗着这几个月越发通透成熟的思谋，帮着贾代善分担了不少朝堂事务，在贾代善面前大涨脸面，快把贾政比到泥里了。
又碰上这几天江南局势似有大变，贾代善暂时顾不上帮不上忙的小儿子，只留了贾赦问策。贾政一言不发的走了。
史氏使劲了手段点醒贾政，“我儿聪明是聪明，就是太老实，不比老大猴精猴怪的。只要好好学，老爷看得到的。”他为了这句话，憋着一股劲儿想要重新赢得父亲的信任，抛了一贯的君子之风，学些权谋手段。大家都知道，不管学什么，都是由简到难，一点一点适应才能有所得。现在贾赦一下子把起点提的这么高，贾政怎么可能适应得了，更别提什么长进了。父亲和大哥简直就在说天书！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连着三次打击，贾政积攒起来的勇气和信念所剩无几。
贾赦看着贾政的背影，要不是紧要关头，他可没这么轻易松手，先收点利息。人嘛，总得经得起打击才能成长。
事实上贾赦还是高估了贾政，这次不比以往，还有个‘不知者无罪’的借口。贾政越来越沉默，已经在自己院子里静坐好几天，不说也不动，目不视人，阴郁的面色空洞的眼神，看着怕人，问他什么也不说话，贾政的几个丫头吓坏了。只能强拉着他到太太屋子里求救。
史氏看着木呆呆一点反应也无的儿子，大惊失色！丫鬟嘴里贾政唏嘘哀叹的只言片语落在史氏眼里，就是直戳她的肺管子！
欺人太甚！
老大这是要掘她的根啊！前几天她还想着送个俏丫鬟示好，结果就老大就这样的回报她的？！史氏早忘了放雀儿在贾赦身边的隐情，她也不知道正是因她起因，才有今日之果，心里咒骂不停。
还有老爷，老爷现在就只看的到老大，连政儿也不管了，我可怜的政儿！史氏早就不满贾代善由着长子压制小儿子，压抑已久连他也怨上了。抱着贾政痛苦失声，贾政的丫鬟，史氏的嬷嬷都是看着贾政长大的，顾念着情分也跟着哭。
史氏一片慈母心，眼泪顺着他的颔颈沾湿他的衣襟，潮热闷燥一如史氏现在的心情。贾政对满堂的哭声一无所觉，无动于衷。
贾赦对贾政初期自闭症的事一无所觉，他好不容易等到钱慎、李铭越休沐。两人殿试顺利，都是二甲前名，考了选馆后留京成了翰林庶常吉士，林辉和杜仲稍差一些，走了另外的门路外放了。贾赦倒是没断了与两人的书信。
宴无今日穿了件鸦青的羽缎，乌蒙灰暗反衬着他浓稠的艳丽更甚，嘴角带翘，眉梢含情，看得钱慎，李铭越瞠目结舌。
这是那个清高自诩的宴无？！
“宴兄怎么……”李铭越挠了挠鬓角，想不到说辞，就是觉得怪异。
“叫我落尘好了。我字落尘。”宴无不以为意，犹带轻笑举杯敬了一下。
“哦，哦，好。”李铭越举杯回敬，更摸不着头脑了，只觉得宴无此人飘忽不定，让人看不清。
贾赦没有管宴无怎样，对坐在身边的钱慎说道：“上次问逸夫的事情可有消息？”
“幸不辱命。”钱慎递给贾赦一份书函。他出于好友之谊，少不了还是要关心，小声问道：“贾兄弟可是有什么麻烦？”
贾赦一目十行看完，也不瞒着，“与我有怨，不过是未雨绸缪之举。多谢逸夫。逸夫在京也要小心，非常时期。”京里几位皇子之间气氛紧张也不是新闻，刑部和礼部为了秋决都快打起来了，背后少不了皇子博弈。贾赦转了话题，“听说蛮族入关朝见？”
“是，皇上下旨在驿馆，就没动静了。”钱慎顺水推舟也说起蛮族见闻。
李铭越被宴无劝酒和谈的热情整得神经兮兮的，无法适应干脆转移阵地，也同贾赦说起了蛮族“我在咸文馆也听说了，自蛮族占了高昌，伏纪，两军对阵三年，封锁边界，边疆百姓苦不堪言，这次好不容易罢兵，是战是和，上面也没个说法，万一……”
“志章！身为朝廷命官岂可妄测圣意。天子英明，自有处置。”
李铭越十分不满且委屈，自从当了庶吉士，逸夫总是对他大呼小叫的，不是斥责就是规劝。本来李铭越的梦想是凭着一腔热血，开盛世太平。现在反而听不得、说不得，整天被几个老掉牙的堂官酸儒，使唤来使唤去；要不就是困在两尺书案上摘抄卷宗写字而已，稍通些文墨的都能做，遑论什么经世社稷。
梦想和现实的落差太大，李铭越觉得，这官当得真是没滋没味的，赌气推说酒热，要出去散散酒气。
钱慎看他还是这么孩子气，忧心一叹，还是放心不下，告罪一声就追了出去。
屋子里少了两个人显得有些寂静，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宴无。从头至尾，宴无都是笑眯眯的端坐看着，一身风流任平生得优雅从容。
这还是贾赦自宴无去庄子修养之后，第一次见他。贾赦眯了眯眼，把钱慎给的书信递给宴无，“江南那边就快遮不住了。”
宴无看完信收进怀里，举头饮尽杯中酒，“斩草毋尽。”
一仰一俯，笑得妩媚，一字一句，透着刻毒。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动乱将起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