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贾赦》唯是刹那

16、以彼还身

　　听到来人，贾赦按住话头，芳茜垂首噤声出去。

　　“太太遣人过来了？”芳茜出来见到是个眼生的丫鬟，因着府里整顿了好些人，贾赦不让她在史氏面前走动，有事多是贾代善赐下的慧珠、珍珠行走，所以芳茜对才升上来的下人都带着些戒意，看了守门的慧珠一眼，看她点了点头，才带着笑意轻声道：“大爷正用功呢，可是太太有什么吩咐？”

　　“太太只是叫我请大爷过去一趟，并没说什么。”那丫鬟摇摇头，笑盈盈的回到。

　　“那你进来吧。”芳茜撩起帘子，不觉有什么，那丫鬟忙说了声，“不敢劳烦姐姐。”芳茜笑了笑，这个比起以前太太身边的丫头倒是知礼了许多。那丫鬟又谢过芳茜，才跟着进去了。

　　贾赦见到芳茜领着个身材婀娜穿戴清爽的丫头，长得圆润丰盈，不似其他丫鬟爱打扮，只用红头绳扎了两个鬟髻，见了贾赦先压了个福，脆生生便道：“见过大爷，太太请大爷过去呢。”看到贾赦的目光似有些娇怯，她原先只是在厨房当差，还是头一回见到大爷，与平时听其他下人嚼舌根说的荒唐之人很不一样，一副温柔公子的模样。

　　贾赦点了点头，起身的时候视线正对那丫鬟的手，白净纤细，不免多看了一眼。随即又恍惚的回忆起现代的生活，叹了口气，他大概真的回不去了。

　　贾赦想到以前的生活就不知道延伸到哪里去了，往正院去的路上一言不发，等到史氏身边的王嬷嬷请他进去才收敛起心思，心里没由来升起一阵厌烦。史氏请他无非就是为了贾政昨天惹恼贾代善的事。

　　果然，史氏不同以往，遣退了下人，满脸笑意的问了他身体怎么样，又说老爷夸他最近长进了，让她也欣喜，又给了他好些文房四宝，赏玩之物，其中一件鎏金玲珑竹节熏炉精巧非常，任谁看了也得说史氏是位慈母。史氏这次十分大方，反正她也不心疼这些物件。

　　贾赦看史氏赏赐贵重，淡淡谢过，心思只放了一半听史氏说话，另一半还在想宴无的事情，眼神飘忽半点没落在史氏身上。贾赦心不在焉，气氛有些沉闷。

　　史氏到现在还以为贾赦仍是那个眼巴巴看着她，渴望母爱又不敢上前的原身，看贾赦现在敷衍的态度是一阵皱眉就要冒火，王嬷嬷看着有些着急，拉了拉她衣袖，示意史氏忍住脾气，转头让丫鬟端茶过来，又一面留神贾赦的反应。

　　一双如玉的手托着玲珑瓷剔透莹润的茶杯，交相辉映，到底是年轻女子的手，长，柔，白，润，净，纤，比起糙老爷们大不一样。贾赦接过茶盏抬头看了一眼，正是刚才那个丫鬟，才低头喝了一口茶。史氏没注意，王嬷嬷看得清楚，心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却没能抓住想明白。

　　要不是春闱临近，怕老爷训斥影响到政儿的考试，她实在没必要看着老大添堵，史氏忍着气又泛起笑容，说起昨天的事，“听老爷说昨天你做得很好，张大学士也很属意你，这就对了！我虽不明白外头的事，但是老爷也说你未来岳父是简在帝心的重臣，你得了他的意，以后好处少不了。这婚事也算定了，以后媳妇进了门，我也可以享享清福。我就盼着你们兄妹三人一辈子能平安顺遂。”

　　来了，贾赦暗道，不用猜都知道史氏接下来要说什么。

　　史氏叹了一口气，又说道“昨天老二太不注意分寸，他也是无心之过，好在没影响到你的婚事。老爷回来也气的很，我今儿一大早就教训过他了。你别往心里去，都是一家子亲骨肉。要说你和老爷生气也应该，只是现在正是老二赶考的紧要关头，老二要是中了，你的婚事也能光彩几分不是？以后你们兄弟二人还得在朝堂上互相帮衬着呢。”这是暗示贾赦眼光看长远一点，你二弟高中了，你也是有好处的。

　　就是真往心里去，贾赦也不会说是啊，更何况贾赦真没把这事当回事，反正吃亏的不是他，赶忙站起来说没有这回事，贾政被张大人赏识，他也高兴着呢，老爷那里他亲自去说，哪里能影响二弟考试这件阖府的大事。别管这话有多假，反正史氏信了。要说也怪贾赦上次行事全无痕迹，在她眼里贾赦还是那个头脑简单，行事莽撞的人。史氏欣慰的点点头，又连夸了几句他可心的话。

　　贾赦心嗤笑一声，他可算找着贾政傻乎劲的的原因了，根子在史氏这儿呢。贾赦起身告退，顺便又看了一眼史氏身边丫鬟的手，那双手微微抖了一下。

　　这一趟就欣赏到一双漂亮的手，浪费时间！

　　史氏缓了口气正准备歇歇，王嬷嬷走过来凑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果真？！你没看错吧？”史氏听了，不免看了正在收拾茶杯的雀儿一眼。

　　“错不了。大爷看了好几眼呢。”就是太太说话的时候大爷也没瞧得这么仔细呢，这话心里想想就是了，王嬷嬷不敢说出口。

　　刚开始惊讶过了，史氏想了想也没当回事，老大也到知少艾的时候，不算什么事。

　　……

　　时间也快到正午，贾赦先回正房用热水洗把脸，让芳茜先收拾了史氏的赏赐。

　　桌上摆着的几件文玩器物里尤属鎏金玲珑竹节熏炉最显眼，芳茜看了也一阵晃神，面色奇怪得道：“大爷，这真是太太说赏给你的？”

　　“那还有错儿，怎么？难不成这些东西还有什么说头？”贾赦喝了口茶，贾母总不会在这地方犯忌讳。

　　“这熏炉原是老太太私房。老太太过世之前不是把私房全留给大爷您了么，大爷那会儿还小，老爷只让人另整理造册，要太太先帮大爷收着。”

　　“哦？”还有这种好事？贾赦这个半路出家的，根本就不知道老太太把私房全留给自己了。他就说，怎么贾母老是看自己不顺眼呢。

　　说起来老太太的私房怎么处置没人敢置喙，但自己儿子并无过错，老太太越过儿子把私房留给孙子，总是愧对儿子，不敢闹得众人皆知，所以当初老太太临终时候，身边只有两个儿子、媳妇和贾赦本人知道这事。后来还是东府主子念叨两句叫下人听见传了出去，才让人看了一场笑话。两府的主子听人说的不像话，好生整治了一番，勒令下人不敢再说。

　　不过这事史氏也够恶心人的，老太太的东西史氏不能私吞，就拿贾赦的东西再赏给贾赦，贾赦不仅没办法说嘴，还要向史氏道谢。贾赦心里一阵郁气，开口说道：“老太太的私房你怎么知道的？”

　　芳茜看他脸色不好不敢多话，大爷自从病好了越来越有威严，现在只是沉着脸就比以前发脾气骂人的时候还要令人心惊，小心答道“奴婢是老太太亲自调教，以前老太太的库房就是奴婢和老太太的贴身嬷嬷一并管着的。”

　　由此可见老太太真心，万事都安排好了，贾赦叹息一声，想起自己外婆去世以前也是每天照顾自己，为自己担心，只可惜没享上自己的福，就操劳成疾早早去世，但这些怀念的语气道：“祖母也算是为我殚精竭虑了。”

　　“大爷自来就孝顺，老太太比会保佑大爷平安。”芳茜虽然会错意，但还是轻声安慰起贾赦。

　　贾赦没再说话，只是在心中默念，老太太若在天有灵，就保佑我能逆天改命吧，我会连着你孙儿那份好好活着。

　　将心比心，贾赦现在是真心实意得想为老太太守完孝，不是以前只为求个好名声。再次感念老太太一颗慈心，史氏却连老太太十分之一都不及。贾赦心里冷笑，既然东西是自己的，贾母不过借花献佛，那贾政的事他也不用多嘴。老爷教导也是一番好心，二弟也该学些人情世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