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孽》莫殇

14、第14章

　　无极扶着无相台上的柱子，喘着气。
　　身着藏青衣衫的男子冒了出来，扶住无极。
　　“说你什么好。”
　　无极笑了笑，脸上早已没有了面纱，苍白得几乎透明的面容泛起病态的微红。
　　“你说的就是那个孩子？”男子扶他在台阶上坐下，自己坐在他身边。脚下放眼望去是欣欣向荣的混沌世界。
　　无极点头，冲男子一笑：“你觉得呢？”
　　男子摇摇脑袋，从怀中掏出个烟袋，吸了一口，吐出缥缈的形状。
　　“这个孩子……你知道他从哪里来的？”
　　“不知道，我看不出来。”
　　男子转头盯着无极，正色道：“你有没有觉得他有点像……？”
　　无极看了看男子，想了半天，摇头道：“不会的，琰摩？盘古之心里不是只有我们四个人的么？”
　　琰摩敲了敲烟袋，道：“不对。是六个。”
　　“六个？！”
　　“是。盘古之心里应该有六个人才对。你见过我老婆吧？”
　　无极点头。说起琰摩的夫人……真是见过一次永生难忘。
　　“她也是在盘古之心长大的。”
　　无极道：“可是我们在盘古之心从来没有见到过。你不是在人界找到她的么？”
　　“不错，但她身上有碧落印，和我的黄泉印是相和的。黄泉印是在盘古之心里长成的，难道这个世上除盘古之心外还能有哪个地方长出那么契合的碧落印？”
　　“可是他身上没有任何印记。”无极摊开手心，手心上隐约浮现出半边阴阳鱼的印记。
　　琰摩皱皱眉头，抓过无极的手看了半天，道：“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让太极上吧。对了，太极那孩子怎么样了？”
　　无极抽回手，道：“他没事，只是要休息一段时间。”
　　“那你呢？”
　　“你看呢？”
　　“我看你快要死了。”
　　话一说出，两人都不语了。
　　琰摩说的没错，无极耗费了几乎所有的元神拯救太极才把他救活过来，又将自己的护身法印给了韩锦，还将混沌所有关于韩锦的记忆全部消除。现在他虚弱的连打开人界通镜的力气也没有了，所以他叫来了琰摩。
　　“怎么办啊你？要回去盘古之心么？”
　　现在能治愈无极的只有盘古之心的力量。
　　无极摇摇头。
　　“我还不能离开这里。”
　　“你自己都保不住了，还顾着这里。太极很快就会好起来，他可以的，你不要这么宠小孩子啊，你要学学我。”
　　无极看着琰摩有些想笑。琰摩的女儿玄女，也是一个见过一次永生难忘的主儿。
　　“你还说我，你怎么不让玄女接替你呢？你不是早就喊着累死了么？”
　　“她还没找到婆家呢，你让她一个人主神位？她还不闷疯了。”
　　“是啊，太极也是一个人。我不能让他像我一样……”
　　“你怎么了？挺好的啊不是，如果没找到我老婆，我就准备娶你了。”琰摩笑嘻嘻地拍了拍无极的肩。
　　无极看了看琰摩，淡淡的笑，这个家伙当了这么多年神还是说话没正经。转过脸，看着逐渐热闹起来的混沌。或许他本人并不喜欢太吵闹的地方，他也从来没有想过会把混沌界造成这样一个结构。但是他看到了韩锦意识中的混沌，有人欢笑有人吵闹，整个世界如同一个断层的漏斗，一圈一圈向下延伸。
　　“走吧，去看看太极。”琰摩看看无极又不说话了，有些无聊，站起身。
　　二人来到太极殿，只见太极平卧在巨大的八卦镜上。琰摩走过去看了看，自言自语道：“果然伤得不轻。是那个孩子下的手？”
　　无极点点头。
　　“他怎么会这么厉害的？真是不可思议。”
　　无极也走过去，摸了摸太极的额头，眉头紧锁。
　　“哎呀，不会有事的了，你大半条命都给他了害怕他出事了不成？”琰摩在一旁唠叨。
　　“但愿如此。”无极仍然不放心。
　　“你要实在不放心去叫伏羲来看看就是了。”
　　无极抬头看琰摩，琰摩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终于安静下来。
　　二人在太极殿里呆了一会儿，无极道：“我们出去吧，我有事要麻烦你。”
　　无极领着琰摩来到南面正对无相台的地方，道：“帮我准备一个魂棺。”
　　琰摩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要那玩意干吗？你不是真准备要……”
　　“天目就放在这里。”无极打断他的话，指了指地上。
　　琰摩看了看地面，说：“这里有什么特殊意义么？”
　　无极点头，不多解释。琰摩也没有指望他能说些什么，似乎从在盘古之心开始，这个人就是沉默寡言的。
　　“你……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
　　琰摩扳过无极的身子，让他的脸对着自己的。
　　“不要再开玩笑了，我送你回盘古之心，现在，马上！”
　　“不行。”无极推开琰摩，目光坚定的有些倔强。
　　“你不要再任性了好不好！为了一个不知来历的人你不值得！”
　　无极朝无限远的下面看去，云雾迷蒙，早已不知何处是尽头。云的那端，坤仪是否已经找到了乾易，是否已经开始了他们漫长的三世之缘。
　　“你自己不想活也为太极想想吧！”
　　无极彻黑的眼睛盯着琰摩，道：“谁说我要死了？”
　　“那你要魂棺干吗？”
　　“这是我的事，你没必要管。”
　　“你……！”琰摩来回转了几个圈，指着无极的鼻子：“好好，我不管，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以后有什么事情也不要来找我！”
　　无极也不管他，又道：“还有一件事，麻烦你去盘古之心给我带颗莲子，然后交给伏羲。”
　　琰摩惊讶地看着无极，上前摸摸他的额头：“老兄你没有弄错吧？你要那东西作什么？”
　　“它能做作什么你不是最清楚的么？”
　　琰摩上上下下看看无极，摇头道：“我真不知道，原来你是这样的人。我还以为你……”
　　“以为我天生无情无义、是真正不知人间冷暖的神仙？”
　　“嗯，那个时候伏羲和女娲暧昧的我都要崩溃了。你居然就跟没看见似的，我真是佩服死你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如果没有什么事，你可以回去了。”
　　琰摩无奈：“好——我知道了，我回去给你做魂棺拿莲子。”
　　说完背过身去就要走，却又停了下来。
　　“无极，无论你要做什么，一定要活下来。”
　　无极的嘴角扬起细微的弧度，他没有回身去看琰摩，神祗之间总是有不可言语的默契，就像他和琰摩，和女娲、伏羲。
　　琰摩走了，和他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无极又一次登上无相台，怔怔的看着阴阳鱼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