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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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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破晓。
唐十九依旧昏迷，唐律神色迷茫，默不作声的看着唐七七。
唐七七正握着千机匣，直指唐十九的脑袋。他的手指微微扣动扳机，却没松开指头，像是在犹豫。
“大师兄……”
“时间到了，无需多言。速速完成任务，回去递了任务牌子，你再去找师傅，好生安慰他一番。”唐七七打断唐律，说道：“任务就是任务。”
“我明白的。”唐律叹息一声，少了往日的活泼，不忍观看一般，把头偏向一边。
唐七七微微颤抖着，慢慢松开扳机。
却在这时，突然蹦出个大蟾蜍，正是蒙旖的呱太，“呱”了一声，猛地把唐七七撞到一边，护住昏死的男人。
两兄弟齐齐抬头一看，俱是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那个五毒终于回来了。
“我要布阵，你们退开一点。”
蒙旖额角还有大滴汗水，他却来不及擦，才收了轻功降落下来，便立刻挥动手里的笛子，开始施术。
他早已给唐十九下了生死蛊，现下不过是再给自己挂个凤凰。待凤凰蛊下完了，蒙旖说：“先找条绳子绑住他，免得待会醒过来发狂，到时候逮谁咬谁，拦都拦不住。”自从看了唐十九以一敌众完虐南诏，蒙旖深深觉得这货就是一头凶狼，平时悄无声息的，狠起来却是极为可怕。
唐律边绑边问：“你……想让他亲眼看着你死在他面前？”
蒙旖心说我才没这恶趣味，他撇撇嘴道：“情之所依，心之所系。代君受命，保君平安。我只是要让他亲眼看着我如何用自己的命换了他一命——从此之后他的命就归我了。若他没亲眼看到，以后名不正言不顺，还怎么让他事事听我的？好了莫再废话，你们可以动手了——我不会死。”
唐七七和唐律互看一眼，见蒙旖一副胸有成足的模样，便不再犹豫。
一发追命，直射唐十九胸口。
昏迷中的男人受到冲击，身体猛然一震，却并未受到任何伤害。反倒是盘腿坐在他身边的蒙旖，一瞬间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疼痛自胸□□出，饶是做了准备，也猛的喷出一大口血。
唐七七过去也只是听说，还从未见过真正的生死蛊。如今得以一见，果然被种了蛊的真真毫发无损，而施术的却代其承受了一切伤害。现下他任务做完，心里轻松下来，不禁和唐律一起啧啧称奇。
他们又不敢乱动蒙旖，怕坏了阵术，便坐在一边等二人苏醒。
唐十九便是在这时醒来的。
他一睁眼就看见蒙旖哇的喷出一口血，胸□□裂出狰狞伤痕，整个人像个坏掉的人偶一般，硬邦邦倒在地上，一瞬间就像被吹灭的烛火，再无生气。
蒙旖胸口那伤他一看便知，是追命造成的，破坏面这般大，想必射出时离目标极近。
这种情况下被追命伤到……绝无生还可能。
唐十九怔了片刻，突然猛力开始挣扎，想摆脱束缚去扶蒙旖。可惜那绳子绑得极为结实，他竟一时无法挣开，只能眼睁睁看着蒙旖僵硬的躺在那冰冷地上。
“幺儿……”
唐十九的眼睛慢慢发红，他嘶哑的低声喊道：“幺儿……幺儿……幺儿！！！！！！！！！！”
饶是唐七七和唐律，也是头一回见唐十九这般的失态模样。
即使在刺杀四老失败，被同门围困，身重剧毒之时，唐十九脸上也不曾也什么表情，哪怕被师傅痛骂，他也是一副无动于衷调调。
唐七七心想，这五毒男子倒是聪明，看来要驯服野兽，果然还是应该先收买他的心。
反观唐门，带了只小兽回来，却只会妄图给其洗脑，结果呢？唐十九坑了半个唐门，没有一丝悔意。当他尚为幼兽，或许不能也不敢反抗，可总有一天他会长大，蛰伏经年，隐忍负重，待爪牙锋利后，终会趁你不备，狠狠反咬一口。
“他用了生死蛊，你应当知道这蛊的作用，他说要用他的命换你的命。”
唐七七这时站起来，拍拍裤子上尘土，低声说道：“他希望你……以后放下前仇，不要再为过去所困。你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也该……”
蒙旖刚才忙着施术，哪里有空讲这些长篇大论。唐律却是明白了大师兄的苦心，便也插话道：“他用生死蛊换了你后半生的安宁，师——唐十九，你这命是别人一命偿一命换来的，以后莫再胡来，若是为了复仇又把命搭进去，不是对不起他么？”
“你自己好好经营，唐门那边，我们自会去复命。从此以后唐十九已死，你和唐门也再无关系。”
这话像是给这些天的追逐不休划下休止符。
唐七七和唐律最后看了他们曾经的同门一眼，然后双双展开机关翼，一飞冲天，很快消失不见。
唐十九根本没看那两个人。
他的眼睛至始至终死死盯着蒙旖。
“幺儿……”
若是眼睛能淌血，他那双已然猩红的眼睛里，恐怕要立刻淌出血泪。
“幺儿……”
“幺儿……”
偌大的平原上，唐十九被困着，伏卧在离蒙旖不远的地方，一遍遍徒劳地喊着。
“幺儿……”
他就像一匹失去伴侣的孤狼，徒然无望的一遍遍呼唤爱人的名字。可对方却再也不会给予他任何回应。
唐十九从未感受过这般铺天盖地的绝望。蒙旖竟是为了他而死了。
最终，也许是累了，他慢慢闭上眼睛，颓然卧倒在地上。
而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点顽皮和狡黠，突然突兀地响起。
“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唐十九猛然睁开眼。哪怕他觉得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却也控制不住的要在这虚妄之中搜寻声音来源。
他看见了什么？
刚刚还僵卧在地的蒙旖，竟自个儿慢腾腾从地上爬起来，开始盘腿打坐，边自行调息边说：“我以为你是铁打的，从不曾掉过眼泪，没想到也是会哭的。”
唐十九喉头一窒，竟是说不出话，只眼睛贪婪的盯着蒙旖，不愿放过丝毫。
“虽说有凤凰蛊，不过追命的滋味真不好受。小唐门，你要拿什么来回报我？”蒙旖闭着眼打坐，并不看他，便不知唐十九此刻嘴唇颤抖，几次想说话，却发不出声。
不过蒙旖根本不打算听他说话，他一早便决定好了的事，唐十九说不说，都没影响。
“依我看，你便拿了自己的命来偿债吧。”
“小唐门，从现在开始，你整个人，你那一条命，都是我的，懂？”
蒙旖说完这话，睁开眼睛，从地上站起。走过去蹲在唐十九面前，拿手擦对方脸上的泪。擦着擦着，想起阿夏怎么亲唐十九，心里一火，改为用力掐唐十九的脸颊，边掐边说：“要是敢再背着我偷人……看我怎么对付你，哼哼。”
唐十九只觉得自己被突如其来的幸福砸得昏昏然，蒙旖怎么掐他都不觉得疼，他黝黑的眼睛望着对方咬牙切齿的样子，耳边听着蒙旖的各种威胁，终于确定他眼前这个人，是活的。
有血有肉，会怒会笑，活生生的。
“懂。”唐十九闭着眼，偏头去蹭蒙旖的手。
蒙旖这才满意，停止手头虐待，把人拖起来，解了绳索。
死过一次，生死蛊置换了唐十九身上的一切伤害，包括之前的毒，也全然没有了。
唐十九明明身体轻盈，却又觉得无尽疲惫。
只有在看到蒙旖时，那满心疲惫才化成真实的安慰。他和蒙毅面向而坐，彼此长腿交缠，他慢慢伸出手臂，把蒙旖揽进怀里。
这一刻，他们二人的心脏贴得极近，近得能清楚感觉到对方胸腔内强有力的震动声。
万籁俱静，四野无人。只有他们两。
唐十九却觉得，自己像是把整个世界都抱入怀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