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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三章 大面 ...


  •   杜谣见过三皇子的五天之后,太子也终于回了朝。
      当晚皇帝就设了宫筵,安排与在宫中的皇子及公主们一起。日间在朝上是听禀了南方的灾情,到了晚上筵席之中皇帝才问太子:“你说此次与冀州叶家的商队一路同行的,朕听说那个叶襄是个女子,可是真事?”
      “是真事。”太子也不慢不迫地回道:“不过一路都扮着男装,再加上略微学过些武艺,比起寻常女子来确实算是胆识过人。”
      “那攸儿你对这个叶襄可满意?”
      听到皇帝刻意的这样问,太子心中已猜到几分用意,只是语气恭敬地反问道:“父皇是想说为儿臣选妃的事吗?”
      “朕也想听听你的意思。”
      “禀父皇,此番出巡儿臣为的是察探民事灾情,并未存己私心杂念,如今一回宫父皇就这么问,儿臣自然是无此心意,恐怕要让父皇和娘娘失望了。”
      皇帝顿时面露愠色道:“此事并非仁妃的主意,何况她今日也不在。”
      太子便说:“原来是父皇您在关心儿臣,恕儿臣刚才无礼了。”
      一句话说得皇帝的脸更加往下沉。
      伺候在旁的大太监连忙跪出来禀道:“陛下,贵妃娘娘说是要为太子殿下接风洗尘,准备的曲子可以开始了吗?”
      “娘娘?”太子挑着眉冷笑:“贵妃娘娘虽说是身体不适,不过还真是懂得为儿臣费心啊。”
      “上吧。”皇帝也不再理会太子,朝太监下令道。
      等候在偏殿的乐官们便纷纷列列地走了进来。

      杜谣隔着面具偷望皇帝,望见那冷酷的君王的气势,像山一样压住她本该轻盈的身躯。
      往常她也该随着众多乐官们一起跪坐在殿厅的后侧,偶尔能看到席中的侧面,大多数时候都只是气定神闲地为场中起舞的舞娘们和着她的歌曲。她不想挣出那样的衣香鬓影之间,哪怕是有面具为她遮挡。
      在无数双目光下,也像是无从遁形。
      太子坐在皇帝身侧,许是清瘦了,脸上有着憔悴的痕迹,却没有多余的表情。握着白银的酒盏,那只手,便显得黝黑许多。
      他终于回来了。然而此刻,她却多么不希望他坐在这里。
      他也和众人一样注视着她,可她仍然不能确定他是否真正看到了自己。那张明明是光裸的脸庞,却好像有着比她还更加看不真切的容颜。
      他心不在焉地赏着她的歌舞,一贯都是这样,偶尔目光瞟过去,更多的还是在沉默。

      她挥舞着剑器,音喉如水,可潺潺可澎湃。这一出大面歌舞她并没有学太久,只是用心用力,到现在竟比教坊其他人都要唱得精湛。
      皇帝在上方听了,果然原先的怒容渐渐退散了些。
      他等杜谣一唱罢,便紧盯着她饶有兴致地笑道:“好一曲兰陵,音色柔美心声辽阔,你把这凶暴的面具摘下,让朕看看是否真美若兰陵王。”
      杜谣听了慌忙将视线投向座上另一侧的三皇子。三皇子始终笑嘻嘻地坐在那儿,这时倒十分默契地对皇帝大声叫了声:“父皇!”
      皇帝只得从杜谣身上收回目光,转头问他:“韶儿何事?”
      三皇子踊跃地说:“父皇,儿臣也会唱一出大面戏,儿臣也要唱给父皇听。”
      “哦?你如何会唱?会唱的哪出?”皇帝果然笑问起来。
      三皇子站起身来,刚张口要再说下去,忽然有“锵”的一声。
      只见太子重重地将酒盏放在案上,恼怒地说:“原来奔波劳碌几个月,也不及三皇弟你同那些卑贱乐官们学一支曲子容易讨得父皇的欢心。”
      “大皇兄……”三皇子错愕了片刻,又看了一眼杜谣之后,便立即求救般望向皇帝。
      杜谣跪在席下不敢抬头,再也没有人朝她的方向看过来,好像忘记了她的存在。笙歌一停,又是剑拔驽张的气焰,明明该熄的火光,再次噌地擦亮。
      皇帝一脸的怒意重新敛肃了起来,对太子道:“朕念你辛苦数月,专门设筵为你洗尘,可是朕还要来讨你的欢心不成?!”
      “儿臣不敢。”太子说:“父皇只是在关心儿臣,今日席上父皇对儿臣选妃一事的关心犹过于对南方涝情的关心,对此儿臣实在有些受宠若惊。”
      皇帝勃然大怒地拍案道:“选妃成亲也是你当太子的责任,若不是你母后当年允过的亲事未有下落,岂会容你至今不择妃子。”
      “既然父皇也知母后允过亲,又为何年年让贵妃娘娘来为儿臣操办选妃之事,难不成贵妃娘娘也领过母后的遗命?”
      太子并无惧色,只是一径地挑衅下去。
      甚至连三皇子也无语地落回座位,满头的雾水,还有些隐隐的遗憾。
      皇帝最后丢下一句:“你不要选妃也行。朕明日就颁旨到叶家将女儿送入宫来。今日朕看你出巡有功不和你计较,若再忤逆下去,就莫怪朕无情了!”
      说罢掀案离去。
      太监与宫女们连忙追随了出去,连着几位公主和三皇子也纷纷离开。

      杜谣一动也不敢动,听着身边交错杂乱的脚步声,不知自己是该放下一颗心好,还是干脆地撕开那颗心。
      她听到二皇子对太子轻声说道:“皇兄一向明理知事,今日怎会如此莽撞。”
      太子也没有答他,只是对身边吩咐道:“撤席!”
      “皇兄……”
      “羿,这个太子,不如你来做?”太子忽然这样对他说。
      “皇兄不要吓我。”二皇子声线紧张地说道。
      太子反倒轻笑起来:“原来连你也不想做。”
      擦身过二皇子的身边,他朝杜谣走过来,俯望着她问:“看来帝王宫中果然毫无家事亲切可言,你说呢,兰陵王?”
      杜谣不能回话,只好听任他传人来将她送去东宫。

      在路上,杜谣整片脑海都乱轰轰的,她精心的计划让他一语便打散。如果让她单独面对他,她的第一句话,该对他说什么呢。
      是该感谢他从皇帝那充满了兴致的眼底解救出她。还是要自责自己对他的连累。
      是要宽慰他这两个多月的风尘艰辛,还是要恭喜他即将有一个出色的太子妃。
      至少叶襄可以将他照顾得那样平安无恙。而自己,却总是令他置身险境。
      一边这么忧虑重重地想着,她到了他的宫中,连面具还没有来得及摘除,就被拉入一个滚烫的怀中。
      “我不是说过,不管要做什么,至少等我回来吗?”太子的气息萦绕在她头顶,哪怕是在流光溢彩的宫室之中,也一如那个安静多雾的清晨。
      似乎一丝一毫也不曾改变。
      “殿下不是已经回来了么?!”
      她抬头望着他。不由自主的轻轻笑声从狰狞面具的背后传了出来。
      “你的笑声,果然耳熟的很。”他朝她皱了皱眉头。看上去有些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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