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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情语暖漪澜 战事起边关(上) ...

  •   十月十一,新妇三朝回门。
      一大早殷容就听到房门外丫鬟们的嬉闹声,披了衣服打开门看时,只见漫天的大雪飘飘洒洒,地上的雪已积了足有两寸厚,几个小丫鬟在院子里扑雪人玩儿,满身满头都是雪,像活生生会动的雪人似的,殷容看她们玩得开心,不禁也笑起来。
      佩玉和鸣鸾看殷容起床了,忙要进屋来伺候她梳妆,殷容却止住了,让她们自去玩耍。佩玉性子喜静,并不去玩,只同殷容一起站在檐下看着她们;鸣鸾却十分好动,早已按捺不住,双手团了个雪球,就往小丫鬟翠珠身上砸去,翠珠后背中了招,也不甘示弱,两手团了两只雪球向鸣鸾扔过来,哪知鸣鸾往旁边一躲,有一只雪球就没砸中她,而是正正地砸在了殷容左臂上。
      翠珠一惊,便忙要跪下赔礼,殷容忙上前去扶起她,道:“不妨事,玩耍而已,不打紧的。”佩玉帮着殷容拍了拍衣服上的雪,笑着说:“夫人从不让别人给她跪,她本来没恼你,你若是跪了,她可就恼了。”翠珠听言也笑了,颇不好意思地看着殷容,殷容笑道:“好了,去玩罢。”鸣鸾上前来拉起翠珠的手,领了她到一旁玩去了。
      “穿这么少,小心着凉。”恩祈进院来,看到殷容穿得颇单薄,还站在冰天雪地里饶有兴致地看人家玩雪,不禁皱了眉。
      殷容看恩祈向自己走来,忙转过身去背对了他,道:“我还没洗漱呢,蓬头垢面的。”忙忙地拉了佩玉进屋去,关上了房门。
      恩祈愣怔了一会儿,她是怕被自己看到蓬头垢面的样子?不禁笑笑,说是女为悦己者容,殷容对他,是这样的吗?
      佩玉伺候着殷容洗漱梳妆,又去叠被,见殷容在挑衣服,犹豫了一阵,还是问道:“小姐,为何将军他这两天总是到书房去睡?”她看到恩祈只有新婚之夜在新房睡了一晚,此后两晚,却都是住在书房里。人家都说新婚夫妻是蜜里调油,怎么自家小姐和姑爷才刚刚成婚就成了这个样子?看着挺恩爱的呀。
      “啊,这个嘛……将军他公务繁忙,公务繁忙。”殷容觉着这个理由颇是义正言辞,因此说得也是理直气壮。心里却暗暗埋怨恩祈,他撇下这烂摊子不管了,还要她来打圆场。
      佩玉却不认为这理由充分,明明玄帝陛下都准了将军十日的假,哪来的公务?还繁忙?不过她自己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合适的答案,于是又觉得殷容说得有些道理,虽然将军不必上朝,可多少也会有些公事要处理,嗯,一定是这样,公务繁忙。
      “将军他重视公务固然是好,可至少也该晚上在新房就寝,不然像什么样子呢?”佩玉帮殷容穿好衣裳,看着面前如花似玉的小姐,心里纳闷:将军娶了一位这么美丽的妻子,居然还能够醉心公务,真真好定力。
      殷容道:“忙过这两天就好了,男儿还是应该以事业为重嘛。若是被其他臣子知道他成婚之后就荒废正事,岂不是会贻笑大方?”殷容为自己编的这个深明大义的借口感动了一下,谁知道恩祈他是不是真在书房里处理公务了呢?万一是在连夜读话本子呢?
      收拾妥当,佩玉开门请了恩祈进房间来,自己退出去了。
      恩祈在桌边凳子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忍着笑道:“方才你说的我都听见了,唔,说得大义凛然的,我听着都不好意思了。”他在门外听见殷容又是说“公务繁忙”,又是“以事业为重”,自己却似乎并没有那么刻苦,因此深感惭愧。
      殷容也为自己倒了杯茶,斜觑着他,忿忿地道:“以后这哄人的事,你自己去做,我可不帮你圆了,说谎是要下拔舌地狱的。”
      恩祈一口茶呛在喉咙,咳了半晌,好不容易才缓过来,拔舌地狱?亏她能想得到。
      “收拾好了就出发罢,我已经着人备好马车了。”今日是新婚后第三日,新妇要归宁。

      殷容随着恩祈出了大门,看到府门外三辆马车一字排开,疑惑地问:“一辆是我们的,一辆是佩玉和鸣鸾的,还有一辆是做什么的?”
      “放回门礼啊。”恩祈这几天可是为这回门礼绞尽了脑汁,殷容出身丞相之门,自然是什么都不缺,那么这回门礼就颇考验新婿的心思和诚意了。
      殷容看着那辆尺寸明显偏大的马车,有些说不出话来,“你是说,你准备了一辆马车的回门礼,还是一辆加大的马车?”这略有些夸张吧。
      恩祈却丝毫没觉着奇怪,点点头,“是啊,不是要隆重一些吗?”
      殷容咽了咽口水,嘴角抽了抽,干笑道:“是啊。”可是这也太隆重了些啊。
      大雪铺满路,三辆马车缓缓行驶,半个时辰后到了丞相府。
      府门口的一大片空地早已清扫得干干净净,殷容一行人下了马车,管家辛伯忙迎上来,施了礼笑道:“小姐和姑爷可回来了,丞相大人和公子们已在前厅等候多时了。”说着便领了众人进府,又着人把车夫安顿了,把礼物搬回府中。
      顾远枫和苏曼云大清早就起床开始着家仆打扫院子,收拾房间,忙了一个早晨;顾承祚和顾远杉下朝之后就忙回府,换了便服就在前厅等待着;黎羽则隔一会儿便出门去看殷容是否回来了,一大早跑了不下二十趟。
      恩祈和殷容进了前厅,先向顾承祚跪下叩头,又敬了茶,方才落座。
      众人对他二人又是一通问候,这个说“路上累了吧”,那个又道“下这么大雪路不好走”,这个问“回来打算住几天”,那个又问“用不用些茶点”,恩祈和殷容两人两张嘴,根本回答不过来。
      黎羽道:“我还说到门口去看着你们何时回来,等了半晌没等到,就进来了,谁知前脚刚进门,你们后脚便回来了。”神色间颇有些遗憾。
      恩祈忙起身道:“师兄费心了。”
      殷容看他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不禁唇边含笑,说:“那是我的师兄。”
      恩祈说:“也是我的兄长。”
      黎羽哈哈笑道:“是啊,你二人既已成婚,咱们便都是一家人,不分彼此,不分彼此。容儿,你瞧瞧人家多懂礼数。”
      殷容气滞,白了他一眼,当初是谁信誓旦旦地说“若是受了欺负,师兄一定不轻饶他”,这么快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辛伯差遣的家仆此时已将恩祈带来的回门礼尽数搬到了前厅,又念了一份长长的礼单。众人又是一阵赞叹,都说恩祈有心了,连殷容心中也暗暗佩服,难怪他年纪轻轻便能在朝中做到一品大员,果然有些本事。
      顾承祚看到恩祈行事沉稳周全,与殷容相处时又十分温柔尊重,再看殷容,她的愉悦也是发自内心,至此一颗心才算彻底放下,于是笑看着二人。
      顾远杉、黎羽以前同恩祈算不上有交情,今日短短的交谈,他二人却都已确信恩祈是值得殷容托付终身的人,因此也感到十分欣慰。
      见恩祈果然善待殷容,两人相敬如宾,谈话间又颇有些情意绵绵,顾远枫和苏曼云对视一眼,眼光中也满是浓情。
      大家又在前厅聊了一阵,到后堂用了午膳,顾承祚便让恩祈和殷容去休息了,众人也散了,各自往住处去。

      恩祈随着殷容来到了她原先未出阁时居住的漪澜阁。
      因为是闺中小姐的住所,这漪澜阁处在丞相府后院最深处,一路走过去,只见楼阁林立,飞檐重重,园中更有假山奇石,此时下了雪,四下一片静谧,更有了些意韵。
      转过一座假山,便看到一个小湖泊,湖泊上现下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莹白如玉;湖岸边种了不少柳树,树枝上也积了些雪,如万条银线垂下;在树木掩映之间,漪澜阁上的琉璃瓦若隐若现。
      漪澜阁是座两层楼阁,外墙和屋顶的琉璃瓦均是青色,在一片洁白中显得青葱可爱。
      殷容领着恩祈进到阁中,只见楼上楼下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甚至比她离开之前还要整洁几分,一切物品的摆放皆与以前毫无二致,笑了笑,这必定是二嫂的功劳了。
      殷容径自在凳子上坐了,见恩祈仍在阁中四处观看,于是说:“坐下罢,瞧什么呢?”
      “你这漪澜阁名字取得好,房子建得好,四下布置也好。”恩祈赞不绝口。
      殷容喝了口茶,斜睨了一眼,“你这算是恭维吗?”她在这处住了这些年,除了住着舒适,也没有觉着漪澜阁有其他特别的好处。
      “这是赞美。”恩祈这两天已经摸清了些殷容的脾气,她不喜欢别人夸赞,每逢夸赞,就会认为别人是居心不良,恩祈对这一点有些无语。
      殷容想起出阁之时并未带什么东西,有些她常用的还留在漪澜阁,于是起身到箱子和衣柜中寻找,想收拾好了一并带回将军府。
      翻看妆奁时,忽然看到了当日李启晨送的那条丝带,心想既然人家说了是给她大婚的贺礼,好歹该带了走,方不辜负一片心意,于是收到盒子里,想一并打包了。
      恩祈扫到了那条银色的丝带,见银光闪闪的,不像寻常物事,便问:“那是什么?”
      殷容便将丝带递给他,道:“人家送给我的成婚贺礼,一条丝带而已。”
      “是谁送的?”恩祈见这条丝带是天蚕丝与白金丝混合编织而成,就是普通的富贵人家也绝送不出这样的贺礼。
      “一个朋友。”殷容认为她与李启晨有交情这事不该四处张扬,因此便没有提名字。
      恩祈又追问:“朋友?是男是女?哪里出身?与你交情如何?我认不认识?”他表情甚是阴沉,能买得起这条丝带已说明不是一般的人,而那人居然用来送礼,送给的居然还是他的妻子,这是件大事,一定要刨根问底。
      殷容如实回答:“是男的,交情嘛,一般般,不过是江湖上认识的朋友。”她可不爱说谎。
      “哦,是个男的,男的竟然送条丝带?”恩祈仍是穷追不舍。
      殷容听他言语间有些含酸,定定地盯着他看了半晌,笑道:“你,莫非是醋了?”
      恩祈一愣,醋了?“怎么可能?”他绝不是醋了,绝不是,不过是条丝带而已,谁送不都一样?人家有心恭祝他们大婚,也是一番好意不是?
      “我既已嫁给了你,那么无论怎样,我都只会一心一意地待你,你有什么好担心的?还是不信任我?”殷容有些着恼,都成了夫妻,怎的还不能相互信任?
      恩祈听她这么说,心中很是感动,忙道:“你我已是夫妻,我怎会不信任你?”说着握住了殷容的双手,道:“是我错了,我不该疑心,请夫人见谅。”
      殷容听他一本正经地说出让人肉麻的话,不禁抖了抖,说:“好了好了,再说下去我都要冷死了。”
      恩祈听她说“冷死了”,忙出声道:“诶,这个可是规矩。”
      “什么规矩?”哪里来了这么多规矩,殷容心想。
      恩祈答道:“新娘子不能说不吉利的话。”
      “是你说得肉麻,我才会那样说的。”殷容收起了丝带,连同其他物品一起打了个大包裹。心中不满,明明是恩祈起的头,最后却怪到她头上,不公平。
      恩祈点点头,原来殷容不但听不得赞扬,也听不得情话,嗯,记下了,以后要常说。
      即使大雪在天地间洒下寒冷,也还是会有温暖的所在,融化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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