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离别苦》百里长歌君

23、情语暖漪澜 战事起边关(中)

　　李寒看着面前两件冬衣，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好笑。
　　这两件冬衣，一件是佩玉做的，另一件则是鸣鸾做的。感动的是她二人都惦记着他，亲手为他缝制了御寒的衣裳；好笑的是这两件衣服竟然一模一样，是商量好了做的吗？
　　答案是肯定的。殷容将鸣鸾带回丞相府之后，佩玉与她便很快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她两人都出身贫苦，自幼便经历了磨难，而她们二人虽一个温柔，一个活泼，在衣着品位上却出奇的相似。两人决定了做件冬衣时，便一同去选了衣料，在一起缝制，又在同一天都缝好了，现下又在同一天送来，送的还是同一个人。
　　侍卫小孙看到两件做工精致考究的冬衣，别提多羡慕了，“李哥，好福气啊。兄弟们啥时候能喝上你的喜酒啊？”他这一说，其他的侍卫们也附和着起哄。
　　李寒不好意思起来，挥挥手道：“去去去！你们都很闲是吧？”众人虽笑着退出去了，还不忘高声讨论，“害臊了哈哈！”“是啊是啊，难得一见。”“我看这喜酒马上就能喝到了。”
　　李寒看着衣服，回想起方才鸣鸾来送衣服时的样子，叹了口气，他对她很有好感，也不是不知道她对自己的心意，只是以自己现在的能力，还不能给她足够安定的生活，让她跟着自己，恐怕会受许多委屈。
　　而另一边，鸣鸾在屋檐下望着飘落的片片雪花，也陷入了沉思。
　　雪落无痕，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依据华朝的风俗，新妇归宁时，夫妻两人是不能同住一处的。因此到了晚间，恩祈去了客房歇息，殷容仍留在漪澜阁。
　　这规矩不错，殷容心想，反正与在将军府的情形没什么区别。
　　殷容正剪着烛花，忽听得有人敲门，起身开门时，原来是苏曼云来了。
　　忙把苏曼云迎进门，让到凳子上坐了，又给她倒了茶。
　　“怎么你来开门了？那两个丫头呢？”苏曼云环视了一周，并没有看到佩玉和鸣鸾。
　　殷容看苏曼云也没带着流萤和海棠，便问：“二嫂不也是独自来了？想是佩玉和鸣鸾去找流萤和海棠了。”
　　苏曼云摇摇头：“那倒不是，是我想同你说些体己话儿，专门没让她两个跟来的。刚才那两人还同我在一处呢，并没有与佩玉她们一起。”
　　殷容笑道：“左不过是去找别的丫头们玩耍，再过些时候总该回来了。二嫂好久没有找我一同聊天，今日是怎么起了兴？”
　　苏曼云嗔道：“你这话说的，你如今已经出阁，回家的日子才能有几天？我现在不找你聊天，难道巴巴地赶到将军府去？”看了她一阵，又道：“勇毅将军他对你到底是怎样？你可要同我说实话。”
　　“很好，他对我十分尊重，嗯，也温柔体贴，心思细致。”殷容回想着这两日恩祈与她相处时的样子，那种态度是真诚的，绝非虚情假意。
　　苏曼云叹了口气，“我听佩玉说，他只在新婚之夜在新房中就寝，另外两晚都宿在书房？”
　　“是这样没错，将军他这几日虽不上朝，但仍是有不少事务，每天都要忙到深夜，他怕休息得太晚会打扰我，所以干脆住在书房中，等忙过这一阵就好了。”殷容说得煞有介事，内心却在暗暗忐忑，拔舌地狱，拔舌地狱……
　　苏曼云看殷容的样子不像在说谎，她也知道殷容从不说谎，何况她白日里也亲眼见到他们二人相处融洽，不像是假，于是点点头，道：“那就好，你们才刚刚成亲，现在正是慢慢了解磨合的时候，若是有什么问题要尽快解决，不然拖到以后就不好了。”
　　殷容笑笑：“知道了，我和他现如今还没遇上什么问题。”问题大了去了，殷容暗暗抱怨，又说谎了，裴恩祈，你给我等着！
　　苏曼云又和殷容聊了一阵闺阁中的话，直到顾远枫着了海棠来请了才回去。不一会儿，佩玉和鸣鸾也回来了，殷容又与二人聊了一阵这才就寝。
　　夜已深了，雪花仍静静地飘落，月光洒下，天地一片莹白。
　　在丞相府中住了三天，殷容领着恩祈就在府中闲逛了三日。
　　两天前雪停了，这两天来一直是艳阳高照，晴空万里，天气甚是暖和。
　　殷容穿一件水绿色的曲裾，头上简单地挽了个发髻，簪了支碧玉簪子，这会儿站在一株光秃秃的柳树下面，看起来倒像是柳树上的碧绿枝条。
　　恩祈穿着一袭月白色长袍，顾远枫则是一身纯白的暗纹锦袍，两人此时正在后院里比武。
　　黎羽身着顾远杉的玄色长袍，站在殷容身旁与她一同观战，不时地叫个好，却被殷容嫌弃太聒噪。
　　那边恩祈与顾远枫两人正斗得难解难分，忽听得有人声喊道：“将军！”来人却是顾承祚上朝时身边跟着的随从宋铭。
　　恩祈和顾远枫忙收起长剑，宋铭快步跑上前来，也顾不上行礼，只喘着气说道：“朝中出了大事，丞相大人命在下来通知将军，快些上朝，越快越好。”
　　恩祈听了，忙向众人告辞，衣服也没有换，就跟着宋铭走了。

　　原来，这日早朝快结束时，忽然传来边关八百里急报，言道夷邦首领霍日格集结了十万大军正在向芥山进发，欲越过边境，虎视眈眈。
　　朝中顿时议论纷纷，年初夷邦刚与华朝签订了岁贡条款，现在却又公然背信弃义整军犯边，况且这一次夷邦的军队规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大，又是霍日格汗亲征，不容忽视啊。
　　消息一到达，大臣们便分成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和。
　　褚垂先和昂古羊收了夷邦不少的好处，若是战事一起，他们的大好财路便断了，于是自然主和，言道给夷邦些牲畜粮草，他们便会打道回府，不再犯边。一部分唯他二人马首是瞻的大臣便也一致主和。
　　以顾承祚为首的一众臣子坚决主张出战，一来这次夷邦来势汹汹，绝不只是为了掠夺财宝而来，若不主动出击，恐怕会有更大的祸患；其二，夷邦绝不会满足于华朝赠与的牲畜粮草，他们此前已多次进犯，除非彻底铲除，否则永远贪得无厌。
　　两派在朝堂上吵得面红耳赤，玄帝摇摆不定，一时拿不了主意。
　　顾承祚见情况紧急，忙着了宋铭去通知恩祈来。骠骑大将军一职空缺已久，恩祈作为朝中品级最高的武将，他的建议举足轻重。
　　一路上宋铭已将情况简述给恩祈，恩祈听了，也同意出战，于是在朝堂上主动请缨，要求率军前往边境，一举击溃夷邦十万大军。
　　他年初时便成功击退哈都勒部并迫使夷邦缔结条约，许多朝臣甚至玄帝都相信若是他带兵一定能够旗开得胜。
　　褚垂先和昂古羊可不愿意事态如此发展，忙向玄帝道：“若是出战，战火必然祸及边关百姓，望陛下三思！”
　　恩祈冷笑一声，明明是为一己私欲，却大义凛然地扯上百姓做挡箭牌，“敢问二位大人，若是按照您二位所言的主和方案来办，难道受苦的不是边关百姓？这些年来夷邦多少次犯边，一次比一次嚣张，难道不是这绥靖政策助长了他们的气焰？”说罢向玄帝跪下，朗声道：“请陛下批准末将带兵前往边关，末将有信心让战事不祸及边关百姓。”
　　另一边褚垂先又出言道：“陛下，要出战也可以，只是微臣认为勇毅将军不是适合率军出征的人选。”褚垂先看到战事已不可避免，决定退而求其次，只要不是裴恩祈出战就好。褚垂先可以派一个己方的将军前去边关装装样子，等夷邦得到了粮草牛羊，两方做一场戏，再回朝来说是大胜，反正边关距帝都五千里，天高帝远，谁又知道是不是真打了胜仗？这样一来既不用得罪夷邦，又可以取悦玄帝，两全其美。
　　“勇毅将军曾大胜夷邦军队，熟知边关地形与敌军状况，他不适合，难道褚大人适合？”说话的却是顾远杉。
　　褚垂先道：“顾大人说笑了，微臣自是不合适，不过微臣推荐镇南将军胡澍前往边关，胡澍将军也未必不会打胜仗。”
　　恩祈反问道：“褚大人可知您这一个‘未必’，关联的是万千将士和百姓的性命？”
　　玄帝点点头，问：“朕也认为镇南将军不可担此重任，不过褚爱卿方才为何言说勇毅将军不合适？”
　　褚垂先拱手向玄帝道：“勇毅将军新婚距今不过七日，连陛下都准了他十日的假，如今忽然召他回朝，又要派遣他率军平定边关战事，这于情不合啊。”
　　顾承祚凛然道：“大丈夫当以国事为重，儿女情长如何能成为羁绊？”
　　玄帝听顾承祚都这么说了，当即下令道：“宗尉寺上卿听诏。”顾远杉出列道：“臣听诏。”玄帝道：“朕命你即日起调十万精兵与勇毅将军，配足粮草，三日内一定要集结完毕，切不可耽误战局。”顾远杉答：“遵诏！”
　　玄帝又道：“勇毅将军听诏。”恩祈仍跪在殿前，朗声道：“末将听诏。”玄帝向他道：“朕命你率领这十万兵马前往边关，将夷邦军队一举击溃。”
　　恩祈道：“不杀尽敌军，末将誓不还朝！”
　　褚垂先和昂古羊眼中闪过一丝寒意，裴恩祈，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尔自投。既是你自寻死路，那可不要怪罪在我们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