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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良辰择佳偶 吉日定姻缘(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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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堂之中,众宾客一个接一个地上前来给裴恩祈敬酒,饶是他酒量过人,此时也有些晕晕乎乎起来。
忽听得内侍总管赵吉尖着嗓子道:“请诸位大人肃静!”众人知道是玄帝要讲话,瞬间都安静下来。
玄帝面带微笑:“朕答应过裴爱卿成婚之时要赠他厚礼,朕今日的礼物便是黄金千两,以表朕对爱卿新婚的祝愿。”百官连声感叹,黄金千两这样的厚礼可谓空前绝后。
玄帝又道:“千两黄金是朕给予两位新人,此外朕还要单独给裴将军一份贺礼,便是官升一级,爱卿,从今之后你便是一品勇毅将军。”
百官更是哗然,裴将军不但得到千两黄金,还官升一品,这样的贺礼真是绝无仅有。于是向裴恩祈敬酒的人更多了,先前已经恭贺过新婚的又都上前来恭贺升迁,各种恭祝声相互交错,混合着推杯换盏的声音,整个喜堂一片喜气融融。纵然有几个眼神中夹杂着不甘,不过那已经不影响整体的氛围了。
玄帝略坐了一阵便起驾回宫,百官中也有不少告辞回府。席间众人走得差不多的时候,裴恩祈来到顾承祚身前下跪叩头,顾承祚忙起身要制止,裴恩祈却执意不肯,道:“丞相大人的大恩,末将无以为报,请大人允许末将叩这个头。”
顾承祚语重心长道:“我把小女就交给你了,她自小没了母亲,可能被娇惯得有些许任性,你要多多包容她。”长叹一口气,又道:“请将军,一定照顾好她。”
裴恩祈郑重地点点头,“请大人放心,末将一定会善待小姐。”
顾承祚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顾远杉也嘱咐了裴恩祈几句,因还有公事在身,便匆匆走了。
顾远枫上前来说:“若是小妹受了半点委屈,我第一个不饶你!”裴恩祈与他交情深厚,笑道:“你都这样说了,我哪里还敢呢?”顾远枫看着他,道:“不是我自夸,我这位小妹,你能娶了她是福气,你自会明白。我只能请你善待她,她实在是个好姑娘,不该受委屈。”
裴恩祈正色道:“我知道了,也请你放心。”
顾远枫笑了笑,道:“那就好,我家的掌上明珠现在是你的了,便宜你小子了。”说着在他肩膀上重重打了一拳。
裴恩祈也笑道:“那我还要多谢你这位大舅哥。”
两人又聊了一阵,顾远枫也告辞离开。
送走了所有的宾客,天色已经晚了。
夜寒风清,恩祈觉着酒已经醒了大半,头脑一片清明,心绪却更是混沌。
新房中,殷容顶着红盖头,端坐在床边。这身喜服很重,凤冠也很重,她这么坐了将近一天,又累又饿,浑身乏力,正感觉撑不住的时候,听到房门打开了,紧接着听到佩玉和鸣鸾恭敬地说:“将军。”殷容好不容易平缓的心情又开始紧张起来。
佩玉和鸣鸾行了礼便退了出去,关上房门。
恩祈走向静坐在床边的殷容,他清楚地看到她微微颤抖的手和因用力紧握而发白的指节。恩祈皱起了眉,复又笑了,他上前去,双手掀起殷容的盖头,眼前佳人的面容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殷容低垂着头,恩祈还是能够看到她螓首蛾眉,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如水的大眼睛秋波流动,长长的睫毛在脸庞上投下浓密的阴影,高挺的鼻梁,朱唇如花瓣般娇嫩。细腻白皙的面庞上,五官精致,像是被天神精心雕琢过一般,美得无可挑剔。眉宇间三分妩媚,三分不羁,三分高贵,还有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韵,直冲击着他内心最深处。眼前的少女,早已褪去了幼时的稚嫩,这样的美,并不是娇嫩柔弱的美,更多的是潇洒英气。端庄与妖艳,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的身上融合得恰到好处。
恩祈看着殷容,心中的不舍再次涌起,今日嫁给我的人,为何偏偏是你?
殷容只低着头,不敢去看恩祈,她看到面前他的锦袍上绣着祥云和“囍”字,那金色的丝线在烛光照映下闪闪发亮,殷容有些眼花,她觉着自己一定是快要饿晕了。
于是,恩祈听到自己的新娘子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可不可以吃点东西?”恩祈挑了挑眉,这算是什么开场白?
殷容鼓足了勇气才问出这句话,恩祈却没有回答,她的饥饿战胜了恐惧,壮着胆子,抬起头来看着恩祈的眼睛,“我……有些……饿,可不可以吃东西?”殷容觉着恩祈的模样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错觉,错觉,她对自己说。
恩祈哑然失笑,转身到桌上拿了一盘点心递给她。
殷容接过盘子,拿了一小块点心,慢慢地吃着,尽管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可作为新妇,在夫君面前总该矜持些不是?
“我还以为这也是规矩。”殷容吃完了一块点心,犹豫着要不要吃第二块。
恩祈仍是站在她面前,疑惑地问:“什么规矩?”
“新娘子不能吃东西。”殷容犹豫了一阵,果断地拿起第二块点心。
恩祈觉得自己已经彻底无语,强忍着笑意说道:“并没有这样的规矩。”
殷容松了一口气,忽然觉着自己吃独食好像不太合适,便把盘子递到恩祈面前,“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心?”
“我……不饿,不吃了,多谢。”恩祈觉着如果自己再忍一会儿就可以直接飞升了,于是忍不住咳了几声,借着咳嗽把笑意释放出去。
殷容吃了几块点心,又觉着有些渴,可这回再也不好意思开口,只是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不远处桌子上放着的茶壶。
恩祈无奈地笑笑,为她倒了一杯茶,殷容道了谢,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起来。这位勇毅将军,心思倒是很细腻啊,殷容暗暗感叹。
吃饱喝足,又是一阵沉默,恩祈仍然站在床边。
“将军,您,坐吧,站着,怪累的。”殷容一字一顿,还斟酌着用词,她以前怎么不觉得说一句话这么费劲呢?
恩祈见她毕恭毕敬地样子十分可爱,眼中笑意更深,道:“还没有喝合卺酒。”
合卺酒,是夫妻美满的象征,喝了合卺酒,从此百年好合。
恩祈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殷容。殷容接过酒杯,杯中的酒摇摇晃晃,那是因为她的手在颤抖。恩祈在她身旁坐下的时候,殷容全身都紧绷起来,大气不敢出一口。喝交杯酒的时候,恩祈甚至能听到殷容紧张的心跳声。
不知是酒的缘故,还是感到困了,殷容有些头晕,上下眼皮直打架。
恩祈收起了酒杯,回身看到殷容闭着眼睛打盹,便说道:“困了就睡罢,你今日一定也醒得很早。”
可不是吗?殷容有些愤愤,卯时起床,这是第一次啊,能撑到现在太不容易了。可听到“也”字,心里稍稍平衡了一些,原来他也很早就起床了。
“呃,今晚你在这睡,我到书房去。”恩祈看殷容已经起身准备收拾床铺,忙出声说道。
殷容转过身来,怔怔地看着他,新婚之夜,新郎到书房去睡,这是什么道理?
恩祈不去看她的目光,低着头道:“你也知道,我们的婚事,本是权宜之计,虽然已经大婚,我,我却……不能轻薄于你。”
殷容顿时有些想笑,原来他是这样的想法?她自己说服了自己,已经准备好做他的妻子,现在她的夫君却还没有准备好?
“虽是权宜之计,可我们已经成婚了,现在你我是夫妻,名正言顺的夫妻,算不得……算不得是,轻薄……”殷容红着脸,越说越小声。
恩祈听她这么说,内心一阵激动,可理智还是占了上风,“我会好好待你,但是,不会……不会做无礼之事。”说着便要转身出去。
“等等!”殷容上前来,她听到自己声音十分冷静,内心却早已波澜起伏,“你今晚不能走,你的心思我理解,我感谢你对我的尊重,可今晚是新婚之夜,你若是到书房去了,我要怎么做人?别人怎么看我?这,你想过吗?”殷容觉得自己从未像这样明智。
恩祈沉默半晌,终于点点头,道:“好,我今晚不走。”殷容的质问,他从未考虑过,自己还是不够周全,竟完全不曾为她着想。
“多谢。”殷容长舒了一口气,忽然感到好累,摇摇头,径自去铺床。
铺好床,殷容对着镜子取下凤冠,散开头发,又去卸了妆。呆呆地坐在镜子前,镜子里能看到恩祈的背影,殷容内心一片苍凉,这就是自己的婚姻?有名无实的婚姻?今后就要这样过日子?想想好可悲啊。
这一夜,殷容辗转难眠。她觉得自己的未来太渺茫,她不敢去想,可又忍不住去想。
恩祈坐在桌边,亦是一夜未眠,自己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过了今晚,以后又该如何?最不想伤害的人,似乎已经受到了伤害,他又该怎么做?
漆黑的深夜,看不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