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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Chapter 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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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8.
精神力天才並沒有為杜黑帶來任何特權,白天他依舊要在楚門的咆哮中被踹屁股,晚上還要撥出四個小時配合鄭邊森等人,身體檢查、全身身體檢查、從指甲到每一個頭髮都不放過的精密身體檢查,還有精神力的開發測試。
「唔,我現在是……按你們的話說,是千百年來史無前例的天才,請問可以讓我額外加一餐宵夜嗎?」杜黑認真地提出他的要求。
可惜除了鄭邊森抬頭對他笑了一下,沒人搭理他。
杜黑抽完血,肘上被貼了塊棉球,他想起以前教養所的例行疫苗注射,事後醫生還會發些五顏六色的小糖果,這裡卻只有醫護人員不帶任何表情的臉。
楚門進來對鄭邊森說了幾句話,兩人表情具是嚴肅。
杜黑想偷聽,不過馬上又被研究員塞進虛擬艙中,繫上安全帶,交代他服從待會聽到的指令。
他又想到曾看過的一部研究記錄片,腦海中閃過一幕幕,關於某隻黑猩猩,用毛絨絨的大手快速解開河內塔的畫面,研究人員掌聲鼓勵,黑猩猩得到香蕉吃。
「專注,杜黑。」鄭邊森的聲音從通訊口傳出。
杜黑覺得自己挺像那隻黑猩猩的,一舉一動都備受矚目,連他一天上幾次廁所都被忠實地記錄歸檔。
「哦。」
閉上眼,他現在已經能感受到自己的精神力,稍凝神,流體般的意識延展成細絲,探入虛擬艙的人工智慧中樞,掘出另一股帶著數據的神經流。
“哼,怎麼又是你。”電子合成音帶著不甘願的語調。
杜黑沒有回應那聲音,繞過它直接去觸碰它身後的數據,機甲瞬間被啟動。
鄭邊森那很快的丟出幾隻零散的虛擬蟲獸,從擴聲器傳來:「消滅牠們。」
熟悉地點開操作盤,杜黑隨手扔了枚核磁砲彈,蟲獸的身體連渣的沒留下。
艙外看虛擬戰況的楚門傻眼,奪過通話筒:「不准轟炸,你學校的指導教官難道是這樣教你的?」
杜黑當然知道在站場上不能隨意施放彈藥,否則極有可能誤傷己方,戰鬥型機甲應盡量使用冷兵器攻擊,搭配船艦施放核融砲,方能達到攻守兼備的戰略效果。
他純粹只是好奇想試試看,反正不過是個虛擬戰。
合成音幸災樂禍:”被罵了?”
杜黑抖抖眉,沉聲道:「機甲,閉嘴。」
合成音分辯著:“我不叫機甲,我的名——”
杜黑全神貫注,人工智能再也說不出話,被強大的精神流牽引,駕駛同步率持續飆升。
眼看同步率已突破百分之兩百且仍在竄升,整間實驗所的研究員屏息,具是停下手邊工作,呆若木雞地望著中央的全息投影。
灰殼機甲緩緩抽出身後長劍,那身姿如同被賦予血肉生命般,合金鑄成的鋼鐵巨人鐵足蹬地,化做一道冰冷的光衝入蟲獸防守薄弱之處,抽身回劍,刀鋒俐落將數隻蟲獸砍成兩半。
機甲弱弱地吐完後半句話:”……字是窮奇——”
杜黑想去撿地上的蟲獸屍體,結果還沒碰到,殘骸就化為虛影在原地消失。杜黑有點失望,收回手,隨後一本正經道:「不用告訴我名字,我不跟機甲談感情。」
窮奇何曾受過這種侮辱,他可是邪魅冷傲的絕品優秀機甲,駕駛過他的人都是極盡巴結奉承的,窮奇冷哼一聲,當下被氣得不再和杜黑說話。
鄭邊森選了一個戰場,是組合了蟲獸和人形機甲的攻擊型態,爽快地丟給杜黑去解決,囑咐幾句讓研究人員們繼續工作,就拉著楚門到休息室去。
看到楚門去接了杯咖啡,他有些急迫地追上前問:「現在是什麼情形,議會沒有反應?那元帥又是怎麼說的?」
楚門揉揉眉心,略顯疲態,「不知道,已經過了兩天,雙方都沒有回函過來。」
鄭邊森疑惑道:「……怎麼可能?之前元帥不是也很重視這件事的嗎,怎麼會……」
「元帥可能在忙於指揮作戰,議會那又不知再搞什麼鬼……這邊也是一團亂,新兵素質太差,傷兵又不斷往這裡送。收容空間是還有餘,只是照這個情勢藥品補給也很快會不夠……」作為T-27避難所的負責人,楚門忍不住要煩躁,摸出菸叼在唇間。
鄭邊森露出嫌惡的表情,雙手交叉在胸前,「拒吸二手菸。」
楚門把菸拿下來,嘆口氣,望著人工造景窗的蔚藍天空出神。
不由得懷念起從前剛升少尉的日子,做為一名文書官,除了要應付議會偶爾派下來的審查外,倒是清閒愜意。
不過好日子沒過多久,他就短暫失憶了,頭部遭受重擊,兇手不知所蹤,極為可能是潛入基地的敵方間諜,最關鍵的記憶就像風撫去旅人走過沙漠的腳印,完全沒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跡。長官把責任都推諉給他,於是可憐又失憶的年輕文職軍官被降職下派到前線去清掃戰場。
那時是戰爭末期,原以為好不容易熬出頭混到閑職的楚門再度被打回流浪漢般的軍旅生涯,帶著一眾雜魚蝦蟹去掃蕩邊界的小行星,將殘餘叛軍驅逐出境。
新婚妻子受不了楚門三年才回家一趟,商討後決議離婚。
楚門情場職場兩失意,那些年都不知道是怎麼熬過來的,以出色的戰績和果決的判斷,在外掃蕩餘黨五十餘年,回歸統帥星後升了兩級,繼續給聯盟打雜。
在和平的年代,軍官唯有按部就班的工作才得以升遷,楚門曾經也想退役,但退役後又沒有什麼規劃,只好留在軍中,從小隊長中尉混到教官少校,專門訓練精銳部隊。
百年後,叛軍捲土重來,楚門原以為自己會被派到前線,沒想到元帥卻提議讓他負責距離戰線最近的避難所,支援傷兵和難民,楚門非常不滿,打算這次戰爭結束就退役。
都他媽該死的失憶。楚門深吸一口氣,還是點燃了菸,鄭邊森捏著鼻子倒退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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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獸在前面洋攻擾亂己方,人形機甲藉機突圍,杜黑身旁有數架己方機甲一同作戰,敵強我弱,戰線不斷往己方退去。
雖然明知在眼前廝殺的不過是一堆輸入好的程式數據,杜黑還是不住有身歷其境的感覺。通訊器不斷傳來要他後退的指令,杜黑少年心性,故意退得慢,想看清人形機甲後方的東西。
血紅的機殼在白色機甲群中邁出步伐,如國王般聳立於中央,華麗紅焰的巨大身型,看得出攻擊力和那些白色嘍囉們全然不在一個水平,它轉過頭,漆黑的視屏對準杜黑。
杜黑心底打了個冷顫,倏然被恐懼感攫獲住,全身僵硬,竟是動不了分毫。
“蠢蛋!快退呀!你打不過他!!! ” 窮奇著急地大喊。
窮奇一嚷嚷,那股攫人而噬般的束縛便鬆動幾分,杜黑趁機拉動操縱桿,急速退入己方陣營。
一片黑屏,燈滅艙門自動彈開,杜黑渾身被冷汗浸濕,楚門一手將他拉出來,拖到地上,一面破口大罵一面大力按摩他的心臟。
杜黑煞白著臉發抖,隨著胸口的按壓到抽著喉嚨發出瀕死的嗚咽,才終於喘出氣來,凝滯的血液再度流通,心臟重新劇烈跳動。
他半身倚在楚門懷裡,堅實的胸膛硬梆梆,枕得他不太舒服,清醒過來,留意到自己的手還神經質地緊扣著楚門的手臂,杜黑忙鬆開手。
鄭邊森在訓斥一名年輕的研究員。
杜黑乏力地任楚門將他橫抱而起,放到折疊床上。
幾名醫護員戰戰兢兢地過來量血壓心脈,楚門詢問過醫生,倒了一杯水遞過去。
杜黑接過水杯,抿了一口,還心有餘悸,忍不住問:「那個……到底是什麼?」
楚門漠然看向他,許久,杜黑感覺手中的杯子都被掌心給捂熱,楚門卻起身,語調毫無起伏地問:「吃什麼?」
「蛤?」
「宵夜,麵條可以嗎。」說罷不等杜黑反應,接著道:「就吃麵吧。」
望著楚門的背影,啊!美好的宵夜。杜黑剛要高興起來,隨即意識到不對,他才不是在問這個,楚門竟然轉移他的注意力!
杜黑跳下床去追問鄭邊森:「那到底是什麼,虛擬戰裏的敵方機甲,紅色的那架。」
鄭邊森苦笑:「你去問楚門吧,我不能說。」
杜黑碰了軟釘子,鍥而不捨再問:「戰場是誰設計的?」
「真不能說呀……」鄭邊森擺擺手,看似很忙的樣子低頭去發訊息。
杜黑眼睛跟著瞄過去,才看了幾行,就被鄭邊森一手掌蓋住眼,無奈道:「你到休息室去等楚門,這不是你能接觸的。」
隨後兩個醫護人員擁上來,一左一右地架著杜黑到休息室。
杜黑乖順地跟著走,思索剛看到的幾個關鍵字:防護疏失、系統入侵、遠程控……。
“系統被駭了,被駭了?!” 杜黑心驚地猜想著。什麼人,為何要這麼做,和叛亂軍有關嗎。
十萬個為什麼沒人為他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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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黑還是沒有如願吃到他要求的宵夜。
萬分突然,尖銳的呼號聲透過廣播器傳出,警報系統響徹整座避難所。所有人面面相覷數秒後,轟然亂成一鍋粥。
實驗層,研究人員慌慌張張地上竄下跳,還是鄭邊森怒吼著才勉強穩住局勢。他在第一時間便聯絡上楚門弄清情況後,臉色前所未見的嚴肅。
在所有人忙著拷貝資料、銷毀密件時,鄭邊森眼尖,一個箭步上前,揪住離大門幾步之遙的杜黑。
「別搗亂,乖乖待在這。」將杜黑拉到自己身旁,鄭邊森又轉過頭吩咐幾人動作快點。
杜黑知道警報是有分級的,剛剛的警報強度絕對已經超過一般的軍事演習,他敏銳地問:「是叛亂軍襲擊嗎?」
鄭邊森見情況危急,也不再隱瞞,點點頭:「避難所位置被暴露,要緊急撤離。」
見杜黑一臉疑惑,又解釋:「敵方人很多,艦隊都開過來包圍在外。這裡除了傷兵和訓練兵外,正規兵力不足百人,打不過。」
杜黑了然,心念一動,「那場虛擬戰……」
鄭邊森求饒:「拜託別問了,之後會告訴你的。你是我們首要保護的對象,現在跟著這些人離開,快!」
杜黑被推給一名研究員,那人恭敬地對鄭邊森行軍禮,拉著杜黑和一票研究員急匆匆就走。
電梯直往下通道地底十八層,電梯一到達,楚門和幾名士兵已在那忙碌著,船艦被啟動待命,楚門依舊面無表情,護送一群老弱的學者們走上梯架後,淺色的眼眸睇過來,盯著杜黑,開口卻對那名研究員囑咐幾句,神色具是認真。
不給杜黑在開口的機會,就被推搡著上了梯架,直接進入艙尾,寥寥幾架軍用機甲停泊在內,仍留有戰鬥後損傷。杜黑掃視著集結的人群,有少部份尚在復健的傷兵,大半是臉生的高層研究員,杜黑找了很久才看到奧斯卡和幾名派代亞的學生在一塊。
杜黑大叫著跑過去,研究員想抓都抓不住,看杜黑是去找認識的人,便不再阻止。
「杜黑!謝天謝地!他們說會重點保護你,果然沒騙我。」奧斯卡抱住跑來的杜黑。
杜黑推開他,兩隻眼在學生群中來回分辨著,「白仕華呢?」
奧斯卡茫然狀搖搖頭。
連加恩湊過來低聲說:「他和幾名訓練兵自願留下,和馮德中衛一起負責殿後。」
聽到白仕華仍留在避難所裡,杜黑感覺很不好受,他沉默片刻掉頭走開。
「你去哪?!」奧斯卡警覺地拉住他。
杜黑坦然道:「我不和你們一起,我必須和實驗所的人呆一塊。」
奧斯卡點點頭,放開他。
杜黑擠入人群,訓練兵的服裝和正規兵的款式相似,很快便隱沒在眾傷兵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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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門忙得焦頭爛額,這邊看人員撤離得差不多,便把負責全交付給他信任的上尉,帶著其餘士兵離開。
T-27避難所的防禦不弱,但敵方武力強大,就連他也說不准,單靠著己方稀少的兵力能撐到幾時。留下的士兵們大多數他都認識,都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兵。他依依掃視過這些年輕的臉龐,不知道在這之後,哪些人會存留下來,哪些人將成為宇宙塵埃,永遠安息。
他撥出小部份兵力去集結居住層內尚未撤離的人群,並刻意讓訓練兵去執行這項任務,他們還年輕,跟著第二波人員一同撤離,比和自己留下來對抗的生存機率要大得多。
「全體都有——解散!」
一聲命下,軍人們齊聲答應,跟隨著分隊長散開去執行各自的任務。
楚門領著老資歷的軍官們,衝往地面,用炮擊和機甲來掩護運輸艦離開。在運輸艦一升到太空中,立即啟動躍遷裝置,以一座砲口和兩台機甲的損失,成功護送第一批人員離開。
望著眼前一片密密麻麻的船艦,楚門為首的黑色機甲不再戀戰,帶領殘餘兵力急撤回防禦層。
敵方船艦敞開後艙門,無數白色機甲追咬而上,炮火擊中瞬間,防護網嗡一聲啟動,電磁和核砲在網上產生一連串的爆炸,基地的能源發動機轟轟運作,高速運轉著。
這場能源與能源的硬抗,非軍事性質的T-27情勢極不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