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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选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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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女入选的前一天,海宽带着怡宁来到镶蓝旗秀女集合的场地,在这里,所有的备选秀女都得各自坐在骡车上,由本旗的参领、领催等安排行进的先后次序,听说这也有个说法,叫做“排车”。根据满、蒙、汉各旗排列先后次序,最前面是宫中后妃的亲戚,其次是以前被选中留了牌子、这次复选的女子,最后是本次新选送的秀女,分别依年龄大小排列,鱼贯衔尾而行。
因为怡宁是初选,年龄又小,所以她的骡车被排到了靠未尾处。每辆骡车的上面都挂着两只灯笼,上面分别写着字,怡宁的也有,上面写的是“镶蓝旗章佳佐领海宽之女”。怡宁坐在车里,听着外面众人的吆喝声,真是觉得无聊极了,偏偏选秀不能带丫环,不然有冬青在两个人说说话也好过的多。
终于到了日落时分,车子起动了,一辆接着一辆缓慢行进,直到入夜时才进入了地安门,又向前走了一段,最后在紫禁城的神武门停了下来。‘听那阿玛说,要等到宫门开启才能下车,而现在才是午夜,等开门那还得好几个小时,那岂不是说今天晚上她只能睡在车里了'。怡宁一边想一边掀开车帘,哗,真是壮观啊,骡车一辆接一辆,简直是一眼望不到边,只看见车上的灯笼一路畹延而去。简直可以跟天上的星星交相辉映了,虽然人员众多,可周围都是静悄悄的,连一声咳嗽都听不见。当然啦,这里可是紫禁城的范围,大声喧哗岂不是找死。可看着这成千上万的车辆,怡宁心中不觉又愤愤不平起来:“好你个康熙,自已在里面睡大头觉,让那么多人在这等你,真是个彻底的压榨阶级”。回过身望向车中,“天,连个枕头都没有,早知道我就连被子一起带来了”。
初选的前夜,就在怡宁的抱怨声和半睡半醒的梦呓中渡过了。“宁儿,快醒醒,宫门已经开了,要准备下车了,”海宽忙中偷闲的来到女儿的骡车前轻叩道。怡宁猛地从梦中清醒过来,整整妆容,掀开了车帘,好在自家老爸是负责参选的佐领之一,不然自已还真不知哪是哪。“宁儿,待会阿玛不能陪你了,你自已要小心点啊”“嗯,阿玛,你放心吧!”怡宁应道。
稍后,一些头顶花翎、身穿补服的官员走过来,引着各位秀女下车,依次进入了神武门内,在到达顺贞门前又停下。然后把她们按五人一排的顺序排好。怡宁望着这些官员,心中掠过在现代看过的相关记载:“清朝选秀共分两种,一种是选秀女,就是她这种,三年一选。可备皇后妃嫔之选,或者赐婚近支(即三代以内、血缘关系比较密切的)宗室。由户部主持;一种是选宫女,一年一选,主要是供内廷各宫主位役使,由内务府会计司主办。看来,这里的应该都是户部的官员了。
一切就绪之后,门内出来了十几名太监,中间一位貌似太监首领的人在其余两位太监的陪同下来到众位秀女面前,一边巡视一边检查她们的外形,只要他一摇头,那名秀女就会被一旁的太监或官员领出去,太高,太矮,偏肥,偏瘦,都会被淘汰,就这样,一天下来,就淘汰了上千名秀女,而怡宁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竟然通过了。
第二天的程序跟第一天没什么不同,依旧是上车,进门,排组,依旧是五人一排,但今天的挑选要严格得多,太监仔细的检视着余下秀女的眼,耳,口,鼻,头发,皮肤,领,肩,背,如果有其中一项较为逊色的,就会被淘汰。而怡宁居然又中了。早在病好下床后怡宁就已经见过自已的样貌了,起先她还很惊奇,因为镜中出现的容颜竟然跟她现代时的样貌十分相似,活脱脱就是自已十三岁时的样子。害她还一度想着这具身体要不是她的前世就是和现代的她有血缘关系,要不咋这么像呢。
坦白说,怡宁的容貌虽说不至于丢在人群中找不着,但离倾国倾城也不是普通的远,只能算是中等偏上一类的,清秀而已。本来以为像她的容貌要中也得费一番功夫的,没想到……。“看来自已还是挺有竟争力的嘛,两选一也能胜出。”怡宁摸着脸苦笑。
第二天的选秀一共有两关,剩下的一关是由户部官员主持的,官员们会令秀女们自颂籍,姓,年岁,听她们的声音,如果稍微雄壮,稍微刺耳,稍低沉,稍有口吃者亦要被淘汰。有时还会问她们会何种技艺,如弹琴等等,进宫的秀女是为服侍皇帝,而弹琴、下棋之类也算是愉悦皇帝的一种手段吧。
怡宁跟其他四名秀女五人一排地站在台阶上,下一批就会轮到她们了,怡宁轻微动了动快站得发麻的脚,心中直念着赶快轮到她,好早点回家。终于上一轮的秀女出来了,一位太监出来领着他们进去,只见偌大厅堂内摆着上十张桌子,每两张并在一起,一溜横排,后面各坐着一位户部官员,也就是说每位秀女都会由两位大人选择凭定。
顺着太监的指引,怡宁走到左数顺位第二的两位官员面前,只见左边的那位开口说道:“先把旗籍、姓名、年纪报上来听听”而右边的那位似乎在看什么,从她一过来就没看见抬头。怡宁依言都报了一遍,只见那大人点点头,又道:“可会何种才艺?”才艺?以前的怡宁或者是样样精通,但轮到她这个现代人,就只能说是一窍不通了。怡宁只得答道“不会”。“总会一种吧,刺绣或者厨艺?”那位大人问道。“都不会”怡宁摇摇头依旧答道。那位大人许是从没见过这么没用的秀女,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时右边那位大人终于抬起头来了。
“天!好一位帅哥啊”怡宁惊驻。剑眉星目、气宇轩昂、远超过现代的明星N多倍啊,可是似乎年岁尚轻,略带稚嫩之气。如此一位少年帅哥却穿着官服,在怡宁看来新奇的很,“善长,你看如何?”却是先前那位大人向那位帅哥问道。帅哥朝那位大人略微低了低头,恭敬答道:“但凭大人决定,下官没有异议”声音清朗。也让怡宁更加好奇起他的年龄来了,“他到底多少岁呢”望着那位帅哥的脸,不觉疑问出口,等到面前两人都以怪异的眼光望着她,怡宁始觉,顿时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下官未及弱冠”那位名叫善长的年轻官员一脸温和的笑答。怡宁见此,脸更红了,怎么回事,就连被尹泰抱着时自已也不曾如此害羞过,又不是没看过帅哥,不至于这么花痴吧,另外,“未及弱冠是多少岁啊,十八?二十?”怡宁继续不耻下问。帅哥愣了半晌,还是答道:“下官今年一十九岁”这么年轻就当官了,真是‘才貌双全’啊,怡宁不觉心中好感更深。左边那位官员见此不由一声冷哼“不学无术,还想侍奉皇上,简直是痴心妄想”怡宁听闻,不觉一愣,因为这句话是用汉语说的,那位大人肯定没想到她会汉语,又对她十分不屑,所以才会用汉语讥讽的吧。
如果是一般场合,怡宁才懒得和他计较,可是自已难得对一个男子有点好感,他这样当着别人的面批判,要是让人误会怎么办。想到此不由心头火起,抬头对着那大人的脸甜甜一笑,也以汉语对道:“大人此言差异,古语有云:女子无才便是德,小女子不过是遵从前人教诲,何来不学无术之说呢。况且,依小女子拙见,身为女子者,只要拥有德、言、工、容四项,已经足以相夫教子了,就算是侍奉皇上也不外如是。大人,您说是吗?”说完又是一笑。只见那位大人目瞪口呆地愣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随着太监下一批的喊声,怡宁朝二位侧身一福,就跟着其他秀女一起出去了,心里暗自偷笑。
“徐元梦,你干吗,那位秀女言行如此嚣张,你竟然还让她入选”德格勒回过神怒问道。他对这位今年刚中举的少年向来十分欣赏,共事以来一直都是称呼字号以示亲近,像现在这样直呼其名可说是很少的。看来刚刚怡宁确实是气到他了。徐元梦放下笔:“大人,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精通汉语且饱读诗书者,八旗秀女中可说是凤毛麟角,再加上她敢于顶撞大人的那份胆识,这样的女子就算不入宫禁,将来也绝不会被埋没,与其等她将来荣显时因为此事而忌恨你我,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送她一程。少得罪一人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听后,德格勒默然。
见此,徐元梦知道他已经答应了,遂低下头去看下一批秀女的资料。舒穆禄氏徐元梦,字善长,满洲正白旗人,康熙十二年进士。此时的他刚刚中举即被授为户部主事,算得上少年有为、前景正好,刚才所为对他而言只不过是无心之举、顺水推舟而已。只不知,如果现在的他能事前知晓将要发生的故事、会有的纠缠,是否还会如此决定呢?可惜,命运始终是无法抗拒的,并不因人的意志而转移。一切皆天意,半点不由人。
“她又中选了,她怎么会中的”当初她之所以对那位选秀官员如此,除了生气他让她在帅哥面前面子难堪外,还存着另一个心思:想那些官员心高气傲,被她一介女子如此顶撞,肯定是忍不下那口气的,到时她就可以如愿被刷了,可是没想到……。“到底是那位大人的涵养太好了,宰相肚里能撑船,还是她骂人的道行太浅了,别人不觉得。”不管怡宁如何怨叹,她还是通过了,经过今天,一共刷掉了约摸两千名秀女,几乎是选秀总人数的一半,剩下的还有一千左右。
第三天一早,怡宁刚从骡车上下来,竟然又看到那位少年帅哥,他引着另一边的秀女下车正准备往顺贞门。怡宁兴奋不已,很想过去跟他打个招呼,可是又不敢,现在可是清朝也,太大胆要是把他吓跑了怎么办,可是这是自已那么多年来第一次看到有好感的对象,就这样错过是不是有点太可惜了,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到他,虽然只有十九岁,小了点,可自已现在也才十三岁嘛,算不上老牛吃嫩草吧,反正这次铁定选不上,不趁这个时候找个好的,等到父母之命来时那可就惨了,谁知道新婚之夜看到的是麻子还是残废。
看着他就快走过了,怡宁急步冲上前朝他肩头一拍“等一下”,望着他有点受惊的神色,怡宁讪讪道:“嗯,你走的太快了,我有点跟不上”徐元梦笑道:“那下官走慢些好了”怕引人注目,怡宁走在他身边稍靠后一些的位置,可是却不知道如何跟他搭讪:“嗯,我昨天听那位大人喊大人你的名字,不知道大人姓什么?”“下官舒穆禄氏”“你也是满人?”“嗯,下官正白旗”“大人你当官几年了?”“下官今年才刚刚中举”徐元梦依旧好脾气地答道。以他的身份肯跟一位秀女说这么多已经很难得了,怡宁不觉脸上又是一红。
眼看快到顺贞门了,再不说就来不及了,怡宁鼓起勇气:“大人年纪轻轻就已高中,一定是博学多才之人,不知大人家住哪里,我有空可否前去拜访,向大人请教一二呢?”这话在清朝来说,已经超出大胆的界限了,饶他徐元梦少年进士,可也从没听过女孩子如此坦白的话语,整个人不由得愣住了。回过神看着怡宁那紧张的神情以及越来越红的脸色,不由得心里一动,一丝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脸竟然也微微红了起来,可想到她的身份,心中又不由得一凉。
见他良久不言,怡宁心直往下坠,想也是,他到底是清朝人,提倡保守含蓄,自已如此主动肯定是吓到他了,要是弄到他以后避而远之那可就惨了:“是我太唐突了,请大人不要介意,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的。”听到她心急的掩饰着,徐元梦本想拒绝的话语不觉地咽了回去,眼中泛过一丝不忍:“下官不是不欢迎姑娘,只是姑娘乃是秀女,今日一过很可能就一朝贵显、飞黄腾达了,恐怕,到时候下官难以教授姑娘”怡宁听后,顿时心花怒放,笑得合不拢嘴,:“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中选的”迎上徐元梦疑惑的眼神,怡宁兴奋道:“反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到时我去找你你可别假装不认识我啊。”说话间,顺贞门已经到了,怡宁才不舍地告别:“那大人,我先走了,再见啊”说完,赶紧往后混进秀女群中,只留下了依旧满腹疑虑的少年帅哥徐元梦大人。
排列完毕,依旧五人一组,只见太监们各执量器,量秀女们的手足,之后要她们走数十步,看她们步行的姿态,那些手较短小,脚较大,举止稍轻躁的人都要被淘汰,然后分派老宫女引剩下的秀女们进密室。
怡宁进入房间,只见室内空见一物,只面前的地上放着一个灰盆,但盆口比脸盆略小,盆底铺着一层黑色的粉末,‘灯草灰’怡宁心中一亮,有点明白这是要做什么了。“请小姐把衣服脱掉”旁边一位嬷嬷样的妇人开口道。“快一点,后面还有很多人等着呢”见怡宁不动,嬷嬷又开口催促道。无奈,怡宁只得除去衣物,赤身站在室内。
那位嬷嬷绕着怡宁转了一圈,把她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然后抬起她的手在腋下嗅了嗅,放下手后点点头,又叫怡宁去那灰盆上坐下,待坐定后,嬷嬷从身上拿出一根羽毛,在她鼻下轻撩,“啊嚏”怡宁打了个喷涕。嬷嬷随后叫她起身,然后凑进盆边仔细察看了一番,见毫无异状才吩咐她穿上衣服。怡宁从进来就知道这是在验身了,如果是处子的话,打喷涕后灰面不会有任何变化,而如果不是处子,灯草灰可能就会被冲散。没想到自已来古代一趟还能体验到这传说中的验身术,真是难得啊,怡宁一边走出密室一边摇头想着。
终于三天的选秀日期结束了,中选的秀女从明天开始都将入宫接受训练,只有训练合格的秀女方有资格让皇帝引看挑选,而此时的人数也只剩下了区区三百人。
“小姐,到家了”车夫的喊声打断了怡宁的思绪,下车后,怡宁随意往后一瞟,竟然看到了一个身影,陌生而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