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真相 ...
-
怡宁抬头见康熙略带探究的眼色，有点不安，忙转移话题道：“我明天真的能看见小全吗？什么时候？”康熙暗压下疑问笑道：“你中午去就可以了，我会派人去御花园门口接你。”去看小全干吗还要人接，怡宁心中疑惑但没问出口,看着天色已晚，接着说道：“我今天出来很久了，主子一会说不定就找我了，我，奴婢先告退了。”见康熙点头，怡宁行过礼就带着玉棠离开了。刚走出几步又回头对康熙道：“皇上，真的谢谢你。”康熙看着怡宁走远，对曹寅道：“你认为，她像是宫女吗？”曹寅不解，康熙似乎也没指望他回答，望着怡宁的背影犹自沉思。
第二天一早，魏珠硬着头皮迈进了启祥宫的大门。李娘娘看着他佯笑道：“唷，这不是魏公公吗，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魏珠忙躬身赔笑道：“娘娘这是说哪的话，真真折煞奴才了。”一旁的兆佳芳绮道：“魏公公一大早来启祥宫，应该是有要事吧。”“娘娘说的没错，奴才是奉旨来带那几个抄经太监去钦安殿的。”“钦安殿？奉谁的旨，是皇上的？”李娘娘问道。“是太皇太后下的旨意。”听着魏珠的回话，李娘娘立即反驳道：“本娘娘刚从慈宁宫请安回来，太皇太后什么时候下过这样的旨，那几个太监在这好好的，为何又要带去钦安殿？”
魏珠连忙解释：“娘娘，事情是这样的，您不知道，自从昨天娘娘您说要替四位娘娘抄经祈福后，其他的娘娘也都纷纷仿效，那摛藻堂哪来那么多识字的太监，弄得张公公今儿只得去太皇太后那诉苦。太皇太后虽然有感诸位娘娘的关心，但一来有碍正常行事，二来，这各宫里都忙着抄经，也不大象。所以跟皇太后商量，从慈宁宫和寿康宫的佛堂里各调出四个太监去钦安殿，专司抄经。各位娘娘如若有心，捐些份例银子充当香火，也就是了。太皇太后特意叫奴才转告娘娘，既然那几个摛藻堂的太监已经来了，就不用再退回去了，叫他们去钦安殿跟其他人会合，一道抄好了。也可以让兆佳娘娘安心养胎。”
兆佳芳绮听见有些着急：“姐姐。”李娘娘抬手止住她对魏珠道：“魏公公真是忙人，忙着侍候皇上不说，这太皇太后的差事也揽上了。”“娘娘说笑了，奴才哪有这福气，是皇上今早去请安听太皇太后如此说了，大为赞成，所以吩咐奴才们分别来通知各位娘娘，皇上他还特地派了两个梵华楼（专供皇帝参拜的佛堂）的太监也去钦安殿那抄经，听说过阵子还要举行萨满祭祀呢。”
“原来是这么回事，公公可真是辛苦了，对了，那几个抄经太监里有一个很得本娘娘的心意，我想把他留下，再找一个给你补上，魏公公你看如何？”李娘娘笑说。料准魏珠不敢反对。反正人数对就好，谁计较哪是哪。不料魏珠也笑开了：“娘娘开口，奴才哪里敢多嘴啊，其实，奴才今天还有一半是为这事来的呢。”说完不看李娘娘惊诧的眼神，对门外说：“都进来吧。”一行人鱼贯而入，在李娘娘面前分成两列，一列站一列跪。
“娘娘，救救奴才们吧。”跪着的那些太监纷纷向李娘娘哭诉。“小三子，你们。”李娘娘惊道，那跪着的一行人全都是她派出去监视章佳怡宁和摛藻堂，甚至于……窥视康熙的。从昨晚他们集体失踪起，李娘娘就觉得事情有点不妙了，但没想到会来的那么快，让她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住嘴，明明自已犯了错，还有脸求娘娘，再不住嘴，想挨打吗。”魏珠喝完转身对李娘娘道：“娘娘，这些个奴才昨天在御花园里聚赌，正巧被我师傅碰见了。师傅自责得很，说让这些败类来服侍娘娘，实在是他识人不清，让奴才代他向娘娘赔个不是，另外又连夜挑了一批好的来送给娘娘使。”指着那行站着的太监语含深意地又道：“师傅说了，如果这批奴才还不规矩，他马上再换一批过来，一定要换到让娘娘满意为止。”
李娘娘左手紧捏着桌沿，稳声道：“小三子他们要派去哪？”跪着的一行太监也连忙望向魏珠，魏珠不在意地道：“师傅说，如此没规矩的奴才断然是不能再留在各位主子身边的，预备今儿个就把他们全送去浣衣局。”浣衣局是内务府二十四司中唯一不在紫禁城内的部门。也是最累最苦的一个。一般只有犯了重大错误的奴才才会遣去那里。去了那就算跟死没两样了。再想回紫禁城当差，那是比登天还难。一行人吓得忙又向李娘娘哀求，一时喧声纷起，魏珠忙命人把他们带了出去。等到耳根清静下来才又对李娘娘道：“惊扰娘娘了。”说完自顾摆头：“最近犯事的奴才真是不少，听说永寿宫那也有几个不规矩的，师傅这阵子可是忙着了。”李娘娘听着又是一惊，连永寿宫的眼线也被发现了，皇上的手段还真是彻底。一时面如死灰。
魏珠假装没看见的道：“娘娘，奴才也该回去复命了，先告退了。”兆佳芳绮看着魏珠退下道：“姐姐，难道就这么让他把那太监带走吗？那我们先前做的岂不都白费了。”李娘娘苦笑：“皇上已经都知道了，留着他还有什么用，难道你还想跟皇上作对不成。”虽然魏珠话里句句是他师傅，但那后面暗指的，谁不知道呢。
兆佳芳绮咬着下唇，恨恨说道：“那我们就这样算了？”“还能如何。”望了一眼满脸恨意的兆佳芳绮，李娘娘又道：“她有皇上保着，先别再去碰了，宫里怀孕的，可不只你一个。”
未时。御花园。
怡宁和玉棠被康熙派的人带着，悄悄地进了钦安殿的后院。推开其中一间房门。就看见小全趴在床上，身边的还有小行。“小全，你怎么样，听说挨了打，严不严重？”怡宁急问，眼睛直往小全身上的被子瞧，“没什么，就是被打了十几鞭而已，以前也受过，不是什么大事。”怡宁内疚道：“都是我害的。”小全听见忙道：“姐姐瞎说什么呢，这根本跟姐姐没关系的。”动作许是大了点，牵动伤口，疼得直抽气，脸上都冒出了冷汗。“怎么了，是不是伤口有问题？”怡宁吓得忙要掀被子，却被小全止住：“没事，没事，在长肉而已，小行已经帮我上过药了。”怡宁放下心又回头问小行：“你什么时候放出来的。”“今天一早我还没醒呢，就有人把我喊了起来，说是昨天弄错了，让我走，接着又把我带到这儿，说让暂时在这当差。”小行对这几天的经历真是有点摸不着头脑。
“小全，你的伤是谁打的？是李娘娘吗？”小全点头又摇头。“怎么了，到底是不是啊？”小全边想边道：“李娘娘先不同意，后来那个挺着大肚子的娘娘说不打肯定不会招，后来李娘娘也同意了。”这个兆佳芳绮。干吗老是做这种事，打人很好玩吗。怡宁接着问道：“那她们要你招什么啊？”
“她们问我太后圣寿那天姐姐去找我们干什么，还有那个叫小清的侍卫大哥，问我们是什么关系，还问你们跟那个侍卫认不认识。”
“小清？他那天也去了吗？”
“嗯，姐姐你刚走他就来了，还问我们姐姐去过没有。”
怡宁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原来李娘娘这么做真的不止是为自已，她为的是她老公，算起来小全有一半是被康熙连累的。“不过姐姐放心，我什么都没说哦。”小全笑得一脸灿烂。这时身后一声音接口道：“好样的。”怡宁一转身就见康熙和曹寅相继进来。怡宁从床边站起来就想跪下，曹寅连忙说：“我和黄大哥只是想来看看小全。”言下之意自是继续隐瞒身份。怡宁和玉棠只得躬了躬身。曹寅从身上掏出一个瓷瓶道：“这是八宝去瘀丹，对伤口很有效的，我平时受伤都是用它的。”怡宁接过连声道谢，谁知曹寅又说道：“看不出来你这小太监还挺硬气的，坚不吐实，是个好奴才。”
不知怎地，听得曹寅的那声奴才，怡宁觉得非常刺耳，反身对小全说：“小全，你这样对姐姐，姐姐很感动，但记住，无论什么时候你的性命都是最重要的，如果你出事了，姐姐一辈子也不会安心的，要是她们下次再逼你，随便编些假话唬弄他们就好，她们是主子，千万不要跟她们对着干，一切都要以你平安为前提知道吗？”曹寅惊讶：“不是吧，你竟然教他撒谎。”“撒谎总比丢命强，如果这次不是，不是有人帮忙，还真不知道他们俩会怎样呢。”康熙听得明白，笑道：“放心吧，以后不会有人欺负他们了。有你这个姐姐在，谁还敢。”
怡宁听着康熙饶有深意的话，不敢接茬，顺手抄过玉棠手中的食盒道：“我做了乌鱼汤，受伤喝最好了，来，我喂你。”“不行”身后传来一声抗议，却是康熙的。“为什么。”怡宁不解。“不为什么，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康熙表情略带不快的道。“嗯，黄大哥是怕，男女授受不亲。还是找别人喂好了。”身边的曹寅连忙解释道。“他是我弟弟也。”怡宁还没辩解完，小行已经极有眼色的把汤接过去了“姐姐，还是我来好了。”
怡宁无法只得随他们，眼神四顾道：“那，我去打点水。”玉棠忙道：“我去吧。”“不用了，还是我去好了。”说完立马逃出了房间，怡宁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现在的康熙，知晓身份后，自已再也无法单纯的看待他了，想到他还是自已名义上的丈夫，心里更是乱，只得找借口跑开。躲得一时是一时吧。
怡宁不敢呆在屋里，玉棠更不敢，懦懦道：“我，我也去帮忙好了。”行了礼连忙也跑了，一时屋内只剩下康熙、曹寅跟那不知情的二人。曹寅在屋里找了个凳子，拿手绢出来擦了又擦。然后低声对康熙道：“皇上，先坐会吧。”康熙点头，刚坐下不多会，只见一个太监匆匆而来，却是魏珠。
康熙走出门外，魏珠忙低声说道：“皇上，明珠大人来了，正在乾清宫外等候传召。”“嗯，你先回去，朕稍后即行。”魏珠点头，正准备离开，就见怡宁端着一盆水从屋后行来。“小行，杵在门口干吗，还不快让开。”怡宁全副心神都放在那盆水上，目不斜视地对面前身着太监服色的人喊道。看见‘小行’退开，忙进屋将水放在桌上，松了口气。刚才打水的时候想起这屋里许久都没人住过，干脆顺手大扫除一番好了。所以多打了些，真是重。
抬头一望小行正在喂小全喝汤，那刚才门口的是……。怡宁疑惑的回头，正对上魏珠震惊的眼神，两两相望，一时都愣住了。半晌，怡宁回过神，忙低下头，心慌不已：“我，我去接小棠，她提了水桶。”连忙想跑，但魏珠正跟康熙在门口并排站着，顿了顿忙从康熙身侧插身而过。康熙收回目光，望向身边犹自惊疑不定的魏珠，若有所思。
申时，乾清宫。
明珠走后，小忠子进来禀报道：“皇上，曹大人叫奴才去如意馆取的东西已经拿到了，皇上要现在看吗？”见康熙点头，忙叫人搬了进来，却是批画卷。打开一看，原来都是今年选秀时的秀女画像，小忠子还在一边报着每幅画上秀女的名字。‘章佳怡宁’听着这个名字，一旁侍立的魏珠心里一跳，以最不惹人注意的动作偷瞄过去。先前选秀时并没注意过，此时细看下来：真是丑啊，难怪当初皇上没看上，想起下午看见的，其实章佳娘娘没化妆的样子也还挺不错的。
魏珠的举动康熙自是没丝毫漏过。吩咐小忠子他们下去后，康熙走上前拿起怡宁的画像细看，半晌，冷不丁地问道：“那个永寿宫的宫女查得如何了？”魏珠连忙道：“回皇上，因为永寿宫没叫小宁的，奴才怀疑这许是假名，所以正在年纪身段相近的宫女里进行排查。”以魏珠的本心，并不希望章佳怡宁得宠，虽然自已及时补救，将银子还给了李娘娘，但此事要是漏出来，终是不利。干脆装毫不知情来得好。魏珠虽然打定了主意，但终是心虚，被康熙听出了话里的底气不足。
“是吗？奴才里没有，主子里也没有吗？”魏珠大惊，只见康熙回过身冷然一字字地道：“你还想骗联！”短短五个字，隐含着无限的迫力。魏珠一把跪在地上，身子抖如糠筛。
晚间。燕禧堂
怡宁站在门口半晌，终是抬脚进去了。可进门后，又不想动了。“主子。”怡宁望着玉棠唉了口气。继续迈步。这时门边的一个太监听得玉棠的声音一震，抬头向两人望来。怡宁转头正对上了那人。“小行。”怡宁不置信地低喊。小行他怎么会在这里？玉棠循声望去也呆了。“章佳妹妹，怎么不进去？”怡宁回头，却是那拉娘娘，忙道歉让路，跟在那拉娘娘身后进去了。可等她坐定再望，小行已经不见了。
是康熙吗。他已经知道自已的身份了？他叫小行来确认，那今晚……。“等等”怡宁拉住玉棠，“主子，怎么了。”玉棠不解，按宫规，各位娘娘到燕禧堂后，自已带的宫女都要去偏屋等候，等到侍寝旨意过后才会来接。在这里的时间则是由燕禧堂内的太监宫女服侍。怡宁拉着玉棠，手直发抖，难道今晚她真的逃不过了吗？突地望见桌上的水梨……。低声道：“你帮我拿些开水来。”“主子，这儿不是有茶吗？”“我不要茶，我要水，开水，可以泡茶的开水。”
魏珠慢慢地走进燕禧堂。迈门槛时，身子抖然一晃，身后的太监眼明手快，忙一把扶住。魏珠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子，可怜他从下午跪到现在，这可是这几年来都没再享受过的待遇了。一时间怎么适应得了。叹口气开始宣读旨意，完后毫不意外的看见众娘娘惊诧的眼神，接着目光毫不浪费地望向今晚的正主。
怡宁似乎没听见魏珠的旨意，口中还在不断地咀嚼，只是左手已然无力垂下，手中犹剩的半个梨子滚了出来，跟桌上的那四五个梨核混在了一起。魏珠走近怡宁身前，正待开口，身边一个宫女冲过来道：“主子，来了。”正是玉棠，见怡宁毫不犹豫地提起装水的茶壶忧心道：“主子，还要喝啊。”这都第三壶了。魏珠也适时开口：“章佳娘娘，还是赶快起身吧，皇上正等着呢。”玉棠这时才看见身边的魏珠：“你说什么，皇…皇上？难道主……主子要……要侍寝，今……今儿晚上。”玉棠语带震惊地结巴道。
而一旁的怡宁恍若未闻般继续倒水，仰头一饮而尽。将那杯子紧紧复紧紧地捏在手里。未了，终于放开，起身越过魏珠向外走去。今晚过后，也许一切都不会一样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