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脱身 ...
-
进入乾清门,一路穿过白玉石围栏高台甬道,就抵达面阔九间的乾清宫了。黄琉璃瓦重檐庑殿顶,座落在单层汉白玉石台基之上,晚间看来,肃穆非常。当初在现代参观时,乾清宫并未开放。而当晚,托康熙的福,怡宁第一次踏进了这紫禁城的中枢。仿佛补偿当初游览时的遗憾,怡宁走的极慢,每迈一步都像是在回味良久。
正殿共分为两部分,前殿处理日常政务,正中设有宝座。后殿才是寝宫。在明代时,后殿本有上下两层,共分为9间,每间置床3张。后来顺治十二年重修时将上面一层拆除,只余下了底层的5间,床位也大大减少。左面的2间是皇后的承寝之所,右面的2间则为嫔妃。每间房内都设有龙床2张。而中间的只有一张床,是供皇帝独寝时的房间,加起来正合‘九’之数。
在进后殿之前,魏珠先带怡宁去了偏殿沐浴。按宫规,嫔妃初次承寝跟往常不同,承寝之前要先沐浴,然后以锦被包裹,由太监背到寝宫。怡宁虽然对这种把女人当物品的制度分外唾弃。但至少对沐浴这项是感激万分。
随着浴桶中的水慢慢变凉,心情越来越紧张,怎么还没反应,难道是这具身子的消化系统太好了?如果这个方法没用的话,那今晚。。。。。想着晚上即将发生的事,怡宁打了个寒噤,虽然对自已现在的身份很有觉悟,可是知道是知道,真要她跟康熙真的在一起,做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位,打死她都受不了。
“章佳娘娘,请您快点儿,若是误了时辰,奴才们可担当不起。”殿外催促的声音又响起了,像是等不及了,不等怡宁吩咐房门已经径直打开。先前那些准备侍候她沐浴却被她赶出去的宫女都齐刷刷的进来了,确实是太久了,算算她都加了三次热水了。见此情况,怡宁就算千般不愿也不能再拖下去,起身由着身边的宫女摆弄,一袭大红丝被包裹上身,两个太监一头一尾的负起怡宁向寝殿走去。民间历来的太监驮妃的说法大概就源于此吧,不是并不是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背着人满处跑,只是几步之遥而已。
终于,怡宁躺在自己想方设法躲避的龙床上。眼睛盯着帐顶上绣着的五爪金龙。那龙绣得鳞甲毕现。似在空中狂傲的看着床上的她。让她被逼视得愈加心慌,只能无助的闭上眼。“皇上驾到。”门外当值的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像是刺在心上,怡宁一手抓住身上的被子,紧紧的攥着。被下的身子微颤不已。性命和清白?该如何选?或许这本不该成为问题。
康熙慢慢的踱向床边,想着怡宁待会见到自己会有的表情,算起来肯为一个妃子的事情操心还是第一次。也许她是不同的吧,回忆这段夫妻对面不相识的日子,唇边微笑。如此新奇的女子,真不知道她的脑瓜子里还装了什么。对将来的生活,不禁有了丝丝期待。
一层层帐幔掀起,康熙的脸出现眼前。怡宁紧张得盯着康熙,完全已经把来之前太监的叮嘱抛到脑后。在这一刻脑海里什么都不存了。连鼻尖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康熙坐在床边,伸手向怡宁脸上探去,怡宁大惊,猛地一翻身,整个人由躺变成趴,堪堪避过康熙的手指。因为用力太猛,头部不小心撞到了床里侧的墙壁,虽然有锦帐隔着,可那冲力还是使得怡宁痛呼出声。
“伤到了?”身后传来康熙的问话,身形欺上。怡宁顾不得揉伤,放下手重新抓住身上的被子,经过刚才一翻一放,原本围在身上的被子已经散开,一角正被俯身过来的康熙压住。怡宁拼命拉扯,没有反应,只看见一只修长白晰的手下移,将被压的一角捏入手里,怡宁不敢抬头,亦不敢再扯,只得将手上的被边抓得死紧,个个指节已然突起。
看着怡宁那慌张的模样,康熙愈发起了逗弄的心思,手上施力,两人各扯一边,一场无声的角力悄然上演,康熙是有意保留,怡宁是全心施为,这场比试一开始女方似乎就注定失了下风,更甚者,康熙边扯还边慢慢向前移动,逼至床角,正当康熙稳操胜券,快要佳人在抱之时,突然对方传来的力道一松,怡宁弓起身子,双手往下抱紧了肚子。“恭。。。恭桶,皇上,我,我肚子好疼。。。”怡宁忍着绞痛咬牙道。心中暗自庆幸:老天,总算来得及时。
本该是皇上就寝的平静时刻,留守太医院的胡太医却被紧急传召进了乾清宫,查明怡宁的腹泻不止是因为冷热杂进才引起后,康熙一直沉默不言。神情平静如仪。见胡太医退下,梁九功轻身上前:“万岁爷,章佳娘娘身体不适,不能侍寝,要不要。。。。。”康熙转头看向他身侧捧着绿头牌的太监,右手轻挥,那太监会意,捧着盘子躬身退去。康熙沉声问魏珠道:“章佳娘娘在燕禧堂吃的梨是哪种?”“那是河北赵州进贡的雪花梨。”听着魏珠的回答,康熙嘴角勾笑:“那明日,记得送一蒌去永寿宫好了。”
吃梨喝开水,必致腹泻。这点食物宜克学,现代人都不陌生,对于该受的后果,怡宁也清楚得很。不过就是多跑几趟厕所,比起侍寝来,代价真是小得太多了,再加上胡太医的药,所以当晚实际并没多折腾。按例,只有皇后才有与皇帝同寝整夜的资格。所以嫔妃侍寝都不能过夜,但也不能深夜回自已宫,得待在偏殿专供嫔妃休息的值房里,天亮再离开。因为怡宁的身子,康熙特许不用移动,所以当晚,怡宁顺顺当当地在康熙的专属龙床上,躺了整夜,可也是一直没敢合眼。
好容易熬到早晨,直到回到永寿宫,怡宁才敢好好吸口气。本来还没完。按例,每晚侍寝的嫔妃都必须在第二天一早去皇后宫中向皇后请安。幸好她身体不适又没成,所以才免了这遭。还没来得及安慰下抱受重创的肚子,魏珠就上门了。
魏珠请过安后即开门见山道:“这是赵州进贡的雪花梨,皇上知道娘娘对此梨颇为青睐,所以特赐一蒌好让娘娘可以慢慢品尝”怡宁咬紧下唇,这梨她当然不陌生,昨晚她吃的就是这种。赵州雪花梨,赵县特产,早在秦汉时代就被历朝历代选作贡品进贡朝庭。因其果肉洁白如玉,似霜如雪而得名,史载有:赵州御梨“大如拳,甜如蜜,脆如菱”之说。
“皇上还让奴才转告娘娘一句话,这梨宫中尚余甚多,所以娘娘食用无须太过急切。过了今年还有明年的份,娘娘记着来日方长就好。”魏珠走后,怡宁一直思索这句话的意思。昨晚太医来了后,就没见过康熙了,今天来这招,是明摆着告诉自已把戏拆穿了。是想说她白费心思,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还是天长日久,他不急于一时?千古一帝的心思确实难解的很。
将那梨分出半蒌让玉棠拿去钦安殿,皇帝的赏赐,祀神保安康。名正言顺。昨夜那样,小全他们应该都知道她的身份了,两人在那不知道会怎样,让玉棠去看看也好放心。将玉棠打发走,趁去给钮钴禄娘娘那请安顺道请病假,反正还没到她要保命舍清白的地步,能拖一天算一天吧。
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一个怡宁万万没料到的人出现了。望着眼前的苏茉尔,想到她后面的靠山,心里早已七上八下,努力开口道:“太皇太后要见我?”苏茉尔依然是一脸的和蔼:“主子听说娘娘前几天身子不适,一直很挂念,听胡太医说没什么大碍了,所以就想亲自见见娘娘。”后路也堵死了,今天是铁定得走一遭了。
此时已是霜降时节,对在南方长大的怡宁来说,北京这时的寒冷度并不是很习惯,但此时的冷的原因却并非全是因为天气。趁苏茉尔去通报的时候,怡宁又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门外站着的,正是当初要打她三十大板的那位刘公公,顺着望去,正好迎上他对过来的眼神,看见怡宁的目光,立即低垂了下去。怡宁灿然一笑,开口道:“刘公公好。”广结善缘,广结善缘啊,人家可是慈宁宫总管,再有不满也不能露出来啊,虽说现在自已是主子,他是奴才,打是打不着了。但人家可是孝庄跟前的,落下块小石头也够咱受的了。那刘公公也真非寻常人,堂堂一主子给他问好,连眼皮都没跳一下,侧过身子低回道:“奴才不敢。”语气跟第一次见面时没两样。怡宁可没听出半点不敢的意思来。啧,孝庄手下无弱兵啊。
暖阁内。孝庄正闭目养神,半晌,抬起眼望着下跪的怡宁:“知道哀家为何传你吗?”
“臣妾不知。”鬼才相信是为了她的身体康复情况。
“那身为妃嫔者,何为首务?”
“臣,臣妾。。。愚钝”怡宁拼命回想电视剧里官方问答的标准台词。
“愚钝?是说你,还是说亲点你进宫的哀家呢?”孝庄眼神渐显冷峻。
“臣妾不敢,是臣妾太过蠢笨,无法理会太皇太后的深意。请太皇太后责罚”怡宁大气也不敢出,回答的分外小心。不管为啥,标准模式总是没错的。
“身为嫔妃者,最要紧的就是侍奉皇上,繁衍帝嗣,不管做什么,最好都不要忘了自已的本份。”顿了下孝庄继续道:“记着,你是嫔妃,不是宫女,宫里也不缺识字的奴才。”
怡宁闻言一震,猛然抬头,孝庄目光清冷:“有些事情,没人追究不代表不知道,不出格,哀家也非恶人。只要你尽好该尽的本份。哀家的意思,你可听清了?”
怡宁只觉头浑浑噩噩的,都不知道怎么从那屋子里出来的,待到冷风扑面,才茫然回神,惊觉手下托着一物,却是苏茉尔正扶着她的手臂。忙不迭地抽出。苏茉尔见怡宁连声谢谢竟也毫不为异了。轻道:“娘娘,既然进了宫,就是皇上的人了,该来的总要来的。”怡宁望着苏茉尔,话语在嘴边几经盘旋,最后在苏茉尔送她出宫门转身回去时,终是忍不住了:“苏嬷嬷,太皇太后,都知道了?”怡宁无须细说,苏茉尔似也无须细问,脸上笑意依然温和,语气轻婉:“这宫里的事,有哪件是太皇太后不知道的呢?”
孝庄全知道,康熙全知道,还有谁人是全不知道的吗?合着这古代社会全是聪明人,一个笨蛋都没。想过个安生日子都这么难,古诗里“日日不见君,宫红寂寞红的”宫怨场景怎么到了她这就全变了。难道真是穿越过来的就注定高调,与平凡无缘?
怡宁边走边生着闷气,看见前方两宫女匆匆行来,神色焦急,直走到面前才跪下请安。怡宁懒得理会。叫起了就准备径直走人。那其中一宫女却开口道:“奴婢斗胆,请问娘娘方才可有碰见启祥宫的兆佳娘娘?”怡宁摇头疑惑:“怎么?她不在宫里?你们是启祥宫的?”那宫女点头称是:“娘娘一早出去后,至今未归,所以李主子特地派奴婢们出来找找,一会儿太医就要来请平安脉了。”见怡宁不知,即躬身离去。
玉棠一直等到两人走远,才终于忍不住扑赫一下笑出声:“不知道兆佳娘娘这会儿躲在哪里不敢见人了?”怡宁轻打了下:“悠着点,这可不是自已屋里,又还没生,怎么就不敢见人。”玉棠不敢再说,嘴里的笑却是没停过。
怡宁知道玉棠为何如此,就连自已想着也觉得好笑。这不为别的,全因为兆佳芳绮近日荣登了紫禁城小道消息的头号风云人物。因为怡宁这几日告假,所以经过都是听玉棠转述的。大概是她侍寝没成功那晚,兆佳芳绮作了个奇梦,梦见五彩鲤鱼入怀。喜不自胜。自觉鱼跃龙门。大吉贵显。肚内必为龙子。却不料经人解梦言道:“鲤鱼入梦,生女之兆。”兆佳芳绮听到后的反应就不用多说了,虽然明面上没人敢讲。但暗地里取笑嘲讽的却不知有多少,太监宫女本就是宫内八卦的最佳广播者,七嘴八舌下来,别提渲染的多精彩了。玉棠听得更是暗觉解气。
怡宁由着她去,心中想着兆佳芳绮,不论她那梦是真是假,但结论倒是很正确,如果史书记载没错,她这胎还真的就是个公主。终其一生,只此一女,看来想生子是无望了。想着又不禁朝那两宫女的背影望去,心念一动,不由地停住了脚步。
“主子?”
“你说,我们要不要去钦安殿看看?”
玉棠会意:“主子,不会吧,他们现在有皇上保着呢?”
“她肚子里还有皇上的孩子保着呢?”就算是女孩,她也是康熙他女儿的妈,死两奴才难道还让她偿命不成。
两人转头行往御花园,探听到兆佳芳绮不在怡宁才放下心来。看着钦安殿大门终于不敢进去,玉棠一边调笑道“主子,奴婢上次来时都说过了,他们顶多就是受惊过度,主子你去看看就回神了。”
怡宁也笑笑:“算了,我现在这身打扮,要进去被人发现就惨了。还是你去吧,看看小全的伤好得怎么样了。我在周围逛逛好了。“见玉棠进去,怡宁转身顺着石子路慢慢而行。身后,一个一直暗中注视着的身影悄悄离开。
“主子,到目前,一切正如主子所料。”御花园一角,一个宫装丽人听着来人的回报,浅笑如花。看着眼前掉光了树叶的枯枝,伸手轻抚:“一个龙种在身,一个帝心正系,今日此局,到底谁会更胜一筹呢?”灰褐的枝条、如玉的肌肤,衬得指甲上的红色豆蔻格外鲜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