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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祈福 ...

  •   一场寿诞落幕,牵引了众多有心人。这天,启祥宫的太监照旧来摛藻堂取书,但不同以往,那清一律的佛经,似乎透着些许怪异。临未了,还以帮忙为由带走了一个太监,一天都不见回转,到黄昏时分方来了人传信,说要将那太监留下借用几天。宫中下人本就是为主子服务,摛藻堂的总管太监张公公自是不敢说不,没人觉得此事有何异常,连小行子也不例外。直到第二天有人悄悄向他透露说小全子在启祥宫被打的消息才慌了起来。

      怡宁被这突来的状况震得一时无法回神,以小全的性子,不至于惹怒人到挨打的地步啊。又是什么人打了他,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兆佳芳绮,是她吗,虽然她自从怀孕后气焰只升不降,但也不至于成天拿下人出气吧。小全在启祥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然,怡宁知道现在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先把人救出来才是正理,但凭现在的自已……。

      钮钴禄娘娘望着心神不定的怡宁:“怎么了,说了来陪我聊天,又一言不发的,可是有事?”看着怡宁欲言又止,钮钴禄娘娘笑道:“干吗吞吞吐吐,在我面前还藏什么。”怡宁顿了好半天才开口:“我……我有点事想求姐姐帮忙,不知道可不可以。”以她现在的状况,除了钮钴禄娘娘,怡宁实在不知道自已还能找谁帮忙。又或者谁还能帮得了这个忙。钮钴禄娘娘笑道:“哎,我还说怎么了呢,妹妹有事直说好了,能帮得上忙姐姐我当然不会袖手旁观了。”怡宁定定神:“是这样的,我前些日子去摛藻堂的时候,有个小太监帮了我不少忙,现在听说他得罪了启祥宫的人,还挨了打……。”

      怡宁把小行子报来的经过依样说了一遍,又急道:“姐姐,可不可以求你救救他。李娘娘是启祥宫的主位娘娘,跟姐姐你的关系向来都很好,可不可以求姐姐去跟李娘娘说说,把那个太监放了。”钮钴禄娘娘听后疑道:“李妹妹向来体恤下人,不会无故责打奴才的,那太监许是犯了什么大错,这消息你听谁说的。”

      “玉棠今天碰到一个摛藻堂的太监,听他说的,而且,听说已经被带走好几天了,那个太监才只有十二岁而已,还是个孩子,如今又挨了打,也不知道他挨不挨得住。”想着心里更着急了:“姐姐,那个太监人很老实,他绝对不会做什么坏事情的,也许是被迁怒也说不定。而且李娘娘人好,并不代表宫里其他娘娘也这样啊,姐姐,求你帮帮我吧。”钮祜禄娘娘叹道:“好好,先别急,等我明天先问问李妹妹,看看情形再说吧。”

      因着这件事,怡宁一晚没睡好觉,一大早起来就顶着个黑眼圈在钮祜禄娘娘房里等着她请安回来。“主子回了。”听着外面太监的叫唤,怡宁忙起身向门口迎去:“姐姐,事情怎么样了,李娘娘怎么说。”钮钴禄娘娘没答话,脸上的表情也有点异样。怡宁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难道小全真的犯了什么天大的错事吗。可钮祜禄娘娘开口的第一句话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抄经,李娘娘找小全去是为了抄经。”怡宁不置信地喃喃重复道。小全连毛笔都没捏过,怎么抄,而且他到现在也只刚学完三字经和千字文而已,佛经他看得懂吗。钮钴禄娘娘接着叙述早上发生的经过。本来她是准备请安过后再私下问问李娘娘的,可李娘娘却突然在请安时向太皇太后回报了这件事。说为着四位娘娘同时有喜,所以她特意找了摛藻堂的太监去启祥宫抄写经书,好为四位娘娘和未来的阿哥祈福。保佑他们都能平安康泰。照理说,康熙如今应该有五子三女了,可大多早殇,至今也只剩下二个阿哥和一个公主而已。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自是无人反对。太皇太后还对李娘娘大加赞许了一番。而钮祜禄娘娘自是无须私下再问了。

      “可小全子根本就不会写字啊,如果真要祈福又何必做打人这么失德的事。”怡宁开始觉得事情有些不寻常了,她原先以为这事可能跟兆佳芳绮有关的,不料竟是李娘娘。“你昨天才知道这件事,而那太监已经抓去好几天了是吗?”看着怡宁点头钮钴禄娘娘也觉得不太对了:“可偏偏直到今天她才向太皇太后言明,时间上太巧合了。”钮钴禄娘娘抬头望了望窗外,几个太监宫女正在院中谈笑。收回目光道:“我认识李妹妹七八年了,她为人一向沉稳,如若不是有超乎寻常的理由,她是断不会如此的。”

      超乎寻常的理由,怡宁口中念着,为了这个,抢先一步在太后面前撒谎以确保让小全能更长久地呆在启祥宫,如此看来,当初挑中小全似乎不是偶然,而是早有预谋,小全有什么地方值得李娘娘如此做呢,他一直都呆在摛藻堂,也许连李娘娘的面都没见过。突然想起一事,面色突变,忙将半个月前碰到李娘娘和兆佳芳绮的事说了一遍。

      “我进宫那天就让李娘娘难堪,又跟兆佳芳绮不和。会不会他们是为找证据对付我。才会抓走的小全子,是我,我连累了他。”怡宁心中负疚涌上。不料钮钴禄娘娘摇头:“只为你,她不需要如此对付。你如今已跌到最低了,她根本就无须再多费力气。”而且怡宁是自已的宫里人,她不需要跟自已过不去。如果在郭络罗妹妹那还有几分可能。“可是……”怡宁想反驳,却找不出话来。以一个侍寝资格都没的妃嫔来说,是没那个必要。可是,她却越想越不安,总觉得好像这事隐隐跟自已有关似的。还有更深的疑惑不敢跟钮钴禄娘娘说,可能太后圣寿那天的事李娘娘也知道了,那可是欺瞒太皇太后的重罪。可是自已明明很小心了,怎么还会有漏洞呢。

      钮祜禄娘娘接着说道:“而且,现在不止是那太监一个,今天李娘娘看太皇太后高兴又特地请了旨说一个人进展太慢,想去摛藻堂再多挑几个,太皇太后已经答应了。”“那都选了谁?”怡宁心悸道。心里首先想到的就是小行,简直想马上冲到摛藻堂去。老天,千万不要有小行才好。一个已经没辙了,要再多陷一个进去……。“姐姐,小全的事,真的就一点没有办法都没有吗?”

      钮钴禄娘娘沉默半晌对身旁的小欣开口道:“你去打听一下,李妹妹都要了哪些人。顺便告诉张公公,这皇嗣可是件大事,不只李妹妹着急,我可也是担心紧,我还预备赶明儿个也去他那寻两太监,好跟李妹妹一块替众姐妹祈福呢,这抄的人越多才能越受庇佑不是。”见小欣躬身答应,又对她叮嘱道:“张公公上了年纪,耳朵不好使,可得说大声点。让他仔仔细细的听清楚了。明白吗?”“娘娘放心好了,奴婢明白。”怡宁忙道:“可不可以叫玉棠也一起去?”她实在担心小行。

      怡宁的担心似乎有些多余,因为后来小欣报回的人里并没有小行,怡宁暗舒口气的同时也有些疑虑,难道真的是自已猜错了。钮钴禄娘娘径直向小欣问道:“那该听的都听清了吗?”听着回话满意地点点头又转对怡宁道:“在这个节骨眼上,李娘娘那暂时不敢出什么事,那个太监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妹妹先回去休息吧,也许再过几天就会有转机了。”看着怡宁不解的目光,钮钴禄娘娘只是笑了笑,不再多做解释。

      这可以算是给自已保证了吗?怡宁出门后回头望着房门,不知是否该相信。而守在门外的玉棠却一直暗拽她的衣摆催她回房。一头雾水地回屋。玉棠就迫不及待地道:“主子,小行子也被抓起来了。”怡宁不敢相信:“不可能啊,刚才报的名字里并没有小行啊,是李娘娘暗中抓的吗?”“主子,不是李娘娘抓的,不过,她也不是不想,只是晚了一步而已。”

      事情一波接一波,怡宁只觉得快要崩溃了:“到底怎么回事,小行子究竟是被谁抓去了?”“慎刑司”玉棠回道:“今早有人向张公公告密说小行子昨天私自外出过,所以小行子被送去了慎刑司关禁闭,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放出来。”“私自外出?但昨天小行不是跟你说他是奉命出来的吗?”“嗯,是这样没错,他说是去乾清宫送书顺便过来的,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通知我们呢,奴婢明明看见他腰上还挂了腰牌的。”

      乾清宫,康熙,难道他也知道小全的事了?“李娘娘也去找过小行?”玉棠点头道:“好像小行子刚被带走没多久,李娘娘派去的人就到了,还特地找张公公要过人。真是险得很。”抄经这种神圣的事,犯了错的太监当然是没资格。关禁闭比起挨打总是要轻松的多。先是小全再是小行,李娘娘到底要做什么,难道真是要对付自已,可自已如今并没有威胁到她的地方啊。还有康熙,他想必也知道这些事了。所以才借机将小行调开的吧。想到这,怡宁有些好奇:“这件事你怎么调查得这么明白?”

      “那时候小欣去找张公公,我正好在旁边等,有个太监悄悄过来跟我说的。”
      “那太监你认识吗?”
      见玉棠摇头,怡宁心中明了。片刻之后下了决定。“我们去摛藻堂。”事到如今,也只能去求他了。“他们两人无缘无故都被抓了,我们去干什么?”近墨者黑,玉棠跟着怡宁一段日子也开始我、我们的不觉得了。

      “去找能救他们的人。”怡宁回答。“可这是太皇太后下的旨,连钮祜禄娘娘都没办法。而且,主子,奴婢总觉得有些奇怪,小全小行相继被抓,李娘娘是不是在针对我们,如果我们出去会不会也被抓起来”玉棠也不笨,很快想到了里面的关联。
      “那正好,我巴不得她来,如果她能如愿以偿,也许就能放过小全了。”“可要是太后圣寿那天的事被太皇太后知道了,主子你可是要受罚的,严重的话可能还会贬级禁足啊。”玉棠忧心道。怡宁不在意地笑笑:“再贬也贬不出这个紫禁城,再禁也禁不了一辈子,跟活生生的人命比起来,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秋风凛冽,树叶一片片打着旋儿落到地上,后院里一片冷清。怡宁心里是有些不安的,上次逃掉了,这次却是自已送上门去,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才好。时间慢慢溜过,心也一寸寸下落,一下午的时光就在等待中消耗殆尽。没有人来抓她,更没有人来找她。“主子,太阳都落了,再不回去就晚了。”怡宁低声道:“不可能啊,他怎么会没来,难道是我会错意了。”回去的路上再没有来时的激动急切,整个人宛如游魂一样,怡宁几乎有些绝望了。从落水来到这个时代以来,她从未向今天这般,觉得自已是如此的没用。明明知道重视的人在受苦,可是自已却帮不了他们,什么都做不了。无力感在全身各处渐渐蔓延。

      长长的永寿宫外墙走完了,再拐个弯走上几十步就能到永寿宫门了。两人刚过转弯处,就见迎面两个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怡宁抬头望去,一时说不出话来。“怎么,一段日子没见,不认识了。”康熙的声音平平传来,面色阴沉一如此时落日后的天空。吓得怡宁不由得退后了一步。

      康熙看着怡宁的动作又道:“看来我今天是来错了。”说完越过怡宁准备离开,“不,不行,你不能走,我正要找你呢”怡宁忙拉住他的衣袖不放手。“哦,是吗?真难得啊,我还以为你准备躲我一辈子呢。”“怎么会,我怎么可能躲你?是我老是找你找不到,刚才我还在后院等了你一下午呢?”怡宁装傻道。康熙冷哼了声:“是吗?”“当然是啦。”怡宁心虚急忙点头,又急忙道:“小全被启祥宫的李娘娘抓走了,听说还挨了打,可不可以请你救救他。”半个月没见,一来就是求自已救那奴才,康熙不觉心里火大:“他对你就那么重要?”“在这里,我只有他了。”此话听着更是火上浇油,康熙甩开怡宁的手道:“这件事,我艾莫能助。”

      怡宁不解:“为什么,小全并没犯什么错啊,你跟他好歹也相处了一段日子,难道忍心就这样袖手旁观吗,李娘娘可能会打死他的。你可以救小行,为什么不能救小全。”说着泪意蓦地涌上。“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小行犯了错被关进慎刑司,那是他疚由自取,怪不得别人,至于小全,我不过一介侍卫,又如何能跟李娘娘对抗,你太抬举我了。”一边的曹寅听见缩了缩脖子,皇上可真是不居功啊,白辛苦了他这办差的人,看来皇上这次的火不小,这宫女可是有罪受了。

      怡宁望着康熙面无表情的脸,咬咬牙跪了下来:“皇上,求您求求小全吧。”曹寅倒抽一口冷气,她怎么会知道的。一旁的玉棠吓得忙也跪了下来,惊得不敢乱动。而康熙似乎若无所觉,仿佛怡宁说的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般。嘴角抹笑,缓缓道:“你果然早就知道了。”“皇上,奴婢自知有罪,怎么罚都绝不怨言,可是求您救救小全,除了您,这宫里没人能救他了,他是被我连累的。”话里隐隐有了哭声。康熙不为所动:“朕凭什么要去救那奴才,李娘娘是朕的后宫,她的爷爷李之芳又是浙江总督,如今三藩事态微妙,朕还需借助于他,你要朕为了一个奴才去跟自已的妃子朝臣过不去吗?”

      怡宁听着,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难道真的就无从挽回了吗?望着康熙衣摆,心痛如绞,一边哭一边喃喃道:“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已经没有小全了,如果小全子他也出事的话。”心里想着更是恐慌,愈发觉得愧疚不已:“都是我不好,如果我当初不去找他,他可能还平平安安地呆在摛藻堂里,是我害他的,我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为什么回不去?我好想回去,为什么偏偏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声音越来越小,与其说是给康熙听,不如说是给自已听的。说到最后,已近哽咽,话语也含糊不明。

      “你在说什么,什么小全,小全子的。”康熙一头雾水。怡宁抬头望着康熙,惨笑了下:“小全是我弟弟,亲弟弟,他跟小全子长得一模一样,就连名字也一样,我甚至一度认为过他就是我弟弟。在这儿,一个我熟悉的人都没有,只有小全,弟弟已经不在了,如果小全他也死了,如果弟弟知道我害死了上辈子的他,也许他再也不会认我这个姐姐了,现在见不到他,也许将来死了他也不肯见到我了,弟弟肯定不会原谅我的。”说着眼泪落得更凶了。

      康熙叹了口气,手往曹寅那一伸,曹寅立刻取出一块锦帕奉上,康熙拉起怡宁,把帕子递到她手里:“好了,别再哭了。”见怡宁不动弹,康熙又叹了口气道:“我是故意急你的,小全的事我已经派人去办了,明天你就能看见他了。”怡宁听着瞬间恢复了精神,抓着康熙的手喜道:“真的,你说的是真的,没骗我。”“君无戏言。”“太好了,皇上谢谢你,谢谢。”说完觉得不对,忙将康熙的手放开,躬身行礼:“谢皇上。”看着她如此恭敬,康熙心里竟然有点不快,身分揭露也就意味着一段时光的过去,以前那种毫无拘束,肆意调笑的样子许是再也看不到了吧。

      “还不赶快把眼泪擦擦,再流下去都可以直接泡鸡蛋了。”康熙故意调笑道。怡宁羞红了脸,边拭泪边说:“那不是皇上故意急奴婢的。”“半个月不见人影,朕当然不能让你好过了,看你这样子,昨晚一定一夜没睡吧。”康熙顺口说道,说完觉得有丝不对劲,紧盯着怡宁的脸,一夜没睡的关系,不只眼圈发青,脸色也不太好,这付样子好像在哪见过。在什么地方呢。又或,是在何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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