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清宫》星悦

12、端倪

　　孝庄望着眼前的梁九功道：“最近皇上可好，听说是有些食欲不振？”梁九功心上一紧忙道：“回太皇太后，皇上的饮食早午都正常，就是晚膳时偶尔吃的少点。”“那可是晚膳的菜色不合胃口。”孝庄深思。“不像啊，皇上虽然用得少，但精神却显得比平日更好。”“哦，那就怪了？那皇上最近觉睡得还安稳吗?”“这，晚上没什么异常，中午老奴就不清楚了。现在皇上午觉只留了魏珠一人服侍。”梁九功想了想回道。孝庄不语，又随口问了几句家常话就让梁九功下去了。“午觉吗？”孝庄轻喃。

　　梁九功赶回乾清宫时，康熙正在御案上批阅奏章，按理说中秋已过，三藩已撤，皇上应该可以喘口气才对，可康熙却比先前更加忙了。吴三桂一向狼子野心，一道圣旨真的能让他乖乖就范吗，他真的会遵命撤藩吗，如今大清根基未稳，一但真的开战，粮草如何筹措，派何人领兵，接踵而来是一连串的问题。这些日子以来康熙不得不在暗中做着准备，以防万一，也难怪他如此忙碌了。不过，偶尔也有轻松的时候。刚用过午膳不多会，就见曹寅匆匆而入。康熙眼前一亮，立即命众人退下，只留下了魏珠。看着师傅临退下的眼神，魏珠只觉真是有苦无处诉。

　　摛藻堂后院里，怡宁叹了口气，神经质的又朝左右望了望，还好，现在没来，那今天应该碰不到了吧。刚开心一下，就被吓了一跳。“有心事？”怡宁没好气地瞪着眼前问她的人。这个侍卫真是比纳兰容若难缠多了，对容若只要自已来的不定时，再加上小全小行的小谎就能搞定，而跟前这位，每每在她到后半小时准时出现，虽说不是每次都会碰到，但准确率也能高达70%。简直让她觉得自已是不是被他装了追踪器了。“老实说，你是不是有跟踪我？”听着怡宁的质问，康熙挑了挑眉：“你觉得有人跟踪你吗？”就是没感觉才更让人觉得诡异啊。怡宁翻翻白眼，“那为什么我每次来都能碰到你？”

　　“应该是我问为什么我每次来都能看到你吧。”康熙笑笑又道：“你这么怕被人见到，该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怡宁干咳一声，强笑道：“我一小小宫女，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是吗”康熙边问边把目光移向前方：“那算不算，身为宫女，私下教授太监，这要被人知道，可不是好事。”果然，怡宁神色暗了暗，又道：“那又怎样，宫规又没说不能教太监识字，而且我教他们，长房官学的那些大人就可以少教两个，说不定他们还要感谢我帮他们减轻负担呢。”康熙听了她胡绞蛮缠的理论不由失笑：“那小棠呢，祖制可是明令禁止宫女识字的。”说完饶有兴味地盯着怡宁。其实他更奇怪的是她怎么会汉文的。

　　怡宁也一笑：“大人，你什么时候看见我教小棠识字了，你没看见通共就两个沙盘吗，小棠不过是站在旁边陪他们而已，我总不能把她的耳朵眼睛都蒙上堵上吧。”那当然，小棠的沙盘在永寿宫她自已房里，他怎么看得到？当初教小全小行时看玉棠那略带羡慕的神色，心下不忍，可宫规严禁，怡宁只能想出这个方法，白天看，晚上回去再偷偷指点她一下，这样也就不算她教了吧。

　　“这样啊，你认为内务府的人会信吗？”怡宁瞪着他：“你就不能当你没看见吗，别忘了，每次的点心你可没少吃，查出来我就说你是共犯。”长这么大，好像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威胁吧。还是被个宫女。康熙望着怡宁道：“要我保持沉默倒也不难，不过……。”“不过什么。”康熙道：“你还没告诉你是哪宫的。”“又问这个，那你是守哪里的。”“是我先问你的。”“你没听过后来者居上吗？干吗不是你先回答我。”“哦？”康熙边说边又拿眼睛瞟了瞟小全他们。怡宁一时没了主意，说出来不知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可不说……，怡宁眼光下移，望着盒子里的鸡蛋酥出神。

　　对了，鸡蛋，怡宁抬头对康熙说：“既然我们都不想先说，那干脆以输赢来定吧。”“输赢。”康熙好奇道。“嗯。”怡宁拿了个空碗到桶里打了碗清水道：“如果你能把鸡蛋放进这碗水里，而鸡蛋不下沉的话，我就告诉你我是哪宫的，如果你做不到，那你就要告诉我你是哪里的，还必须帮我保守秘密。”康熙望着眼前这碗水：“把鸡蛋放进这水里，不下沉？”“没错。”这在现代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就不知道在三百年前有没有知道的，赌一把吧。“那怎么可能？”听着康熙的话，怡宁心里一喜：“那你是要现在认输喽。”“你能办到？”康熙狐疑的问。“那当然。”听到回话，康熙望着这碗水仔细思索，把鸡蛋放进水里不下沉，天底下有这种事吗，还是说自已不知道。

　　当天晚上，康熙没有传召嫔妃侍寝，魏珠去燕禧堂回来就看见康熙跟他出去时一样，手里拿着个鸡蛋，对着面前那碗水出神，不时地把鸡蛋放进去，然后又捞上来，真让人不解，这个鸡蛋哪来的魅力。几天后，怡宁刚到摛藻堂就看到康熙面带阴沉的进来，“怎么样，想出来了吗？”怡宁问。“不论我是否想到，我都不相信你能做到。”这算不算男人的死要面子，怡宁边想边道：“那如果我现在做到，你是不是就会答应先前的条件？”见康熙微微点了个头，怡宁笑说：“那你好好看着哦。”打开盒子，拿出一个鸡蛋，又去兜了碗水。一边的小全他们见了也都凑过来围观。见怡宁把碗放在地上，又从盒子里拿出一大包白色粉末状的东西。玉棠疑道：“这不是我们刚拿的盐吗？”刚才她还纳闷主子拿那么大包盐干嘛用呢。怡宁点点头，把鸡蛋放进水里，又把盐慢慢倒入水中，拿筷子不断地搅动。“你没说可以加东西。”康熙面色更阴了。“但是我也没说不能加东西啊。”“你……”，“好吧，就算我说了可以加东西，你会加盐吗？”康熙听了无语。

　　“怎么还没起来。”小行道。“别急，慢慢看就好了。”怡宁信心十足地道。果然，随着水渐渐变成灰白色，鸡蛋终于摇摇晃晃的浮上来了，大头朝上的立在水面上，怡宁又加了一大把盐，稍时，整个鸡蛋都浮在了水面上。小全看着有趣，伸手去摁，可他刚一松手，鸡蛋又钻出来了。一群人看得惊讶不已。“姐姐怎么会这样的，好好玩，鸡蛋真的可以浮起来也。”怡宁望着康熙道：“怎么样，认输了吗？”“这鸡蛋浮起来怎么会跟盐有关系？”康熙问道，神色恢复平静。“因为加了盐，水的密度，嗯，水会有一些改变，所以能浮起来。”那些物理名词可能不太好解释吧。这时小全已经兴奋地拉着她道：“姐姐，如果我把这个铜钱放进去，能不能浮起来啊。”“这个，我没试过，可能不能吧。”铜钱比鸡蛋可重多了。“试试看好不好？”“好吧”怡宁接过铜钱小心翼翼地放入水里，旁边的一众人包括怡宁都盯着水面上的铜钱，压根没注意盯着她的两道视线。

　　转眼秋分已过，宫里人早在立秋就都换上了秋季的服饰，宫女的衣服颜色也从绿色变成了褐色。少了丝清新，多了点沉闷。康熙望着不断打哈欠的怡宁道：“你昨晚没睡觉吗？”“那你昨晚睡着了吗？”怡宁看着康熙满布红丝的眼睛道。昨天钦天监的官员说最近两天可能会有地震，恐怕昨晚睡得着的没几个吧。唉，还是现代好，直接给出地震时间来，省得这样提心吊胆的。康熙轻笑：“那你还敢出来，不担心在这被震到了。”“越是这样，更得出来了，这里是空地，可比屋子安全多了。唉，直希望它早点来，不然我今晚又得熬夜了。”“钦天监说最大的可能就是今天。”“真的，那是下午还是晚上。”康熙摇头。‘说了等于没说。’怡宁心道。

　　康熙揉揉太阳穴，从昨天开始他就在忙着做预防工作。刚刚才能歇会。“今天晚上，可能后宫所有主子都会去慈宁宫暂避，你自个可得小心些。”天，慈宁宫，孝庄，怡宁想到她的眼神就觉得比地震更可怕。老天爷，干脆你现在就让地震发生好了。怡宁念头刚一起，就感到地表微微震动，还没等到反应过来，就听得身边一大吼：“地震!去中间呆着。”怡宁忙起身，震级加大，没跑两步就站立不稳了，身子还未倒下，就被一人大力扯起，那人抓着她的肩膀往前拖，最后把她甩在地上，怡宁只觉背后靠着一个冰凉的物体，接着，一个人俯身过来，挡住了她前面的视线。怡宁无暇顾及，只知道闭着眼睛，心里不断惭悔。老天爷，不会那么灵吧，如果真那么关心她的话，怎么在现代她连张彩票都没中过。

　　身下的土地剧烈地晃动着，怡宁只觉自已仿佛是身处风暴中的小船。不停地摇摆，在现代时，地震对她而言，只是电视上偶尔出现的名词。想不到在这三百年前的大清朝竟然让她感受到了。还好这次的地震幅度不是很大，时间也不长，约摸半个时辰就渐渐平息了，怡宁听到外面确实没动静了才敢悄悄睁开眼睛，原来她身后靠着的是井壁，面前人的两只手正死死地抓着井沿，她正好被圈在了那人的两臂之间。怡宁一抬头，看到康熙明亮的眼神，连忙又垂下，不敢乱动，两人的距离靠的极近，似乎还能感受到他呼出来的气息。怎么办，他也算好心，推开他会不会太失礼了，拜托，赶紧放开行不行。

　　“姐姐，没事吧。”康熙听到小全的声音连忙放手起身，一旁的玉棠连忙上前搀起怡宁。“我没事。”怡宁回道。对着康熙说：“刚才谢谢你了。”康熙笑笑，不以为意，对怡宁众人道：“我现在有点事要办，先走一步了。”没想到这次地震这么快就来了，康熙一心想着马上赶回乾清宫里，刚转身，脚下碰到一物，低头一望，却是块腰牌。太监宫女出自已宫门必带腰牌，以明身份。而这块“永寿宫。”怡宁听后忙伸手抢过。看着怡宁慌乱的举止，康熙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随即转身离去，还没走两步，就看见曹寅跟魏珠两人跌跌撞撞地奔来。

　　先前地震发生时，两人担心康熙的安危，所以特地冒着危险赶了过来。看到康熙安然无恙，魏珠简直要喜极而泣了。连忙冲上前去“万岁爷，您……啊”话还说完就被随后的曹寅一脚踢向左腿膝盖处，不由一声惨叫，半跪下去。待他起身只听见曹寅道：“大哥，万岁爷传召你立刻去乾清宫见驾，还特地派了魏公公跟我来找你。是吧，魏公公？”听着曹寅问话，魏珠忙道：“是，是，皇上正等着您呢。”康熙答应了声，转身对怡宁道：“我先走了。”怡宁低着头点了点。从她看见魏珠进来起就一直把头低下来了，只是一群人都没发现。康熙看得她头低着也没在意。带着曹寅和魏珠快步离去。

　　魏珠只觉有些好奇，难道皇上老是扮侍卫就是因为这个宫女吗。偏头望去，只看得见满头的乌发，不知道长相怎么样，可是，这个低头的姿势，总觉得好眼熟，好像在哪见过。正想着，看见皇上走过，忙立马追上。而怡宁一直等到三人走远了才敢抬头。脸色发白。那魏珠每晚都见面，希望他不会把自已认出来才好。

　　当晚在燕禧堂，魏珠对怡宁打量良久，那个宫女跟这位章佳娘娘真是越看越觉得像，身形姿势都很吻合，但一个是宫女，一个是娘娘，应该凑不到一块吧。怡宁也感觉到了魏珠盯在她身上的目光，只得继续低着头，反正他也不敢过来叫她抬头。而且怡宁回去后，心里一直想着另一件事，越想越不对劲，那个人真的是侍卫吗？魏珠是皇上的贴身太监，传唤侍卫这种小事不需要劳烦他才对，而且他刚来时的态度也很奇怪，那个叫小清的侍卫也一样，那种恭敬的语气怎么也不像是对个侍卫，那么那人的身份……。怡宁偷偷抬起眼角，看着门口正跟在郭络罗娘娘身后准备出门的魏珠，又想起一疑点：如果是皇上传唤侍卫，以那人的身份，应该是魏珠在前，他在后才对，可中午走的时候却是他一人在前，那个小清和魏珠在后，这又怎么说。

　　夜深人静,怡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一直睡不着，最后蓦然掀开被子，坐在床边，脑子里一直在回想从当初到现在的种种细节，企图找出些蛛丝马迹。乾清宫的侍卫是紫禁城中挑选最严的，全部都必须由满人担任，决不会出现汉人。“万岁爷，您……啊。”“黄……”黄大哥，皇上,难道会是康熙吗，怡宁心一抖，不会吧，史书上说，康熙是最注重礼法的。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在紫禁城穿着侍卫服，还隐瞒身份去接近个宫女。可是，除此之外，确也没有其他更合理的解释。怡宁咬着下唇，望着窗前的月光静思，要如何做，才能证实自已的猜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