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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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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东暖阁里,一众太监宫女全都稳身静立、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屋里主子的静思。“啪”的一声,康熙拈起一颗棋子落下,面前的棋盘上黑白纵横交错,似乎战况正酣。此子一下,对面的青年面色顿时凝重起来、盯着棋面不住思索。那青年身边还立着一人,年岁略轻,但体格结实,一看即知是长期习武锻练出来的。半晌,对面青年摇头:“皇上此子下得太过巧妙,臣实在想不出解脱之法。”康熙听后,嘴角含笑,眼中闪过些许得意之色。御帘轻撩,魏珠躬身进来禀道:“万岁爷,纳兰公子到了,正在门外等候传召。”一声宣声刚落,一个颀长的身影施施然的进来了。
纳兰容若请安起身后往康熙对面一望,立刻惊喜道:“李熙,好久不见了。”随即又对那一旁侍立的人道:“曹寅也在啊。”康熙笑道:“他们俩可等你半天了。”纳兰容若跟李熙、曹寅三人俱为康熙伴读,几年来朝夕相处,感情一向要好。可今年李熙考中了进士,曹寅也被选为御前侍卫,不再是伴读身分了,所以见面的机会也就少了很多。“最近在内阁还好么?”容若问李熙。李熙现在的职务是内阁中书,在内阁中掌管撰拟、记载、翻译、缮写之事。李熙笑笑道:“还不都是老样子,倒是你,最近在忙些什么,听皇上说,这几天老是看不见你的人影。”康熙接口附合道:“可不是吗,想找他还得特地派人去传才行。”
康熙今天的心情极好,所以也有心思开玩笑起来。自从上月吴三桂和耿精忠相继递折子要求撤藩以来,满朝文武可说是弄翻了天,主撤主留各成一派,每每意见不一。到今天总算是达成一致了,剩下来,就是决定派遣负责撤藩事宜的官员人选问题了。康熙一直将三藩视为心腹之患,如今心愿达成。自是欣喜非常。今天叫三人前来,也是为着同乐的意思。容若等人也明白,忙笑道:“也没什么,微臣就是在家作诗练字而已。”
“诗书怡情。可真是让人艳羡不已啊。” “皇上太过奖了,微臣倒是羡慕李熙呢,可以为社稷效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微臣。”容若说着脸上露出一丝惆怅。本来容若跟李熙是今年同时参加考试的,考举人乡试时,容若更是名列旗人第一,最后一轮的会试前两场也是顺利通过。考官阅过试卷皆认为是奇文,可偏偏在参加最后一关的殿试时患上了寒疾,无法考试,以致功亏一篑。
李熙很明白容若的心情,安慰道:“三年很快就过了,到下次开科容若你必能一展所长。说不定到那时,你授的官位还在我之上呢。”容若笑道:“一段时间没见,这一来就打趣起我来了。”李熙摇头:“我说的可都是事实,你可别不信。”语气带着几分扼腕。李熙为人一向自负,自问才学在旗人中除了纳兰容若无人是其对手,可经过这次科举总算明白了人外有人这句话。就像考举人试时碰到的那位徐元梦,跟自已和容若年纪相同,可文才却远胜自已,堪可与容若并肩,放榜时名次也紧随容若其后。听说他如今已授了正六品的户部主事,比自已这个从七品的内阁中书可是足足高了二级,真是让人不佩服都不行。
康熙听着两人对话,心中通明,淡淡转开话题:“容若来得正好,赶紧过来看看这盘棋,李熙可是已经认输了,就不知你是否能力挽狂澜了。”容若依言上前,对着残局沉思片刻,在棋盘的右下角处落下一子。“咦”李熙惊叹,置之死地而后生,没想到可以如此。身边的曹寅也是一脸佩服之色。一时间,四人的心思专注于棋盘上,屋内又恢复了寂静,只有棋子轻落的声音不时响起。
一盘既毕,康熙轻吁了口气:“几日不见,容若的棋艺又精进不少了。”“微臣不敢,到底还是皇上棋高一着。”容若回道。八月初虽不如盛夏灼热炙人,却也一样闷热难当。众人过了这半天额头也微沁出汗来了,过一会儿送来消暑的却是酸梅汤。
看着容若望着酸梅汤出神,并不入口,曹寅道:“容若兄,怎么了,不好喝吗?”“不是,我只是在想,如果这冰镇的酸梅汤里能加上桂花,那就好了。”“加桂花,那是什么味道?能好喝吗?”虽然已是御前侍卫,但到底只有十六岁,稚气未脱,说着曹寅还撇了撇嘴。“当然好了,闻时香气浓郁,入口回味悠长,而且我上次喝的还没冰镇呢。”听着容若的回答,李熙的兴趣也勾上来了:“明珠大人府里的厨子确实会花心思,改天我可得去好好尝尝。”容若摆手:“你弄错了,那不是我府上厨子做的,我是叫他们做来着,但那味道怎么都觉得不对,总好像差点什么。”曹寅道:“那你是在哪喝的啊,直接叫那人做不就行了。”
“在宫里”容若看着康熙他们意外的眼神继续道:“那天闲逛无意中碰到了个宫女,她请我喝的。听说是她自已做的。可惜后来一直没碰见了。”李熙促狭道:“宫女?我说容若怎么跟酸梅汤较上劲了,原来是佳人相赠,只不知你想的是那人做的酸梅汤,还是做酸梅汤的那人啊。”看着容若抖然涨红的脸色,康熙笑道:“那还不简单,改明儿朕叫梁九功把那个宫女找出来,直接赐到你府上,到时候想天天喝都成。要为奴还是为妾,那可就看你的了。”说着跟李熙、曹寅相视大笑。“皇上你误会了,微臣只是欣赏她的才华而已,并没有那个意思,再说,微臣跟她只不过见了一面,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对她有意呢。”
曹寅窃笑道:“容若兄,你也说的太玄乎了吧,加了点桂花那算什么才华,你这算不算是欲盖弥彰啊。”容若笑笑,想起那两个沙盘,沉声道:“其实,宫中有很多能人,只是当着上头的面不敢显露,如果那天不是我私下出去不想惊动人的话,可能也喝不到那碗桂花酸梅汤了。”只不知是否还有缘份再见。容若心叹道。
八月十五,清廷命礼部侍郎折尔肯、翰林院学士傅达礼等往云南,户部尚书梁清标等往广东,吏部右侍郎陈一炳等往福建,办理撤藩事宜。而这一天,正好也是中秋佳节,宫里宫外俱是喜气非凡。梁九功看着神情兴奋的康熙道:“万岁爷,已经未时了,该歇歇了,今儿晚上还得设中秋宴,摆月供祭月,现在不休息晚上可撑不住啊。”梁九功从顺治朝起就在御前服侍,可说是看着皇上长大的,在宫里敢劝皇上的奴才除了苏麻喇姑外可只有他了。康熙摇摇头:“不用了,朕还有事,你先下去吧,有魏珠陪着就行了。”今天撤藩的人选终于出发了,也就证明撤藩一事终于告一段落。这么大的事叫他如何睡得着。想着精神更是万分抖擞,“魏珠,替朕更衣,朕要出去。还有,把曹寅叫进来。”
看着魏珠拿来的常服,康熙不知怎地,脑海里竟然闪出了容若那天的说的话‘其实,宫中有很多能人,只是当着上头的面不敢显露’玩心顿起,反正想出去逛逛,那就来个没试过的吧。指着曹寅对魏珠说:“把曹寅身上的衣服给朕找一套来。”“这,这怎么行,那可是侍卫服,万岁爷你……。”康熙眼神一冷,魏珠连忙停了口,忙不迭地出去了。
魏珠的办事效率堪称神速,一会儿一套崭新的侍卫服就穿到了康熙身上。“你就呆在这儿,记得有人来就说朕在睡觉,可别被人发现了。”吩咐完魏珠就带着曹寅准备出门。“万,万岁爷,你不带奴才一起啊。”“废话,这宫里谁不知道你是朕的贴身太监,带着你,朕还怎么隐瞒身份,好好给朕在这呆着,要是被人发现了,小心你的皮。”魏珠听着康熙临走前摞下的狠话,惶惶不已。
“皇上,你穿这样,不太好吧,要被发现可不得了。”“不这样怎么发现能人,朕今天可要好好看看这没主子的时候,奴才们都是怎样的。”康熙说道,脸上露出与年龄相符却与身份不符的顽皮笑意。曹寅无语,知道劝也是白劝,今天的皇上确是有点反常,大概是太高兴的缘故吧。长久以来太习惯皇上老成持重的一面,竟忘了他也只是个刚满二十的少年。撤除三藩的喜悦使得皇上流露出了早被深藏的玩心和真性情,不似平日那个威严重礼的帝王。
怡宁伸出头小心翼翼的往里面望了望,见空地上只有小全和小行两人才探出身子走近道:“纳兰公子今天来过了吗?”“来了”小全故意顿了顿,看怡宁正准备转身逃跑才道:“不过已经被我们支走了。”怡宁松了口气,朝小全脑门上轻敲一记:“拜托,这样会被你吓出心脏病的。”小全笑嘻嘻道:“我们告诉他你已经换了差事,以后没时间来这,可能纳兰公子以后不会再来找姐姐了。”“那就好。”自已的身份特殊,跟容若碰面绝对是有害无利,她可不想弄个秽乱后宫的罪名。“姐姐,好香啊,你今天又带了什么啊。”小行子仔细嗅了嗅味道说。自从那天做了寿面后,怡宁每次来都会带些他们没吃过的新奇点心。打开食盒,怡宁轻笑:“今天是中秋,所以我特地做了点月饼。”小全道:“哗,这么小,好有趣啊。”“迷你月饼当然小了,不过,这等你们今天功课完成才能吃哦。”怡宁笑道。
八月的天,小孩的脸,说变就变。刚刚还是晴空万里,转眼已是大雨倾盘。御花园内,曹寅正跟康熙一路狂奔。两人好不容易跑进摛藻堂,康熙伸手拉住了正欲前往正殿的曹寅,“那里不太方便,朕不想惊动人。”摛藻堂里有些老太监都是见过龙颜的。看见康熙这身侍卫服还不知会起多大的风波。康熙实在不想冒这个险。可是,在雨里淋着也不是办法。曹寅四顾,突然眼前一亮:“皇上,那里有排专门存放书籍的耳房,平时没人在,要不去那躲躲吧。”见康熙颔首。即带先往摛藻堂边的小门冲去。
等两人到达房檐下,身上俱已湿透,看到康熙的样子,曹寅心中着急得不得了,自已倒没什么,要是连累皇上生病了,那罪过可就大了:“皇上,这雨看样子一时半会还停不了,你身上全都湿了,要是感染到风寒就糟了,不如请皇上在这稍待,奴才去乾清宫找套干净的衣服带来。”“那怎么行,这么大的雨,你身上可也都湿透了。”见康熙不允,曹寅笑说:“皇上不用担心奴才,这点雨对奴才来说那是小场面,根本不算什么,皇上的龙体要紧,皇上放心,奴才马上就回来。”说完不由分说的朝雨里奔去。“哎”康熙抬手欲喊,可曹寅早已跑的老远,只得放手望着雨丝兴叹。
本来两人逛花园逛的好好的,竟然突然下这么大的雨,这老天爷可真是不给朕面子,康熙正百无阑姗地倚着墙胡思乱想,突听得一阵说话声,循声走去,只见面前豁然一片空地,只一井一缸,声音却是出自左手边第一间房,宫中图书众多,循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轮换,这里放的都是摆放不了的书籍。康熙走近,见房门大开,里面坐着几个人,两男两女,看服饰都是太监宫女,两两相望,不觉都愣了。
怡宁最先回过神来,望着门外那位穿着侍卫服的男子道:“你也是来躲雨的吧,外面雨大,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进来吧。”那男子犹豫了下,终是走了进来,屋里除了书架就是书,所以怡宁他们都是盘腿席地而坐,那男子顿了顿也依样而行。因为有陌生人在,一时大家都闭着嘴,没人说话。怡宁打量着男子,不觉有些好奇。虽说这男子外表也算斯文端正,但并不是特别出色。论相貌不及她选秀时碰见的那位户部官员,论风度潇洒也比不上纳兰容若,可是,他身上有一股强烈的存在感,让人难以忽视。就算此刻穿着侍卫服,一身狼狈,仍难掩周身上下那浑然天成的贵气。
清朝的御前侍卫都是从满蒙勋戚贵族子弟中挑选的,以侍卫出身跻身仕途的显贵可谓多不胜数。这位男子看来家世也是不凡,康熙朝有名的侍卫里,哪个比较符合呢?怡宁不由开始想像他的身份,索额图?年纪太大了,曹寅?太小了,隆科多?嗯,现在好像才只康熙十二年吧。或许,直接问比较快。
怡宁清清嗓子道:“这位侍卫大哥。”见那男子望来,怡宁又道:“你身上都是水,不介意的话拿它擦擦脸吧。这帕子很干净的。”怡宁把手上帕子递过去,看他不接又补上一句。一番好意似乎没理由拒绝,而脸上的水渍也确实烦人,康熙遂伸手接过。怡宁边看他擦脸边道:“我叫小宁,她叫小棠,这是小全和小行。不知道这位大哥贵姓?如何称呼?”一个很简单的问题那男子却始终回答不上。半晌,康熙将帕子还给怡宁,沉默不言。怡宁见他踟踌不答,知道他心有顾忌,当下也不再追问,拿起一个月饼递在他手上笑道:“正好今天中秋节,吃个月饼应应景吧。”反正这次一过就见不到了,不说就不说好了。
康熙先看这月饼并不为意,可吃了一口才发现有异:“这里面是什么馅?”怡宁道:“哦,这个是水果月饼,是用苹果、葡萄和凤梨之类的水果作的馅。”中秋节每个太监都会赏赐月饼,既然是想给小全他们尝鲜,当然是做宫中吃不到的口味啦。“朕,正是如此,我,我怎么没吃过。”康熙一惊讶,差点就把平时的自称说出来,幸亏反应得快。
“这个是我自已做的,不是宫里的。”自已做的,康熙望着手上的月饼,外型好像是跟御膳房做的有点不一样,虽然宫中也有果馅月饼,但那都是用的核桃仁、花生之类的硬果,没听说过可以用水果的。他抬头朝四周望了望,然后视线落在小棠手上:“那个馅的颜色好像跟我的不太一样,那是什么的。”“那个跟你的差不多,不过多加了百合、绿豆跟茶叶水,可以养颜的哦,你要不要也试试。”见康熙忙摆手,怡宁不由想笑,又拿起一个道:“这种是加的菊花和桂花,也尝尝吧。”
康熙没有动嘴,望着手上的月饼若有所思,这里是摛藻堂,容若的表妹进宫后好像就是在这当差的,忌辰好像也是最近。以容若素来谨慎的性格,在宫中独行也只能是为这个了。这个宫女在这出现,又会做点心,莫非她就是容若曾经提过的那个,想起自已说过要把那个宫女赐给容若的玩笑,康熙不禁注目朝怡宁细望。
但怡宁并没有看他,而是跟玉棠望着外面的雨出神,未时已过,可是雨却还没停,该怎么回去呢?玉棠扯扯怡宁的衣袖道:“雨这么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要回去晚了可怎么办?”怡宁安慰道:“不要紧的,今天是中秋,大家都忙着过节,不会有人注意我们的。而且最近撤藩,那么大的事情在忙,我们晚点回去没关系的。”康熙一听,顿时好奇心起:“听你的口气,好像很赞成撤藩?”怡宁觉得他突然这么问很奇怪,但还是答道:“那当然,这是好事,干吗不赞成。”“你不觉得不应该撤藩吗?”康熙惊讶的问,语气中带了点欣喜。
“为什么不应该,三藩现在的情况就好像国中有国一样,如果一个王朝连统一都做不到,又如何强大繁盛呢,汉朝和明朝前期的藩王制度就是很好的例子了,撤藩当然是事在必行的啊。”这可是经过历史验证的呢,怡宁在心里补上这句。康熙更加兴奋了:“那你就没想到三藩可能造反吗?”怡宁瞟了他一眼:“拜托,那三藩王爷如果真有不臣之心,就算你不撤他也早晚会反的,既然撤也反,不撤也反,那还不如早撤的好,趁他们大势未成前先发制人,如果等到十几年后,他们大器已成时再打,那岂不是更加困难?”本来就是,史书记载,吴三桂本来就不是真心归顺清廷,封藩后就一直在积蓄资本,如果不是康熙突然下令撤藩,逼得他仓促造反的话,三藩之乱就不会只打上八年喽。
“好,说得好。”康熙激动道。双眼露出狂喜的光芒,自已终于碰到一个拥有相同见解的人了,当初他在朝会上就是以‘撤也反,不撤也反’为由说服那些顽固老臣的,想不到这个宫女竟然也能说出同样的话来,而更令他惊异的是,她竟能洞悉自已心中所想,那时就连皇祖母都对撤藩一事抱着犹疑的态度,劝他暂缓此事,等过几年再说,而她却能明白他执意早撤的原因,想及此康熙心中更是分外激动。
看着康熙兴奋的样子,怡宁不觉有些后悔,刚才的话似乎是说的太快了,连忙对康熙道:“我刚才只是随口说说,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要是被哪位主子听见,我可就惨了。”康熙笑说:“放心吧,不会有外人知道的,不过,就算被主子听见也没关系,说不定他不但不罚你,还会有赏呢。”那是,敢情倒楣的不是你。身为御前侍卫还能冒出这种话,真不知是该说他没经过世情还是该说他弱智。怡宁边想边抛过去一记卫生眼。正说着,一阵急速的奔跑声传来,不一会,又一个侍卫出现在门口。
曹寅看到康熙,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开口道:“皇……。”一声还没喊完,就被康熙截住:“小清,你怎么来了?”啥,小清,曹寅一时呆了,虽然他的字号是子清没错,入宫以来皇上也不是没叫过,但这么亲密肉麻的叫法。看到曹寅一时回不过神来,康熙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忙一把拉过曹寅对怡宁等人道:“这是我的小兄弟,叫小清。小清,你找黄大哥我有事吗?”不知道为什么,康熙并不想太快让怡宁知道他的身份,就像容若说的,奴才在主子不在时才能显出本来面目,如果自已揭穿了身份,刚才那番话还能再听到吗。
曹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长年跟在皇上身边,随机应变是个中好手,当下不敢说话,只拼命的点头。康熙看着曹寅手上的伞,伸手拿过递给怡宁道:“我该走了,这把伞就送给你吧。”说完带着曹寅出门,走出门口又回头道:“可否,再告知一遍你的名字?”“小宁。”怡宁心中疑惑但面上还是盈盈笑答道。“小宁,我记住了。”康熙抛下这句话就消失在了门口,只对怡宁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