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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波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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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儿把当夜看到官小姐出门的事详细对行云又讲了一遍,不过却没有提到宫人私自给她传递的事情,心里还是顾虑怕冤枉了无辜的人。
行云却很精明,又追问她官小姐可是接了什么讯息,看蝉儿神色一凛,他马上明白了她还是有所保留,也不怪她,淡淡劝道:“姑娘知道事情重大,她人失踪的诡异,嫌疑极大。现在这是一条重要的线索,也许就能查出真相,也才能还那些无辜死伤人一个公道。”
这一提,蝉儿不自禁的又想到了桑子璇,一时身上又发起抖来,唇色也变白了。行云看她神色不对,忙问道:“你可是不舒服?”
蝉儿强压住心里的呕吐感,还是对行云说了那宫人的事,毕竟他说的很对,这事不明不白,又有这么多人受难。
说完后,头痛欲裂,这下,脸上唯一的血色也褪尽了。行云看她不对劲,忙唤外面主事的嬷嬷进来。那嬷嬷进来一摸她额头,顿时叫道:“唉呀,好烫!”
行云忙让她去传人来看,又招来两个宫人,把她扶了下去。
行云怔了片刻,招来那嬷嬷,让她好生看护蝉儿,然后离开马上去查那传递宫人的事。
那宫人很快就被查了出来,轩王看着跪倒在地瑟瑟发抖的她,也不厉声问话,只轻轻的用修长的指敲打案面,神色平静,眼神似是散漫的,越是这样,她却越是害怕。
那宫人终于防线溃掉,哭泣着向轩王道:“贱婢是给那官小姐传过字条,不过确实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是宫卫莫大人拜托我的,他曾有恩于我,所以才。。。”
轩王的眼中锐光一闪,莫西平可是宫卫副领?与选女私相授受?“纸条上什么内容?”他皱眉问道。
宫人哭道:“贱婢本不识字,也不知内容,王爷饶命!”他叹了一口气,击掌唤来外面的人:“召莫副领来!务必小心。”
蝉儿这一病是来势汹汹,当夜便烧的不醒人事,许公公报了内廷,破例传了太医来看。太医看过后,许公公便笑道询问,太医回道:“她是受了惊吓,现在还梦呓不断,意志衰沉,所以才高热不退。我开了方,先让她散热,至于这郁结,可能就要调养些日子了。”
许公公送走太医,看了看昏睡的蝉儿脸上不正常的潮红,摇了摇头,福薄吧,她看来要错失机会了。
宫卫莫西平外逃,但很快被拿了回来,一同抓回来的还有失踪的官小姐,两人承认有情私逃,却不承认火是他们放的。皇后非常震怒,认定他们就是原凶,不顾行云的劝说,秘密处死了二人,一桩宫闱丑闻就匆匆收场。几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逝去,宫廷里却还是因为新年笙歌蝶舞,灾难不快尽已无痕。
蝉儿的病拖到了新年也没好利索,她不想再多说桑子璇对她做过的事,所以流言传说她们之间另有内情,是桑小姐的冤魂找上了她。宫中最忌邪灵之事,加上她久病不愈,时逢新年,也觉晦气,所以很快就把她迁出了秀宫,发派到先帝一个不得宠的妃嫔徐娘娘那里侍奉。
后宫永远不缺新鲜水灵的面孔,便是有像许公公这样的人为她惋惜,也只是一时嗟叹,很快便淡忘了。。。
新春过后,皇帝的身体大好了,自然对卓方更是宠幸有加,也封了几个选女为嫔侍驾。相对于主宫的热闹,失宠前朝妃嫔的居所自然清冷。不过蝉儿倒渐渐恢复了过来,这里人少,衣食也不太精致,可她本就生在小户人家,自然不会计较,徐妃待宫人也和善,她算遂愿得了清静,远离了那些事非。
只是蝉儿变的不大爱讲话,一个人要害她丢了性命,一个人因她举报丢了性命,她心情的复杂、难过可想而知。她不相信官小姐真是原凶,为了自己私逃害那么多人,而且她同情她和莫宫卫,若不是相爱至深,也不会冒死出逃吧。这样想着,就觉得这皇宫的天特别的阴沉,心上也沉甸甸的,打成了一个死结。
毅王在新年时自然被放了出来,宫禁一过马上就去探听蝉儿家的消息,知道她居然进了宫,又跑去皇后面前哀求。
行风实在是个犟性子,在皇后宫外跪了一夜,文后本来已经心软,被折腾的心力交瘁,想通了也就一个侍女,赐给他算了。不料太子行诚却在御前告了一状,牵出了酒肆打架的事,皇帝气坏了,便勒令让行风、行书马上回封地反思,以后不经传召绝不能回京,要不视同谋逆,连带把皇后、轩王都责备了一顿,让轩王亲自监督几个兄弟离开。
这下文后是气急了,两个儿子都这样不争气,特别是太子,对一母手足也如此,气恨交加,就病了。这一病,行风也内疚极了,自然不敢在这关头再硬求,只好恋恋不舍的回了封地,将蝉儿的事暂时放下。
深宫中的蝉儿并不知道这些波澜,呆在徐妃的宫里,小心的做事。徐妃生于官家,可能是看透了宫中的事,性格淡泊却开朗,喜好养花,还善通诗词,已过半百的年纪,却还常拂琴诵歌。蝉儿很佩服她那份淡定从容。
徐妃没有子嗣,很喜欢透着一股清幽的独特气质的蝉儿,又怜惜她不知遭遇什么变的没什么生气,水晶人般,加上宫里也只余几个老宫人,自有几分把她当成亲人的意思。
蝉儿脸上这才渐渐有了点笑意。遇到徐妃高兴,还为她拂琴伴歌。徐妃有一幅极好的嗓子,所以蝉儿有时也在想,这样一个女子,为什么当初没得到什么宠爱呢。
一日徐妃兴起对她说起往事,倒是笑着帮她解答了疑问:“皇帝是世上最懂得遗忘的人,朝事政事太多,新欢旧爱三千,他的精力能分多少给一个人?而且,再独特的女人,搁在这宫廷里,日久了,也风干了那份娇俏。所以,皇帝是天,是神,却不是丈夫。其实得宠也未必是好事,失宠的时候会更伤心,也会摔的很痛。像我这样,没有得到过,也就不会承担那分失去的失落和风险。种种花,唱唱歌,写诗,读书,诵经,参佛,也是安享了晚年。”
蝉儿佩服她的睿智和冷静,却也为她惋惜,这份豁达背后,多少都有几分无奈,因为怕被伤害,所以故意避宠。谁没有过花样的年纪?谁对自己的婚姻和夫君会没有期盼?可后宫的女人,却不得不承受这种花开无人赏,寂寞对宫墙的沉重。
日子就这样静静的溜走了,转眼已到了夏天。宫里的下人虽然可怜,可往往也是最势力的,徐妃是“过气”的前朝遗妃,更被遗忘的彻底。那日一个老宫人从外面回来说宫里早已派下了夏例的布匹做夏衣,他们便知道这次又是被“忘掉”了。
徐妃倒不生气,浇她的花,说我们上了年纪的人也不喜新打扮,可看看身边蝉儿身上明显不合时令的衣裳,又叹了口气,唤她进了内室,翻箱找出一件衣服,递给她说:“这是我以前的衣服,你将就着穿吧。”
蝉儿忙推辞:“娘娘的衣服奴婢怎么能穿?”看那衣裙,陈年压箱,居然靓丽如新,轻薄的面料,淡紫的色调,上缀着星星点点的隐绣图案,清雅的很。
“放在这里也是白放,难道等我百年之后去陪葬呀?”徐妃毫不避讳,不由分说的将衣服往她手上一塞,“穿上我看看。你这样的年纪,正是爱好的时候,不要这样暮气沉沉,也算给我这地方添点生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