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胭如血》涛的肆零肆

7、惊鸿

　　惊叫声、哭泣声一片，蝉儿随着人流昏乱的跑着，高窜的火焰伴着物品燃烧的噼叭声，很多人吓的哭起来，裹着单薄的外衣，大多数人都瑟瑟发拌，额头却挂着冷汗。
　　突然前面冲来一股人流，大叫“前面燃起来了！快往回走！”一下推搡着，大乱起来，蝉儿被推的一个踉跄，死力扶住柱子才没有倒下去，却看旁边一女被推的倒在了廊柱栏外，她便本能的伸手拉她起来。
　　那人一脸心有余悸的站起来，才发现正是桑子璇。两人没有说话，逃命要紧，忙又随着人流往其它方向跑。
　　燃烧的烟雾已经越来越浓，呼吸变得呛人起来。人群也越来越慌乱，平常有序的宫里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突然前面的人哭着叫“打不开！下了钥了！”人潮又往面前回涌，这样的情况最怕就是乱，有人被推倒，惨叫声连连。
　　这时，蝉儿望着中庭的假山，还有那小汪池水，灵机一动，她叫道：“我们先躲进那里去！”可是疯狂的人并没有听到她的叫喊，还在混乱的跑着。旁边的桑子璇却已经翻过栏子，跑向那个假山，蝉儿跟了过去，又有几个女孩也发现了这个生机，挤了过去。
　　轩王率人赶到时，火的热力拂面，这样大的火，这个宫殿又多是木质结构，加上风势，很难控制。他望向秀宫的围墙，听到里面不断的叫唤声，下了命令——凿墙，破门，借砖垣倒掉形成屏障，把火势控制在秀宫以内，不再蔓延，另外也方便救人。
　　蝉儿几人窝在假山中，祈祷外面的人能早点扑灭大火。身旁的选女在轻轻哭泣着，蝉儿则心乱如麻，官小姐去而不返，宫里又蹊跷失火。。。桑子璇的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突然听到很大的声响，人群又往左门涌去，大约是门打开了。其她几个女孩着急的立了起来，兴奋的也往那边跑去。桑子璇看了蝉儿一眼，没动，蝉儿看着混乱的人流，也决定再等一下。
　　不时有房屋倒榻，火焰仍窜的老高，蝉儿看不能再等，便率先朝外面走去，她知道联聪明如桑子璇，也自然明白是该走的时候了。
　　从余光看她也起了身，她便加快步伐。可刚走到湖中石墩上，一股猛力从后面推过来，她的脑中一片空白，身体便向水中落了下去！在坠落的瞬间，她惊讶的回头，却看到火花映照下，桑子璇阴冷的目光。本能的“啊”出声后，她意外的伸手抓住了桑子璇衣物的腰摆！下倒的力量太大，两人都向手中落去！
　　“砰！”掉进了冰冷的水里，她顿时感到四肢像被针戳似的浸骨之寒，胸腔更被压的难受，张开嘴，水却蔓进口鼻，扯的口鼻往上直到大脑都发酸发痛。她胡乱的舞动双手，脚用力的蹬。
　　片刻后，她居然浮出了水面，混乱模糊中，她扯起嗓子大喊：“救命！”却发现自己的嗓子是那样沙哑，声音那样微弱带颤。
　　她又沉了下去，脑中的念头却是不能这样死去，于是挥动着沉重的四肢，拼力的划着，又浮了上来。她吸了一口气，却呛的咳嗽，混乱模糊中看见因为挣扎，离她已有一段距离的桑子璇也浮出水面。
　　下沉的瞬间，她抓住了什么，像是一根蔓藤样的东西，刺的她的手一阵剧痛，她却没有放手，借着那点力量，她又浮了起来。
　　她终于虚弱的拉住了石墩，全身冷的发颤，意识也有些模糊，回头看，却已经不见了桑子璇的踪迹。看着不远处蔓延的火，零零散散的人，她哭着叫道：“救人呀！！！”
　　从宫门外的方向好像有人冲了进来，她的嗓子犯腥，再也发不出大的声响，最后，她终于使劲全力抓住石墩爬了起来。
　　望了望已平静无波的池面，彻骨的寒意，身冷心更怕，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淹没在了这小小的池子里，而桑子璇本来是想让她丧生在这里。蝉儿用冻僵的双手掩住口，惊恐的泪水爬满脸颊，往外跑去。
　　她混乱的跑出了宫，然后听到一些人的惊叹，是庆幸又有人逃了出来。管事的嬷嬷见她浑身湿透，忙取了从其他地方调出的衣物想为她披上。
　　蝉儿的脑中却只有一个念头，桑子璇还在水里！她哭着叫道：“桑子璇落在水里了！”
　　看着嬷嬷愣愣不知所措的样子，她突然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统领模样的人，忙朝他奔去，不顾一切的抓住他叫道：“大人，快！有人落水了，还有里面的池中！”
　　行云正忙着指挥救火，手却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触到吓了一跳，他回头一望，面前的女子脸色惨白，神情惊疑绝望，可就在这惊鸿一瞥中，她容颜的凄美却叫他不合时宜的怔住了。
　　蝉儿看清了面前人时，却又惊的“啊”了一声，退了一步，差点绊倒。行云本能的伸手拉她，却触到一手冰凉，才发现她浑身湿透，中衣紧紧的贴在身上，显出窈窕秀美的身形。
　　面上一红，他别过脸去，蝉儿却也发现他并不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毅王，顾不得理清什么，她着急的对他叫道：“大人，快救人！里面池中有人溺水！”
　　行云这才反应过来，忙准备叫人施救，却看到里面早已烧的面目全非，哪里还进得去。他只好摇了摇头，对着她道：“太晚了！”
　　蝉儿的力量似被抽空了，望着宫殿的方向，想到可怕的经历，脑中一痛，身体便歪倒了下去。
　　行云扶住她的腰，看她惨白的脸色，脸上的泪迹，手上的腰肢那样柔软，心莫名的就动了一下。他忙大声叫唤一旁的人，众人上前来扶住了蝉儿，嬷嬷又给她裹上了外衣。正要退去，行云脱口问了一句：“她是何人？”
　　嬷嬷道：“回轩王殿下的话，是选女胭蝉儿。”他的目光便黯了下去，甩一甩头，便又开始指挥众人扑救。

　　这场火把整个秀宫烧的不余片瓦，后来清点，还死伤十余人，其中还有三位选女遇难。皇帝气愤万分，大叹不祥，精神一下又垮了下去。卓方和皇后这次意见倒非常一致，认为是有人故意纵火，一定要严查凶手，一时间宫里乱纷纷的，各种传闻都出来了。
　　轩王奉令清查。上报死讯的三位选女中，一人是混乱中被踩踏致死，一人是蝉儿指定落水溺亡的桑子璇，还有一人正是那日蹊跷出门的官小姐，不过却未见尸首。蝉儿那天晚上受了惊吓，兼着极为伤心，病了，等清醒过来便把那天所见报给了许公公，轩王便亲自来查。
　　许公公自见了蝉儿庐山真面，是又惊又喜，没想到原来她是埋没在那庸俗打扮里，这要好好调教打扮一下，不得艳惊四宫，讨得皇帝欢心。蝉儿精神不好，自然也没有心情再掩饰，浑浑噩噩的，毕竟年纪轻，想到桑子璇魂丧池中，人性如此，是灰心万分，抑郁的迅速憔悴下去，眼看着那身子已薄如飘柳，许公公是着急万分。
　　行云来问话，进来一见心里顿起涟漪，蝉儿瘦的下巴尖尖的，皮肤却显的更是剔透，眼睛黑而深，看他的目光却有些闪躲和怯意。
　　因为身份的关系，行云平素见惯了这种眼光，若是换作别人，他定不以为意，但对蝉儿，不知怎么就生出些异样来。他并不知道蝉儿知道了他的身份，牵动了毅王的心事，所以有些害怕，不过见他态度很和气，倒也镇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