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胭如血》涛的肆零肆

30、调职

　　蝉儿跪了很久了，双腿都有些僵硬，好在室内的地毯厚重，不同跪在外面，会硌的膝盖生痛。文后用手指在案几上划着圈，许久都不说话。对比着外面的冷风阵阵，室内温暖如春，熏香缭缭，锦帐垂着，上面绣着富贵逼人的牡丹，这屋里，处处透着华贵的气息，蝉儿神志不觉有些飘忽。
　　不远处皇后那银白色的袍边下，金缎丝鞋隐隐的露出一角来，那脚尖有一点无一点的轻敲地面。
　　终于，文后放下手中小抱枕，对着蝉儿道：“是有几分姿色，看上去也是个伶俐的人，”
　　蝉儿不知如何回话，只轻轻垂了垂头。“不用害怕，既然本宫已经答应了毅王，就不会对你怎么样。召你来，无非是要交待些事，让你明白些分寸。”文后又道，“这里比宗堂如何？”
　　蝉儿听她这样突兀的发问，忖了一下才回：“娘娘的居所自然是高雅富丽。”
　　文后嘴角轻翘：“你想在冷清的宗堂呆着，每天瑟瑟抖抖的洗洗擦擦，时不时被人喝斥打骂，还是被人侍伺着，在暖阁香熏的屋里，锦衣玉食的供着？”
　　蝉儿低声道：“奴婢没什么福气，只知道以后跟着毅王殿下，好好的做事，不要惹祸招事，本分做人。”
　　文后冷笑：“我不管你是假明白还是真糊涂，只对你讲，你要想有个好的将来，就乖乖的侍伺殿下，如果知道自己没那个好命，就安分的做个侍女，到了日子放出去，不要打什么小九九，做奴才的，最重要的就是懂得本份，另外就是记得一个‘忠’字。”
　　“奴婢记下娘娘的教诲了。”蝉儿努力的挺着有些酸痛的脊梁，又过了好一会，文后觉得威施的差不多了，才挥手让她退下。。。

　　乔妃宫中，兵部段成勋家的千金段如意，正与乔姜隔着案几相对而坐。乔妃轻轻的问：“我就直问了，对与轩王结亲，意儿的心意究竟如何？”
　　如意用丝绢轻轻的沾了沾嘴角，回：“如意虽早仰王爷风采，可婚姻大事，还是理应由父母做主。”
　　乔姜喜上眉梢：“关键是你的心思，皇上觉得你与轩王是顶班配的一对，你若也愿意嫁给轩王，这就是皆大欢喜的事了。”
　　如意的脸上有一点点不自然：“如意能配上王爷，当然是荣幸之至，可我家长姐还没有出嫁，按理还轮不上如意。”
　　乔姜心下了然，轻轻的放下茶杯：“这倒也是。呵呵，来，咱们继续品茶，这是上好的雪山银牙，意儿觉得如何？”

　　段如意回到府中，段成勋忙问她：“乔娘娘可是对你提了轩王的亲事？”如意点了点头。
　　“那你可有明确表态？”“女儿推脱说如碧都还没有嫁人，长幼有序。”
　　段成勋气道：“你这个孩子！这门亲事是皇上心中所想，而且能嫁给轩王，是多少女子的向往的福气，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那就把这个福气让给如碧吧。”如意不在乎的说。
　　“你明明知道，如碧是只是我没有名份的女儿，跟你怎么比？要不皇上还不直接考虑把她指给轩王？”段成勋怒道。
　　如意冷冷的说：“谁不知道未来的太子是毅王，而皇后娘娘现在最忌惮的就是轩王，父亲将我嫁给他，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那又能怎样？这是皇上属意的，而且，皇上对乔妃宠爱了这么多年，对轩王也是喜爱有加，把他封在那么重要的地方，你嫁过去，还会委屈了不成？”
　　“父亲糊涂，现在乔妃和轩王有皇上宠着护着，可将来毅王当了皇上，恐怕轩王就是第一个被对付的人吧。”
　　“那皇上的意思也没有办法推脱呀！”段成勋无奈道。
　　“父亲，你就把如碧嫁过去呀。”
　　“那怎么行！如碧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丫头，外面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段家还有一个女儿。”
　　“她虽不是嫡出，也是段家的女儿呀，父亲帮她讨了个这样富贵的姻缘，她还不感激涕零才是。您对皇上说说，长幼有序，而且家姐也是美貌贤淑，配的上轩王的。”
　　“这样啊。”段成勋为难的皱眉，“惹怒了皇上我们全家可是要遭殃的，而且，就算长幼有序，也是可以想法先把如碧指个人家嫁过去的。”
　　“父亲！”如意不耐的打断他的话：“你不试试怎么知道？皇上都没见过我和如碧，只知道要指给轩王段家的女儿，哪一个他怎么会那么在意。”

　　“罢了，人家无意，咱们也不用强求。”乔妃面上波澜不惊，“只是要防着那段如意，不是我之前了解的足，也不知道段家还有一个女儿，听她那天的脱词，我怕她把主意打到她姐姐的头上。”
　　“娘娘圣明，可既然想与段家结亲，都是段家的女儿，有那么重要吗？”乔妃的心腹太监高中敲着她的腿，讨好的问。
　　“你个笨蛋，如果讨进门的是段成勋根本就不在意的人，那还能制约他，让他死心的跟着咱们吗？而且，我的儿子，堂堂的王爷，却要娶别人家庶出的女儿，说出去也让人笑话！”
　　“娘娘高见呀。那咱们应该如何应对呢？”“皇后属意的是候家的女儿，除开段家，朝上值得拉拢的也就没两家了。”乔姜陷入沉思。。。

　　“恭喜姑娘了。”穆嬷嬷媚笑对着收拾行李的蝉儿道。
　　蝉儿手上动作不停，淡淡道：“有什么好恭喜的，不过还是伺候人的人，换个地方而已。”
　　“你看这话，伺候人，也分伺候哪种人呀，皇上皇后皇子身边的人跟咱们这儿的人可别法比。”
　　蝉儿冷冷道：“嬷嬷这话可就不对了，宗堂里伺候的可是皇上的先祖，不是更得用着心做事吗？”穆氏惊觉失言，面色顿时青黑一片。
　　蝉儿回复平常语气：“我不是个爱招事的人，只求平平静静的打发日子，过往的事儿嬷嬷也不用挂在心上。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你有你的管教方法，只是我走后，请嬷嬷念在我们都是伺候人的份上，对大伙儿宽松些，小允子有时调皮，也请嬷嬷好好说教，不要太过苛责。”
　　“那是那是，我就知道姑娘不同个俗人，有气度。”穆嬷嬷忙道，“我这个以往管事是太死板严苛了些，以后一定注意。”

　　蝉儿挽了个小包袱，跟着来引领的太监缓缓的走在宫道上，正好碰上前面宫妃的仪仗，忙颔首退到一旁。
　　来人正是乔妃，肃穆的宫人随侍，粉色的蜀锦轻轿，鸾玲轻响，显示着轿中人不凡的身份。蝉儿只觉身在梦中，不犹想起皇后的话：“你想每天瑟瑟抖抖的洗洗擦擦，时不时被人喝斥打骂，还是被人侍伺着，在暖阁香熏的屋里，锦衣玉食的供着？”
　　这时，一阵风起，正好掀起轿帘一角，蝉儿清楚的看到，珠钗生光的乔妃眼神呆视着前方，面上是脂粉也掩不住的疲色。她又想起轩王眉尖那抹不去的哀愁，少有笑容的脸，锦衣玉食？万人膜拜？真有那么好吗？蝉儿心酸，有兄弟相残，有勾心斗角，又能有多好？她不由又想，他现在还好吗？收回心神，好与不好，都与她没有关系，他们之间，本隔着千沟万壑，现在更是又添几重云天。。。

　　行风看见远处那个渐渐行近的青色身影，心里不犹柔柔的又动了一下，花样的年纪，裹着这样素净的行头，他只觉得可惜。
　　等行过礼，毅王对另外的宫女道：“去给蝉儿换身衣服，要红色的，喜庆。”
　　蝉儿吃惊的抬起头：“殿下，这犯忌讳。”
　　她抬头，眸子因为吃惊和一丝小小的愠怒染上了一丝灵动，但显得有了些生气。行风笑了：“呵呵，你也知道害怕。放心，我说的红色，不会是中宫用的大红。”
　　蝉儿脸上因为被他小小的戏弄浮现一抹红晕，不自觉的咬了咬朱唇，看在行风眼里却有说不出的娇俏。

　　“王爷该走了。”旁边的随从提醒。行风又是一笑：“走吧，不然人家就说我这朱花入眼，沉醉美人香了。哈哈。”
　　换了一身朱衣的蝉儿脑袋轰的一响，脸更红了，气恼行风居然在众人面前表现出这暧昧，他不是说了只是当他的侍女吗？可看他驭马挺拔的身姿，时不时发出的爽朗笑声，她的心情却不自觉的被感染了，有了几丝轻快。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