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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琴音 ...

  •   仿佛一夜之间,天气就寒冷了起来。厚重的秋色尽数凋零,树丫上只坠着少量的残叶,寒风时不时卷起风沙,又添了几分冷清。
      文后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感觉到嗓子干燥难受,干咳了几声。一旁的行风忙递上了案几上搁着的蜜茶。文后回头望了一下行风,嘴角犯起一丝笑容。
      行风见母亲脸色苍白,道:“母后不要为行诚的事难过了,事已至此,既然父皇只是让他迁居近郊,并没有严厉责罚,还是能常常见面的。”
      文后轻抚披风上的精线缝制的图纹:“你兄长是没指望了,那天见他,已经是神气全无,我也不知道过惯了奢华的日子,近郊简陋的环境他能不能适应?这又能怨谁呢?虽然是中了乔姜那个女人的道,可他自己的言行也太过飞扬跋扈,才让别人有机可趁。”
      行风叹道:“母后真认为是乔妃设局害了他?这些年来,她可一直是个脾性极好的人。母后是多心了吧。”
      文后冷笑:“所以她是真正厉害的角色,平日里一幅柔弱无害的样子,让你父皇对她是愧疚不已。乔氏骨子里都是狠辣异常,覆国之恨,他们哪那么容易忘却?”
      行风道:“既然这样,父皇当初为什么要娶她?”
      文后叹道:“建国初始,乔氏就不停有谋逆行为,为了笼络当时成势的乔氏一脉,朝廷就召一些乔家女儿入宫,可像乔姜这样,得到圣宠,还产下皇子的是绝无仅有。这可要归功于那女人的心计,和你父皇的多情软弱。”
      “所以,你要记住,绝不能对女人心软。”文后恨恨的说道,“宠她便也罢了,还让她生子,你父皇一方面忌惮,一方面又狠不下心,所以对这行云是想亲近,又怕亲近,现在还昏了头把他封在原平。哎!”
      “可惜这行云也被她调教的太好,如果不是乔姜的家世,我怕这太子之位你父皇属意的人选就是他了!你要明白,你兄长前途尽毁,你占着嫡生,又得你父皇喜爱,一定不能大意,要好好的坐稳这储君的位子。”
      行风斜靠在榻上,不耐的说:“母后为何非要赶鸭上架?让儿臣做不喜欢做的事。猜忌,争斗,儿臣实在见烦了,也不擅长。行云能干,是有目共睹的,就算他是乔氏后裔,也是皇家血脉,这些年来他们母子生活的委屈,现在扬眉吐气也是应该,便是行简,也是个稳重可依赖的人,怎么样也强过儿臣。”
      文后闻言浑身颤抖,用手指着行风:“你可真是我长进的儿子!我说了这么多,你一句也没听进,还为乔姜母子抱不平,看来我文家,注定是毁在自己的子孙手里了!你就等着别人来收拾我们母子吧!你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行风见状忙从榻上支起身子,走到文后跟前:“母后莫气,儿臣据实说,又恼了您。哎,我这人天性如此,就不该生在帝王家!”说着沮丧的垂下了头。
      文后倒是缓了一口气:“别人有多羡慕你有这样显赫的身世,你还生在福中不知福!你自小就聪明灵动,过目能诵,却为什么没什么大志向,非要想做个游手好闲的人?”
      行风神色黯然:“在母后心中,只有坐上皇位才称得上大志向。管好封地,孝顺父母,就算不上大事?”
      文后拉住行风的手:“孩子,不是母后打击你,你就是治藩有方,善良诚孝又如何?皇储争斗不是小孩玩家家,是真枪真剑,你不防人,你不害人,别人也会拉你下马,除之后快。”
      “好了,好了,这类教诲已耳熟能详,如果母后真觉着地位岌岌可危,当上储君是我们母子唯一的出路,儿臣遵从您的意愿就是。”行风不由蹙眉。
      “这就好了。”文后欢喜的泪都要溢出,“总之你听母亲的,你以后就知道我说的都没错。”行风闻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皇帝的手似是无意识的抚过案上的奏折,看着下面站着的毅王,久久没有吱声。行风终有些耐不住,开声询问:“父皇?”
      皇帝才像惊醒般的回过神来:“近来你也看过不少奏章,关于日前楚河的修桥争议,你有什么看法?”
      行风低下头:“楚河的确是一道天壑,建朝初始,曾经阻挡过北戎向中原进攻。但从祖父时代,我们就修筑了北地——卫城防线,并集结了重兵。这么多年来,他们多只抢掠到卫城周边,所以朝廷对北戎的防备应该算是成功的。相反,楚河独桥,成为了我们往北面运送物资,人民互通的严重障碍。而且,北戎多在冬季物资溃乏时来抢夺粮食牲畜等,就算不幸被他们破了卫城防线,冬季北方天寒异常,楚河结冰,无桥他们也可直接通过冰面过河。那么,有桥无桥也没什么区别。所以,儿臣认为,修桥建造是利大于弊。”
      皇帝微微点头:“那如果要造桥,桥梁督造一职,你认为谁合适?”
      行风略为沉吟:“儿臣年轻,大多数时候又居于藩地,对朝中臣下的了解并不深,故不敢妄言。”
      皇帝笑笑:“你长宁府有个梁四七,你还藏着?”
      行风也回笑:“他虽帮我在长宁有些工事建造,可毕竟只是个工匠,楚河桥梁督是何等重任,他就是有才,也是难以服众胜任的。”
      皇帝道:“人说英雄不问出身,而且有你压阵,朕相信各级官员也不会不服吧。”
      行风吃了一惊:“父皇是说,让我去修桥?”
      皇帝点了点头:“这些年来,你虽好玩,但正事也做的井井有条,现在行诚被废了,你是嫡子,自然是储君的不二不选。可这江山是千金重担,而你又懒散惯了,朝臣对你的印象是少了勤奋干练,不做成一两件大事,是难以扭转他们对你的看法的,你要好好把握才是。”
      行风一时间心里矛盾,知道可能今后的身份已定,闲疏的日子自然是一去不复,但又感动于皇帝的看重和苦心。
      应允告别皇帝出来,行风一路上默不作声,看着宫内萧败的秋色,仿佛已感受到往后肩上的担子,心中有些压抑。不知不觉,走了很远,身后的小太监才怯怯问道:“殿下,天色不早了,皇后娘娘还在中宫等着您用晚膳呢。”
      行风想到又要听到文后的念叨,更觉烦闷,并不作声,仍往前走去,那太监又催了两次,他也不管不顾,终于不敢再劝,只随他走着。
      不知不觉就走到一处宫院,抬头一看,正是宗堂。心中不由叹息:“怎么还是想着她。”脚下却已迈开步,走了进去。
      门内的小太监见毅王突然驾临,很是吃惊,他轻轻问:“不用多声张,殿内的人在干什么?”
      “回殿下的话,过几天就要冬祭了,大家都忙着彻底打扫准备。”
      “那”行风手一扬,正想说什么,又放下手来,径直朝宫人居住的内院走去。
      那太监惊讶的抬头望他:“殿下,下人的居所,不便您。。。”
      行风看了他一眼:“哪那么多话,跟着就是。”他只好噤声,在后面小心跟着。
      行风推开蝉儿的居室,就看见里面加了两个床铺,明白她已不是一人独居,环顾四周,显得拥挤局促。他走向最里面那个床,看到那薄薄的被褥,用手一捏,问那太监:“都要立冬了,还没有给大家添常例?”
      “内务府一般是立冬后才发的。”
      行风有些生气:“晚上这样冷,人如何受得住?”
      那太监身子又矮上几分,嗫嚅道:“这,并没听到大家抱怨,而且,这是历来的规矩。”
      行风想到蝉儿身体娇弱,被这样对待,也不吱声,而且她毕竟救过行云,这行云母子也没有一点安排,很是气闷。甩开手,转向另外的地方,看到床边旧桌上放着一个长条的东西,盖着灰布,用手撩开,赫然是一具琴,材质还相当考究,“这是谁的?”他问。
      小太监慌张道:“奴才不知,宗堂向来清静,并不没有听到过什么惊扰之音。”
      他拉过桌下的一张木凳坐下来,手轻拂琴弦,两个宫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惊叹毅王居然会弹琴。
      蝉儿拖着疲倦至极的身子往居处走去,远远听到流畅的琴音,大惊,忙跑了过去。到了门前,往里一看,差点叫出声。
      那个背影,她以为是轩王,琴声停了,回头望她的却是毅王,她太震惊,以至于停顿了有一点时间才有反应,向他行礼。没想到他那样的人,也会拂曲,这曲“雪夜”,她曾感叹过如果没有澄净细致的心念,是弹不出寓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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