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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清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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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云上职回来,进了徐妃宫中,听到蝉儿已醒的消息,本有几分高兴,可迈步进来就看她黯然心伤的样子,心又有些沉下来。
蝉儿看到他,忙想起来见礼,被他制止了。信手拿过她写的字,蝉儿觉着不妥,却又不好跟他去抢。
行云看了,知她的心事,拿过纸笔,在上面也写了几句:“清清爽爽夏夜,精精神神秋晨,人间轮回常事,慰对逝者笑魂。”
蝉儿看他凤舞龙飞的四行大字,心中十分感激,又口不能言,只好拿过笔,又写道:“得蒙贵人相助,无以为报郝然,奴婢感谢王爷。”
行云也不说话,接着写道:“你不怨我没有早点相助?”“王爷有王爷的思量和难处,之前对王爷不敬,还请不要见怪。”
“你能理解甚好,这毕竟属后宫管制之事,有它的规矩。”他写道。蝉儿想,他堂堂王爷,为什么要对我解释呢?这样想着,拿眼望向他,却正与行云眸光一对,发现他眼中光亮一闪,还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有些惊愕面庞,原来,两人距离这样近。她一阵慌乱,忙垂下了头。
心跳的好快,又想到之前太医和侍女说的话,不由面上犯起了红潮。看她这样,行云也有些不自然,退开了些,说道:“外面他们给你做好了菜粥,你刚醒过来,不要太伤神了,好好调养,尽快好起来。”
蝉儿颔首表示明白了,行云便大步迈了出去。侍女接着进来呈上了粥。蝉儿吃了,觉着胃上一暖,身体也有了几分力。
侍女走了后,蝉儿心绪纷乱,听闻轩王是个极严肃的人,可刚才他的表现的确。。。蝉儿摸了摸自己还余潮热的脸,心想道:“胭蝉啊胭蝉,在想些什么呢?人家是皇室血脉,尊贵无比,即使是好心救了你,也不过是怜你。”可脑中却不断闪着刚才他那双清亮的眼睛,那坚毅的轮廓分明的脸,一咬牙骂道:“胭蝉,你不过也是个肤浅的女子,看着权贵,看着俊容,就乱七八糟的发痴,真是丢人!”
这样一骂,倒清醒了些,想到徐妃的离世,忙打住闭上眼睛,心想着快点好起来,也好去祭拜一下她。
蝉儿到底只是个十来岁的姑娘,心思纯净,初历这样异性的关怀,一夜间倒做了无数朦胧的梦,起来时是羞愧不已。
这几天,轩王忙于处理手中事务,倒是没再现身,蝉儿也松了口气。她有心恢复,已能走动自如,嗓子虽不能如常的说话,却哑着也能说些话了。
这天,蝉儿正帮徐妃收拾旧居遗物,伤感着,却听外面尖细的声音叫道:“皇后娘娘驾到。”一干人忙出去跪着接侍。
衣袂飘响,金钗晃动,文后神色严肃的走了进来,扫了一眼跪下的一众人等,道:“历此大劫,得天庇佑,总算没有起大的波澜。徐太妃已经故去,旧园也要整饬。皇上念着旧情,对这里很是关注,所以本宫亲自前来看看。即日起,就由简总管的安排将你们发散遣到各宫当差,只余两个宫人看守旧居,等待修整。”
那总管便拿出一份名册,尖着嗓子道:“我叫着的人便出来分列站好。”说着便宣了起来。
都念完了,蝉儿被分到宗堂,也默默的站到了列中。最后只剩下轩王遣来的侍女跪在外面,文后眉一挑,望向总管:“怎么还漏掉一个?”
那侍女忙道:“回皇后娘娘,奴婢是轩王殿下宫中的宫人,奉了他的令来这里帮忙的。”文后了然的表情:“既然现在已没事了,你就回去吧。”那女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垂首应道。
文后又转了转,才嘱咐道:“你们马上收拾好东西,就去各宫领职。”总管留下一个领头的,他们便离去了。
蝉儿收拾好东西,那轩王宫中的侍女却拉住她:“姑娘小心应对,我回去禀告了王爷,他自会想办法来接你。”蝉儿笑笑,哑着回答:“劳烦你了,可我们做宫人的在哪里都是侍奉。之前王爷的关照我十分感激,姐姐代我谢过了罢。”
那女子摇摇头,也不好再多说,便匆匆回宫复命了。蝉儿心中一阵酸楚,人家王爷帮她也就到这个份上了,就便是他对她有意思,她至多不过当个侍妾,他那样的男子,不是她这种小家女子能把握的,这宫里,呆了不久,却发生了那么多事,她已不想再呆,出去后嫁个平常男子,夫妻相伴到老,甜蜜而淡然,这才是她的人生。这样好吧,走了,断了自己愚蠢的思潮,回复平静的心态,好好的熬到出去的时候吧。
往宗堂去的路上,看着路边水塘里盛放的清荷,蝉儿的心终于静了下来,她地位虽卑微,可是骨子里还是有那种向往专一幸福的清高的吧。
这边听到侍女的回报,行云忖了一下,非常懊悔自己拖出这样的麻烦来,感到很为难,现在去向皇后要人,就更冒失了,这样竟辗转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就有侍卫来报:“殿下,六王爷回来了。”他没心思管行风的事,因为行风一向就这样不拘常理。如常去华章宫,可今天皇帝却不上朝,说是昨夜睡得不好,一早起来胸闷,便叫退了。行云便去寝殿探视。不料刚进内院,便听到里面有青年男子的带笑声音,正是毅王行风。
那声音爽朗,全无顾忌,行风比他只小一岁,成了年就了封,可在皇帝面前,仍然如孩童少年时的直率,反观自己对着父皇时的恭警,他的心头一酸。
进了内室,皇帝果然不太好,脸色有些苍白,歪在床上,不过看着眉飞色舞讨他欢心的行风,神情倒还很愉悦。
“父皇,昨夜还好好的,怎么今天突然就?”他行过礼,问道。行风已经拉过旁边的坐椅,示意他也坐在皇帝的榻前。
“唉,人上了年纪,有个病痛也难免。倒是老六像是有感应一样,昨夜回的京。不过,朕还是要罚你,上回朕是怎么说的?私自回宫,视同谋逆,你可又违了例。你要多向你五哥学习,稳重处事。”
“儿子也是梦到父皇微恙,心焦父皇,所以才又回了宫。不过儿臣可是在京都外守了几个时辰得了令才进得宫呀。”行风不以为然。
“你们祖父对朕三个兄弟管教严厉,朕与你们二位皇叔见了他都是噤若寒蝉,也导致了他们禁锢孤僻的个性,所以朕当时就想,对自己的孩子,一定要做个慈父,可现在看来,是物极必反,该严的还是要严。朕现在懊悔在你们兄弟的管教上太过宽松,只有行云和行简还算成器。身为皇子,太过散漫无纪于社稷有害呀!”皇帝感叹道。
“儿子听凭父皇责罚,只要见着了父皇,儿子放心了就是。”行风滑下椅子,顺势一跪。皇帝的心瞬间便软了:“好了,好了,你虽顽劣,可也是至孝的孩子,就罚你到祖宗牌位前跪上一个时辰,再把太宗的帝训抄两遍。你已这般大了,不要让父皇再操心了。”又转向行云,“你们兄弟生得最为肖似,可性情完全不一样,你要多帮朕管制着老六才是。”
行风却笑着:“儿子在父皇面前还是个小儿子,可在封地上也是好好的在做事呢,这些,都有政录可考。”
“知道,要不朕也不会这样就轻饶了你的。你五哥马上也要听封在原平,想你也听说了吧。以后,兄弟齐心,好好的治理封地。”
行风口无遮拦答:“我们兄弟是最好的一对,比我那嫡亲的哥哥亲多了。不过,父皇这次可见是偏了心,把五哥封在原平那么好的地方。”
皇帝神色闪了闪,知他口言无忌,叹了口气:“才教训过你,又乱说一通,不长进!行诚毕竟是太子,又是嫡长,对他,你们作为弟弟应该多扶持尊敬。弟兄几个都是我的亲儿子,我会偏爱哪一个呢?封你五哥在原平,也是因他能力所在。”
“儿子只是随口开个玩笑罢了,还真会妒忌五哥?说实话,五哥可是兄弟中最让我服气的一个,就是把这京都封给了他,我也没意见呀。”
“行风!怎么说话?”行云大惊失色,忙喝住他的胡言。
“你呀,快给我下去!”皇帝虽面色不豫,倒也不严重,“把帝训再多抄一遍,后天交给我看。”
“儿子知错,这就告退了。”行风知道又说了过火的话,也识趣的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