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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50
      红果更大声地哭起来,抹着泪说:“我不知道他怎么了,可是您不要这样,要是王和王妃见着,该多难过啊!”
      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听她提起母王和父妃,我终于找到那句遗忘的话。琳琅不在了,我还有父母弟妹,还有实验室里的孩子陪着,我不会孤单。

      那个孩子,我要用双倍的爱去爱他的,怎么可以自己先倒下?倘若他见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不是要笑话父亲懦弱么!我打开光脑联系荣荣,对着漆黑的屏幕说一句话就关掉了:“你在实验室就别走开,不在就赶紧过去,我要看孩子。”

      罕见的大雾里,车辆禁止通行,我只能靠双腿来奔跑。穿过大街小巷的时候,我甚至有点感谢雾气,让我看不见这座喜气洋洋花枝招展的城市,看不见到处飘扬的行星旗,看不见那些欢迎皇帝或者庆祝我结婚的条幅,听不见道喜的声音,落个清静。

      平时开车不觉得,偶尔走一次路还挺远的,或许是我太心急,来到华荣实验室的牌子下时已经出了一身汗。
      大美女听了通报马上出来迎接,纵然略施粉黛艳光四射,我也无心端详,劈头盖脸地问孩子怎么样了。

      荣荣巧笑倩倩,美目若盼,问我为什么一个人来。反正前因后果她都知道,无须隐瞒,我就照直讲了。
      荣荣嗟叹良久“美人薄命”,才说:“你知道的,胚胎要在培养液里多生长几天,才有利于筛选。我会在现有的3个里选一个最健康的植入人造子宫,不过要等到晚上筛选完成的时候。人造子宫里有特制的镜头和摄影装置,那以后你就可以来看孩子了。”

      我又不是学医的,哪能事事知道,便问道:“另外两个胚胎怎么办?”
      “另外两个可以冷冻起来备用,虽说放进人造子宫会受到细心的照管,还是有一定的流产几率,万一出了三长两短,还能继续实验。”

      其实我对这些东西是七窍里通了六窍,一窍不通,她该怎么做自然会做,不需要我过问。我盯着地面说:“昨天琳琅求我,无论如何都要跟皇帝单独谈谈,当面说个清楚,我答应他了。”

      荣荣哦了一声,我放缓速度,接着说道:“我打算直接告诉他,已经有喜欢的人,倘若他放过我便罢,否则你也用不着把宝宝放进人造子宫了,让我们一家人在地下团圆就好。”
      荣荣捶了我胸口一下,说:“不,我要让宝宝生出来,我和珠儿会像亲生孩子一样对待他,等他长大了,给他讲两个父亲的故事。”

      这样也好,毕竟是琳琅的血脉,流传下去最好,身后的事情,就不是我能做主的了。我放心地拍她的肩,笑道:“珠儿姐姐太惯着你了。”
      她揉着眼睛哀叹:“不必说珠儿,若是琳琅知道你这么倔,不管他在哪里,感动十次也够了。”

      我早就表示过追随琳琅的意思,她也明白不用劝我,作为朋友,她能主动提出帮我照顾宝宝,已经是最大的恩惠。大恩不言谢,我像平常一样拱手,说:“放心吧,琳琅一向知道。”
      “你要回来,记得请我喝满月酒。”
      “好。”

      我们嘻嘻哈哈地道别,和从前的无数次一样。走在街道上,回望豪华的实验室,又隐藏在迷雾中了。
      蒸发的汗水让人浑身发冷,我哆嗦一下,一步一回头地离开,默念着可怜的宝贝,不知你有没有机会见到爸爸,不知我有没有机会看着你长大。

      我回到王宫,静静地坐在琳琅的房间里,翻检他的东西。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真的存在过。
      他穿走的是来时那件紫衣,但我清楚记得他身着粉衫慢慢飘远的情形。如今这件粉衫依然在我手里,琳琅又在哪?

      摸摸口袋,里边有一条白色的帕子,这就是他用来给我擦手的那条吗?我把帕子拿起来轻轻嗅着,似乎还残留着香味,可是太淡了,我实在分不清这气味——来自茶食刀切?来自朝艳?来自鸢荇?还是来自琳琅呢?

      另一件衣服是深蓝色的,上面奇形怪状的美女是琳琅5岁时画的图案。人生真讽刺,5岁的画作还在这里,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就远去了。我仔细看了看背面的动物,到底是大象还是老鼠呢?不过这不重要,大象和老鼠原本没多少差别。

      最后一身是我特意送给他的休闲装,他曾经那样高兴地说我送什么都喜欢,我送的朝艳他也喜欢。喜欢不要紧,为什么要丢下我,跟着它们走呢?
      我愿意每天都送花给你,或者你喜欢的任何东西,为什么不能多给我一点机会?

      我一件一件地摩挲着琳琅用过的东西,才发现他只把母王送的手链带走了,剩下的都留给我慢慢回忆。他一直戴着那条手链,拿走了也好。我认真地思索,琳琅的现实生活是什么样呢?用三年时间来回忆一天,会不会很寂寞?
      这些问题倒不用急着想,不管能活多久,我有一生的时间,足够考虑怎样向宝宝讲述琳琅的故事。

      一个白天就这样在微笑和沉思中过去,即将到来的是昭德殿的接驾盛宴。作为宴会的重要角色,我不得不提前两个小时做准备,沐浴更衣,换上最繁琐的礼服。
      我素来不耐烦穿这些华丽的东西,一层一层套起来没完,感觉像任人摆布的木偶。况且穿好之后,我会浑身不自在,沉重先不说,过宽的袖口空荡荡的,过长的下裳让人迈不开步。

      石榴和红果围着我转圈,整理各种结扣绳带,佩好一样又一样饰品,还说人靠衣装,我穿戴起来精神多了。是的,我一定要很精神地面对皇帝,然后意气风发地赶去看宝宝,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这身乱七八糟的玩意。

      出门的时候,雾气已经散了。我原本指望皇帝的专机找不着大雾中的机场,坠毁在什么地方,发生个小概率事件,可这雾居然不声不响地散了。我摇摇头向昭德殿走去,走上没有迷雾的大道,走向无法预知的未来。

      盛装的石榴和红果跟在身后,一方面显示政府用得起两个侍女,一方面照应我别被自己的衣服绊倒。其实她们打扮一下还是很漂亮的,尤其石榴,修眉入鬓,乌发凝云,倘若学谦看见,不知要怎么流口水呢,哈哈。
      琳琅,请你看着我,我在笑,我会一直笑着。

      (皇帝陛下终于要出场了,请大家列队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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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宫宴会一向啰嗦,皇帝来了更加啰嗦,关系到新皇后,简直啰嗦得不得了。两边的豪华仪仗,我统统视而不见,径直走进大殿,向母王行过礼,站在她身后。
      放眼望去,整座宫殿里充斥着最豪华的饰品、最精致的妆容、最美丽的衣服和死气沉沉的寂静。

      皇帝准时来了,眼花缭乱的排场中间,是一张没有表情的脸。我完全不能理解这个家伙,据说只要出门必然戴面具。不管长什么样子,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怕人看,至于么!先皇和太后的相貌都不错,按说基因不会差,就算烧过烫过挨过刀留过疤,整整容也好,现在这副德性,不是变态也是变态。

      亏我以前还考虑过跟面具脸一起过日子,觉得相貌如何无关紧要,怎么想的来着。看惯了琳琅娇娇嫩嫩的容颜,再让我对着连烧带烫刀疤脸,真不如死了算了。
      随着仪式一项项进行,我们把皇帝迎上正座,恭敬地站在台阶下,屏气凝神,聆听圣谕。虽说是皇帝的旨意,当然无须他亲口宣读,自有传令官代劳。

      这些庆典性质的东西都是一个路数,根本不劳皇帝动手,自有人执笔。内容几乎可以忽略,全是套话空话,四六骈文,无聊至极。文章写得洋洋洒洒,从我的祖父也就是上一代希来王说起,赞他勤政爱民,到我的母王如何德被四方,并且养出了好儿子,也就是本人。

      最后用了大量篇幅描述我,从小说到大,从希来说到久霞(真奇怪,居然把这段留学生活都加上了),从相貌说到装扮,从举止说到品行,说得像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圣人一样,什么形容词都敢加,害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心里清楚,这些话和我根本没有关系,主要是用来证明皇帝陛下有眼光,选了一位足够优秀的皇后。我从心底暗笑,倘若得知我真正的“品行”,只怕陛下的头顶要冒烟了。一个不知下情的皇帝,有什么好怕的,我决定从战略上重视他,从心底里藐视他。

      圣旨读完了,母王带领我们谢恩,说上几句恭维话,皇帝右手一抬,便有人传旨免礼入席,可以用膳。照皇帝陛下的意思,大家要围坐桌边以示亲热,可是有他在座,我们都十分拘谨,哪里亲热得起来。

      小芊一直表现得很淑女,连小璠都专心致志地啃着筷子头没有吵闹,一顿饭吃得颇为压抑,简直对不起淳于厨师的手艺,真替这些食物可惜。
      气氛沉闷暂且不说,总能感觉到皇帝在注视我,看得我心烦意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算我比你好看,也不需要这样吧,本王子是给你看的么!可我不敢回瞪过去,为了一会有个和平的谈判氛围,忍字心头一把刀。
      最后我也想开了,不再理会他,埋头吃饭,死也不能做饿死鬼。你们谁爱看谁看,爱看谁看谁,反正目光不能杀人。

      偶尔扫一眼,一桌子人个个温文守礼,皇帝都没吃两口,好像属我吃得多。不用想也知道,做皇帝嘛,天天山珍海味,不愁吃不愁喝,吃过这顿自有下顿,不在乎这么一顿两顿的。等他终于放下筷子,我们也立刻放下,跟着漱口净手。

      别的人相继告退,祝愿皇帝老儿在希来玩得愉快,劝他旅途劳顿早点休息,他端着架子点一下头就算是应答了。虽然身后有传令官负责把这个点头翻译成各种各样优美动听的词汇,表达皇帝陛下对母王的崇高敬意、对盛情款待的无限感激,可是看见他带答不理的样子,谁都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父母、弟妹、高官、侍从,大家都走了,只有我留在原地没动,规规矩矩行个揖礼,要求单独谈一谈。他终于表示出些许兴趣,开了尊口,说半小时后在偏殿相待。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他讲话,声音居然很年轻,也许本人没有三十岁那么老。我这才醒悟过来,他平时在新闻中的音色都是处理过的,心中更加鄙夷。脸不让人看,说话都不让人听,拽得够可以!

      虽然他说等我,本人何德何能,岂敢让皇帝陛下等待,直接去偏殿候着才是。
      过了片刻,一人身着便服走了进来,我微微一愣,才想到要行礼问安,他摆摆手受了,走上最高的台阶,在最精美的椅子上坐好,让我确定来人是皇帝。或许这种装腔作势就是威仪,正常人学也学不来。

      我郁闷地腹诽,成天蒙着面具,谁知道是不是本人,做人做到这份上,还有什么意思啊!
      虽然想揭下面具唾弃一番,还是办正事要紧,我恭恭敬敬地说:“陛下,陈雨渊是来请罪的。”
      皇帝的声音里没有一点温度,缓缓说道:“闻名不如见面,大王子刚而不暴,柔而不妖,果然名不虚传,希望朕没有选错人。”

      哪挨哪啊,完全不知所云!他才看我几眼,就妄加评论,难道因为我多吃了两口饭菜么?但是跟刚柔有什么关系?
      不过这句话很长,令我发觉皇帝的声音有些耳熟,想了想却想不出在哪听过,不由得暗笑自己多心。鄙人偏居一隅,哪能跟这位架子超大的老头有什么交集!

      我垂首道:“陛下谬赞,臣愧不敢当。此来有一事相求,还望俯允。”
      本以为皇帝能大方点,说个“请讲”之类的,不料他哼都懒得哼,没有丝毫表示。
      即便如此,我也只能大着胆子硬着头皮说下去:“臣心中另有所爱,不愿做皇后,请陛下成全。”
      皇帝没有立刻生气,只是说:“爱卿先前不是答应了么?”

      提起这个我就郁闷,被他冷冰冰的目光一扫,立刻脊背发凉,冒着冷汗说:“臣不敢欺瞒陛下,我们相识不过是最近半个月的事。”
      皇帝依旧用平平淡淡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不知是什么样的佳人,可否请来一聚?”
      倘若能找回琳琅,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可现在只能黯然答道:“陛下见谅,他已经过世了。”

      皇帝似乎叹了口气,才说:“逝者已矣,朕不愿计较。爱卿继续前约,做皇后便是。”
      这个声音,这个叹息,越听越熟悉,但我无暇理会,坚定地说:“陛下美意,恐臣无福消受。臣心意已决,愿终生爱他,至死不渝,恳请陛下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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