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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回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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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花别院,入夜朦忪。
暖红厢房里,花少宫主沐浴完毕,懒洋洋着小衣半倚榻前,微微侧头,眼角轻慢含笑上飞:“月影,你跟在我身边有多久了?”
侍婢玲珑剔透心,极快接口:“月影自八岁上被宫主指派到少宫主跟前服侍,已经十一个年头了。”
“那我们可算得是一块儿长大的了。”
“少宫主待婢子们一向宽厚。”
清俊白皙脸颊悄现一抹红:“我要你做的事,浣花都已经交代过了吧?”
“是,浣花姐姐细心,指点了好一番呢。”
冷不丁舌头打结:“其,其实这种事,我还是头一回。”
“少宫主忘了,月影也是啊。”
心虚干笑几声,揣着忐忑,难得几分天真娇羞:“听说会很疼的。”
“月影会小心的。”说是侍婢,平日只负责照顾少宫主衣食穿行,粗活从不沾手,一双玉手比寻常大家闺秀还要细滑水嫩。
相貌也是一等一的水灵。细滑水嫩缓慢攀上少宫主纤长脖颈,樱口轻启:“浣花姐姐说了,脖子抻筋这种事可大可小,若不及时正骨,说不定下半辈子就得斜眼看人呢。”好看双眸慢慢弯出笑:“少宫主,月影得罪了。”
咯啦。
“啊!啊——呀~~~”
惨呼窜天起,与别院另一头凄厉狼嗥水乳交融,声传数里,惊飞倦鸟无数。
至于别院何来狼叫之声,那一夜后,无数版本流传江湖。
有说移花宫人生性残恶,以嗜饮狼血为乐的。
有说移花宫广涉商界,以贩卖兽皮增加进项的。
也有说移花少宫主天生异禀,每每月圆之夜,都会全身毛发疯长,对月癫狂的。
还有个说法是客居于此的一位周姓道士,在被罚掉晚饭后饥火上脑,强烈抗议无果之后的绝望哀鸣。由于其传奇性与新鲜感的不足,含恨堙没于滔滔历史。
种种不休争论声中,英明神武的上官大人脸现鄙夷,一言以蔽之。
“禽兽窝里出个把禽兽,好稀奇吗?”
至于混蛋如何成了禽兽,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焚尸案侦办进展缓慢,狄仁杰立场不明,天后虽未对上官静数次刺探失败之事加以责备,一闪而过的不悦神色,也叫人背脊生凉。
夜渐渐深,四方馆以接待四方来客得名,上官静听着门外笙歌不歇如往日,咬咬牙翻身虚坐狄仁杰上方。金簪拔在手中,长发乌溜溜四散披落。
同时倾泻而入的,是密密麻麻箭雨。
色诱打算被迫中断,上官大人藏身柱后如释重负,耳畔连串咄咄之声中仔细侧头辨认。适才躲闪若稍慢一步,如今房中哪里还有活人,只得两只刺猬罢了。
嘈杂中轻微衣衫响动,是屋外持弩刺客们一击不中,扯唿哨齐齐撤退。狄仁杰三两下攀上屋梁,嘭地将房顶撞穿一个大洞,穷追不舍。
上官静亦知满地箭矢极可能沾染剧毒,甚至正是那至阴至寒的赤焰金龟也未可知,不由更是小心,长鞭借力跟着跃上屋顶,远远看见矫健黑影隐没西北角里。
下意识转头四顾,确定再不会有某个混蛋半途杀出横生枝节后,提气直追出数十丈,果然影影绰绰身形又现。上官大人功夫虽较狄仁杰有所不及,轻功却不逊色,此次不必藏匿行踪,只管埋头赶路。
不知怎地,心头隐隐一份失落,辨不清滋味。
约摸过了两柱香时分,上官大人望着眼前豁然开阔小花园,面无表情杀气四溢。
这是第几回来到移花宫别院了?
那么适才推门进了南边厢房的所谓“刺客”……额角青筋跳几跳,不由分说抬脚跨入房门。
混蛋一件寝袍胡乱从头裹到脚,大半身子瘫软桌上正对着烛火出神,听见响动,急忙转头来看。
来人脸色微红,气息未匀,夜色下虚虚胧胧层粉,英气非常。
一刹间,像是屋外漫天星辰都落眼底。
“小娘子!”一句欣喜出口才发现脖子扭得过猛,赶紧捂住“哎哟哎哟”几声,原本灿烂笑靥歪歪斜斜走了形。
“小娘子深夜到访,莫不是想念……”
为夫的了……
口头便宜高高兴兴占到一半,忽觉不对,犹犹豫豫收了声仔细打量。眉毛皱着、鼻子皱着、薄薄嘴唇也皱着,那神情怎么看都不像是来寻夫的,倒像是来寻仇的。
小娘子脸色绯红,夹着愈烧愈旺怒气,沉默中径自上前揪住混蛋寝袍衣襟,猛地一撕。
白晃晃一片中双双愣住。
说好的夜行衣呢?
混蛋低头望望胸前光洁溜溜,凉凉的;再看看抓着衣襟不绝颤抖双手,烫烫的。
万般无辜:“小娘子……”
小娘子脸色血红,一连串动作反倒无比镇定。默默深呼吸口气——吹得烛火东倒西歪,将衣襟重新合拢——手臂撞在桌沿茶杯应声侧倒,就着破碎布条打上死结——连某人捂着脖子的手一并牢牢绑住。
怎么会忘了,就在前两天,这人还为了自己差点重伤不治,哪儿还有余力飞檐走壁?
一边重新拆开死结将某人爪子解放出来,一边轻描淡写转移话题:“我有话问你。”
混蛋眨眨眼,言语无能。
“你们移花宫,是不是跟个叫六道的组织有来往?为什么我每次跟踪狄仁杰,你都刚好出现引开我注意?你们是不是早有谋算,要反对天后登基?”
多少说不得轻易出口,像怕着什么,像盼着不怕什么。
混蛋扑哧就笑了:“要是我说,花无缺做的一切都不会伤害上官静,都是为了上官静,小娘子信不信呢?”
“我信。”上官静脱口而出,斩钉截铁:“我想信。”
话音未落,混蛋一蹦三尺将她兜头抱住,撅着嘴巴凑上前,先亲个天旋地转。
头昏脑涨中呼吸一窒,埋进熟悉一片软腻。
“小娘子,就让为夫的好好疼疼你吧!”
周道士一身夜行打扮蹲在厨房条凳上,脑袋搁在油光可鉴木桌面上左边碾到右边,再右边碾到左边:“龙须面龙须面龙须面……”
惹得月影半掩着小嘴笑:“道长莫急,少宫主特意吩咐了婢子,等一下还有鹿脯干呢。”
周道士一阵欢呼,满脸期待:“要不,我明天还去假扮刺客引小娘子吧?”
这样是不是天天都有鹿脯干吃了?
干柴烈火的,烧得可真旺呐。
不多时,香喷喷面汤畅快翻腾起来,应和南厢房内私语窃窃不绝。
“我说小娘子,你就打算一直这么亲下去么?”
“小娘子脸红什么,莫非是不会?啧啧,都多大的人了……啊呀,有话好说别动手啊!”
“其实不会也不打紧的嘛,待我慢慢教你……先这样躺好了,然后再这样……眼睛不要闭起来嘛!”
“还是不对啊,真是……哎哎哎!小娘子别生气,再动手,这床就得塌了……我哪敢说你笨呢,不如,不如我先做一遍给你看看……”
“咦!小娘子你压着我做什么?不,不对吖!难道一开始你就是装的?喂!喂喂!等等等等一下诶……”
“我动手了啊!我真动手了啊!唔唔唔……”
烛火噼啪轻跳,终于燃尽,在未尽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