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之镇魂歌》小D的绿森林

7、（六）骑士

　　几分钟后，被捆成粽子、塞住嘴巴的小侍从出现在了交易师面前，马洛里头痛地锤了锤自己的额头。
　　全商队的人都听见了这个小子闹出的动静，虽然安排各车队负责人驱散了各自手下的佣兵和侍从，可还是有不少人在远处探头探脑，想要看看这位“忠诚的加里”，还有他口中的“杰拉德大人”——接受杰拉德进入佣兵团的事情，只有马洛里和几个驻点佣兵团的老人（也就是杰拉德在最开始纠缠的那几个）知道，连贝奇都还没有通知。
　　“杰里亚姆，帮我个忙吧，去把贝奇叫过来，还有那位‘杰拉德大人’，我知道你认识他。”
　　“好的，我这就去。”杰里米点点头，跑着离开了，他心里早就被好奇心挠开了花——那位杰拉德·加西亚，城主的儿子，三星骑士，居然追着卡夏加入了黑鹿商会的车队！这简直是太棒的花边新闻了！只是不知道马洛里到底是怎么考虑的，这个商会显然和原帝国牵牵扯扯，很多事情上不得台面，有一个米尔神父已经很不妙了，现在又加进来一个杰拉德，希望不要发生什么事情才好。
　　一边考虑着，杰里米已经看见了刚带几个佣兵回来的贝奇，于是迎了上去：“贝奇阁下，马洛里阁下叫您过去一下。”
　　“哦哦，是因为那个想要骑马冲进营地的小鬼吧，我听说了，咱们这有个城主的儿子？”
　　“是的。”
　　“这种小事叫我干什么……比起这个，”贝奇走过来一把搂住杰里米的肩头，他的个子比成人样子的小盗贼还要高上一些，“你那位吟游诗人在哪？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他喜欢什么样子的男人？”
　　“关于这个他没有说过，也许你可以自己去问他。”杰里米面无表情地回答到，内心却在无声地呐喊：又一个！又一个被色/诱的！这些只用下半身思考的大人！
　　【不过，那样子的卡夏也确实很好看就是了……】
　　“嘿，有机会我会问问的。”
　　高个子的团长放开了杰里米，往主车队那边走过去，于是小盗贼开始满营地地找那位“杰拉德大人”，几乎把营地翻了个底儿掉之后，才终于在一辆货物马车里找到了骑士。
　　“杰拉德·加西亚阁下，我们又见面了，如果您方便的话，马洛里阁下想要见见您，商队里来了一位您的熟人。”
　　“好的，没问题——我刚才只是在休息——”
　　杰里米无语地看着骑士从一堆白皮甘薯里挣扎出来：谁会在甘薯堆里休息？
　　“马洛里在主商队的篝火那里，需要我陪您过去吗？”
　　“不用了，谢谢，呃——”
　　“杰里亚姆，我的名字是杰里亚姆，杰拉德阁下。”
　　“好的，谢谢你，杰里亚姆，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杰拉德一边拍着身上的土一边走了开去，“加里这个笨蛋——”
　　目送骑士走远，杰里米转身跑回了卡夏休息的马车，毕竟小孩心性，这么好玩的事情卡夏作为主角之一怎么可以不去参一脚？
　　“卡夏大哥，你猜发生什么事情了？”杰里米爬进马车，小声呼唤到。
　　卡夏正靠在车窗边发呆，刚才的回忆还在对他产生着影响，两道泪痕挂在脸上，在窗外的火光中反射着苍白的光。听到杰里米的呼唤，他转过头看了小盗贼一会儿，才回到了现实中来：“怎么了？”
　　“那个杰拉德·加西亚，他也在这个车队里，现在被马洛里叫过去了。”假装没看见少年脸上的泪痕，杰里米做出一副坏笑的表情，“要不要去看看，好像会很好玩。”
　　“那个白痴骑士？那有什么好看的。”卡夏转回头继续盯着漆黑的夜空。
　　“哦……”被少年干脆拒绝的小盗贼蔫了下来，坐到了属于他的那堆毯子里，可是项链里面的魔力还很充足，他一时没有变回小个子杰里米，于是在四分之三都被货物占满的马车里显得尤其占地方——他得努力缩着腿才能不碰到卡夏的身体。
　　在杰里米正在考虑要不要先把项链摘下来一会儿的时候，卡夏瞥了他一眼：
　　“你很想去看看吗？”
　　“有点。”小盗贼老实地承认到。
　　“那就去看看吧，也正好看看马洛里在打什么主意。”说着卡夏开始起身，随着他的动作，他慢慢变成了吟游诗人梵多姆的样子。
　　篝火边，刚一看到杰拉德出现，小侍从加里就拼命挣扎起来，两只眼睛里写满了祈求，看起来随时都会哭出来。马洛里和贝奇一坐一站正在商量什么，看到骑士便停了下来，马洛里示意骑士走近。此外并没有其他人在场，所有人都被交易师轰去其他篝火边吃晚饭去了。
　　“杰拉德，或许我该称呼您，杰拉德阁下。”马洛里站起身来微鞠一躬，“伟大的加西亚城主之子。”
　　杰拉德窘迫得满脸通红：“请别这样，马洛里大人，我并不是故意要瞒着您的，只是觉得身份在这里没有任何用处，我是想凭自己的身手吃饭。”
　　“身手？我亲爱的贵族少爷，请问你是几级武士？”贝奇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杰拉德的脸涨得更红了，他是三星骑士不错，问题是，所谓骑士的星级其实只是贵族之间的一种炫耀罢了，虽然与武士一样有一到五星之分，可他这个三星骑士与贝奇的三星武士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武士之间比拼的是速度、力量、技巧和格斗经验，可不是贵族们的花样马术可比拟的。
　　“杰拉德阁下，基于您的欺骗行为和格斗水平，恐怕您不能继续留在车队里了，当然，这也是对您自己负责，我想城主大人现在一定很着急吧。”交易师慢慢地说到，观察着骑士的表情变化。
　　“不！请别赶走我！我以骑士的名誉起誓，我会成为一名合格的武士的！”杰拉德果然色变，他上前一步单膝跪地，行了最隆重正式的骑士礼，大声恳求到，“我什么都愿意做，请让我留在车队里吧！”
　　交易师默默地盯着骑士。
　　自从那个年轻的吟游诗人送来联络的信件，黑鹿商会就在暗处将他保护了起来，虽然几天中少年基本闭门不出，但是这位城主继承人的行动却被监视者尽收眼底，不得不说，爱情真是世界上最神奇的魔法。
　　交易师假装考虑了一番，最后说到：“那么，杰拉德，我给你一个机会吧：你面前的这位贝奇·鲁珀特，是黑鹿商会的驻点佣兵团团长，是个没有口德的三星武士。”
　　“你能不能不加上没有口德这几个字！相比之下你才是最没有口德的那个吧！”贝奇打断他到，不过马洛里显然没打算理他，甚至还重复了一遍。
　　“嗯，虽然没有口德，但是实力还算不错，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如果明天早上你能得到他的认可，让他对我说‘这小子资质还算不错’，我就准许你留在佣兵团。”
　　“我明白了，我一定会得到贝奇阁下的认可的！”杰拉德抬起头，眼睛里写满坚决。
　　“嘿，那可说不定，小子，现在这里没你的事了，去第三车队那边等我。”
　　贝奇挥了挥手，杰拉德没有多说什么，起身微鞠了一躬后转身走开了。
　　稍远些一辆马车的阴影后，卡夏带着杰里米也走了开去。
　　“你这样好吗？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吧？如果我对你说‘对不起，我一不小心下手太重把他打死了’，你打算怎么办？”贝奇挠了挠头，半真半假地问到。
　　“就地埋掉，还有，”马洛里冷眼看了看还在扭动的小侍从，“把这个一并埋掉。”
　　加里立刻被吓得浑身僵硬，连哭都忘了。

　　稍晚些的时候，交易师亲自送来了迟到的晚餐，他不顾拥挤，爬进马车坐了下来。杰里米已经恢复到了孩子的身材，他裹着毯子，努力把自己贴近货物以减少存在感。
　　卡夏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把注意力集中到交易师身上。
　　“你把那个白痴骑士留在商队里，是有什么打算？”
　　“还没有最后决定，看贝奇对他的评价了，如果评价不行的话，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能继续跟着我们走了。”
　　“如果评价合格，你真的打算带着他一起上路吗？”卡夏盯着交易师，“他太不稳定了，我相信你明白。”
　　“正因为他不稳定，才充满无限可能性，更何况，您是他留下的最大原因。”眼见卡夏脸色不悦，马洛里接着说到，“只是个玩笑而已，殿下。据我收集到的情报，杰拉德·加西亚为人单纯，充满骑士精神，这样的人如果善加利用，会成为很大的助力，而他背后则站着沙赫尔——我相信，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情，沙赫尔城主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但是如果事情发生在黑鹿商会，沙赫尔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确实，不过我们只要保证别发生这样的事情就可以了，对吗？”
　　交易师坦然接受着少年审视的目光，直到对方开口说到：“希望如此。”

　　第二天刚刚黎明，营地间已经响起了喧哗声，人们忙碌着准备开拔。
　　马洛里那里传来了关于骑士的消息，看样子他通过了贝奇的考验，只是状态不太好——全身的骨头碎了几乎一半，现在正在米尔神官的马车里接受治疗。
　　天色渐亮，车队开始依次上路。这几天天气不错，连点雪花都没有飘，但即便如此，维尔加拉克平原上还是一望无际的雪原，这里的植物们挣扎着从积雪中冒出头来，贪婪地汲取着微弱的日光——只有到了浮雨时节才能在平原上看到地面。
　　进入平原之后就基本没有大路可走了，也就在这里，第一车队与主商队分离了开来，四辆货物马车和一辆客用马车缓缓向北行去，剩下的车队继续往东南方行进。
　　进入维尔加拉克平原，也就是进入了达勒-奥古斯丁王国的国境，这里本来是奥古斯丁王国的领土，这个王国被帝国攻占后，王族被尽数屠杀，所以帝国覆灭后这片土地被邻近的达勒王国吞并，合并为达勒-奥古斯丁独立王国。
　　也不知道是在位的王昏庸无能，还是真的认为西方的商业城邦沙赫尔对自己构不成威胁，达勒-奥古斯丁在维尔加拉克平原没有布置任何守备力量，平原中也没有什么大的城邦，只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村落星罗棋布。商队一路通行无阻，十天后便穿过了平原，进入王国东南部的丘陵地区，王国的首都和其他大的城邦都修建在这个地区。
　　十天时间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除了杰拉德还是在米尔神官的马车上休养，不过已经不是因为十天前的考验了。那次受伤米尔神官用了两天时间治疗骑士，但是贝奇只用一个晚上就又让他躺了下来——按团长的教学理念，一个出色的武士总是从挨打开始学起的，当然并不能排除这是他知道杰拉德非要留在商队的理由之后给予的微小惩戒，在他看来，这种理由简直就是对武士的侮辱。
　　于是经过反复几次受伤和治疗，杰拉德的体质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现在被贝奇“考验”过之后他已经能保证身上骨头碎掉的部位不超过十处了。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作为一个插曲，多少解了些旅行带来的枯燥。十天后，商队大部分的车队驻扎在了王国第二大城邦，多内斯城城郊，只有第二车队准备进城，并且在送出给主商队的补给后，将会留在城中。达勒-奥古斯丁是个神权国家，它的首都哥布堡被神殿势力渗透得极为严重，所以商队并没有在那里安插过多的人手，而是将驻点放在了第二城邦多内斯。商队将在城郊稍作补给，休整一天。
　　在征得卡夏同意之后，杰里米准备跟随第二车队进城，不过还是只能出去半天的时间。
　　第二商队有五辆货车和两辆客用马车，检查的时候时间倒是没怎么耽误，只花出去一大笔金币，杰里米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金币，差点被闪花了眼，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车队进城所要缴纳的税，却几乎够一户人家二十年的花销了，这里比布托河谷的传送点只黑不白。
　　“真是无商不奸，这么多钱……这么多钱……”小盗贼一边嘟囔着，一边随着车队穿过城门，进入了多内斯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