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四十一）对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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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很快到来，还是深蓝的天幕下，杰里米摇醒了怀里才睡着不久的少年，两人翻身上马，冒着清晨的寒意继续向东南行去。
两人宿营的地方离“猫舍”已然不远，在天色转亮之前盗贼已经看到了熟悉的村口，那里看上去变得陈旧了些，不过依旧打扫得干干净净。
“猫舍”的人们习惯于早起，此时村里已经渐渐喧闹起来，不时有打水搬柴的人走过。两人远远地望着村子的方向，小心地藏身在路边乱石中。他们不需要离得太近，这是去到“猫舍”的唯一一条路，梅一定会从这里经过，只要与她汇合到一起就可以开始考虑从这个王国逃跑的计划了，他们不需要去打扰村人的生活——每次想到自己和卡夏是如何害死法特一行人的，杰里米就后悔得几乎要自杀。
马匹被拴在了树林中，努力啃着才刚刚冒出头来的短小草芽。天色渐渐大亮，“猫舍”的方向远远传来些喧闹声，听起来是毛孩子们在跑来跑去。
佩对这些充耳不闻，他一直急切地望着来路的方向，杰里米拍拍他的头：“耐心点佩，这个时候梅应该才从城里出来，到这里怎么也得中午了。”
少年点了点头，然后继续保持那个姿势。他的心里其实隐隐有些后悔了，不过不是为了救J，而是后悔把梅卷了进来。他不是不知道神殿的行事作风，如果梅没能脱身出来……
他不敢想了。
于是整个上午除了草草吃了些硬面包干，他就一直翘首望着林中那条不宽的小路，但是除了偶尔策马而过的旅人，完全看不到姐姐的身影。
佩的心随着日头的逐渐偏西，一寸一寸地沉了下去。
“梅一定是出什么事了——”许久没有开口的少年被自己干涩的嗓音吓了一跳，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就要去牵马。
“还不能确定，你要去哪？”杰里米赶忙起身拦住他，“如果她只是耽搁了，我们离开了会错过她的——”这句话的最后几乎被盗贼吞音，不单是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更多是因为看到少年的眼中有水雾浮了起来。
“我不是傻子，J。”佩轻声说道，习惯性地叫了对方的化名，“我们看到了三个信使，村子那边也有骚乱，哥布堡一定知道我们逃走了，他们在找我们，现在梅没有按时出现……”
他努力张大着眼睛想忍住眼泪：“我得去救她。”
“冷静下来，佩。”杰里米上前一步把少年圈进怀里，他虽然同样焦急但要比少年清醒的多，“你现在能感觉到梅吗？她还活着对不对？”
佩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双生子总是有些奇妙的感应的。
“神殿现在没有对梅下手，那么短时间内她应该是没有危险的，我一定会把她带回来，我保证。”他在少年的耳边说道。
“不，你不能去！我们这样做就是为了把你救出来，现在梅已经被抓住了，你不能再回去！”佩猛然推开了他，他的表情上沾染了一丝震惊和愤怒，“我们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么我也绝不会让你自己回到哥布堡。”杰里米坚定地回答道，他低头直视着少年，“就像你一样坚持，明白吗，佩？”
佩愣了一下，他呆呆地回望着盗贼，眼泪终于簌簌地落了下来：“那我该怎么办。”
杰里米抬起双手捧住少年的脸，抹去他的眼泪：“再试一次，解开我身上的印记禁制。”
军队的调度进行得快速而卓有效率，除了曼特拉库因为神殿献祭的关系正规军几乎已经全灭，梭多、伊恩，以及柯姆，这三个从南方环绕达勒-奥古斯丁的王国军队已经在三天后集结到了布加高地附近，只余下较远的莱丁斯坦驻军还未到达，不过莱丁斯坦分了一半的兵力警戒北方的斯摩莱特王国，剩余的士兵并不能起到很强的作用。
不知是出于地形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斯摩莱特并未与北方四国进行联合，也并未理会冰雪神殿的感召，神殿和魔法工会在这个王国里微妙地相互制约着，保持着表面上的和平，不过不管是神殿还是黑鹿一方都对这个王国保持着密切的关注，战争时期谁都不想被背后捅刀子。
至此除了斯摩莱特，神殿一方拥有伦纳德、格里芬、塞尔瓦托、达勒-奥古斯丁四国，黑鹿一方则拥有梭多、柯姆、伊恩、曼特拉库、莱丁斯坦五国及非人之地，此时两方大军正对峙在达勒王国南部边境。时隔一百余年，滔天的战火终于要重新燃起，席卷整个大陆。
马匹喷着响鼻，乖顺地站在原地。
卡夏坚持坐在马背上，他身上被厚厚的披风裹了两圈，这是弗罗拉坚持的结果，她认为紫宝贵的魔力不应该被用在取暖这种小事上面。卡夏回忆起女魔法师絮叨的嘱咐，低低地笑了一下，然后抬头望向敌阵。
那是一片银白的世界，在绿意逐渐浮现的现在，身着银白铠甲的大军如同冥顽的冰雪一般牢牢附着在大地上。
“神殿也是下了血本，那些铠甲上都附着着祝福。”艾赛亚勒马站在卡夏身边，仔细查看着，“我们的士兵要多一些，殿下。”
卡夏读过斥候的报告，因为塞尔瓦托和曼特拉库的王国军都已被消灭，双方此时的实力倒也算不相伯仲，剩下的就只是战术问题了——当然，要排除掉双方阵上的那些不确定因素，比如卡夏自己，还有那个神秘的神使。
“托多被神殿招揽了对吧？”卡夏问道，“亏得他们能找到那个老家伙。”
艾赛亚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撇开紫这个怪物不谈，托多、沃利斯和他作为大陆仅存的三个全系魔导士，平时还算是有些交情的，可惜不知道名义上作为魔法工会一员的托多是为了什么竟站到了神殿的阵营中，三人之战不可避免了。
想到这里，艾赛亚左右看了看，在他和紫先生身后，老疯子沃利斯、黑鹿佣兵头子贝奇、女王蛛塞利、魔法工会总会长塔斯克、精灵生命魔导士罗曼依次随行。马洛里、弗罗拉、雷亚留在了阴影之城以防万一。
在他们身后，是绵延不绝的黑铠士兵。他们手握武器，军容肃穆，寂静无声却又气势冲天。
【我们会赢的。】魔导士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法杖，【然后一路打上神山，揪下那个混蛋的头来！】
“你看，米娅，看这些蝼蚁。”
艾赛亚口中的混蛋正抱着自己的妹妹坐在石台上，周围是盎然的花草。在他们面前是一片冰幕，上面映出两军对峙的画面。
“有意思吗？蝼蚁要开始打架了。”
米耶轻轻地偏了偏妹妹的头，让她无神的双眼能够直视冰幕中的情景。画面不时变化，伊夫林、米尔、两军军阵交替着出现又消失，却没有紫先生的身影。
“还是有些脏东西在妨碍我，不过没关系的米娅。”他皱着眉头收紧了手臂，女孩因为这个动作而稍稍扬起了头。
“等到一切都准备好了，我就可以亲自动手，抹掉那些杂碎了。”他对妹妹说到，“没有人可以威胁到我们。”
“你看，这就是我的容器，还挺好看的对吗？不过可不许你喜欢上他。”
画面中闪现出米尔的脸，那张年轻的面庞上挂着与年龄毫不相称的沉稳，只是紧锁的眉头暴露了他内心的焦虑。
米尔站在军阵之首，神使伊夫林未随军而行，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神官只知道那盗贼的逃脱让神使非常生气，那之后就很少能看到他出现了。眼下他并不关心那个盗贼的死活，他有重要的多的事情要忙碌，比如一场战争。
只不过，没有强大的神使在身边，让他心里多少有些没底。
四国联军的强大毋庸置疑，但变数是那些掌握着魔法奥秘的疯子，对方有紫先生、魔导士艾赛亚、沃利斯和塔斯克，可能还有精灵助阵，可他这边除了自己和托多魔导士，再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战力。神殿魔法师大多只有七、八级的水准，唯一让人有些安慰的可能就是数量众多了，也许可以与对方魔导士缠斗上一些时间。
至于杰拉德，这些年刻苦训练倒是有些成效，不过四星武士仍是起不了多大作用的。
【除了这些，我们的背后还站着神明。】
想到这里，米尔却无法轻松起来。自从养父战死之后他就对神殿，以及神山上的那位伟大存在产生了怀疑，现在这种怀疑已经成长到了质疑的地步，米尔不知道这样的自己还能不能得到神的眷顾，不过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即便现在仍在为了神殿而战，甚至在神使不在之时能够统帅四国联军，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信仰已经有多么地摇摇欲坠了。
“哦，我的孩子，你怎么想根本就不重要。”米耶望着冰幕上稍显动摇的脸庞，舔了舔嘴唇，“我不会责怪你的。”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四十一）对阵
